第二天,身心舒畅的大猪蹄子拍拍屁股走了,馨瑶昨晚被折腾了好几回,远远超出她的体能极限,早上死活起不来,扒着被子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觉得浑身疼。
她半靠在榻上,小口小口喝着汤,感觉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白鹭只要站在一边给她布菜。
不一时,黄鹂兴冲冲的捧着一个托盘进来,直接放到对面的书案上。
“什么东西啊?”馨瑶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
“张起麟送来的,是一刀上好的玉版宣,给格格练字用的。”
馨瑶立马想起她那十遍《女戒》,默默在心里把狗男人暴打一顿,可惜她没有行动的胆量,这样想着,她就更生气了,用筷子夹过一个肥硕的鸡腿,狠狠的一口咬上去。这卤鸡腿鲜香可口、肉嫩入味,她才觉得好一点。
“快过年了吧?爷应该很忙吧?”馨瑶想起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五了,赶紧问道。
白鹭又给她添了一碗汤,笑吟吟的说:“是,宫里从明儿就开始封笔了,咱们爷也要进宫的。”
“那,是不是天天都要进宫?没空来找我?”
白鹭看着馨瑶那激动的双眸,颇为不解,格格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咱们爷从除夕开始到初三,要连着进宫四天,初四应该会在府里开个家宴,若是皇上去了畅春园,那便要跟去过元宵节。”白鹭家里世代包衣,因此对这些事熟的很。
“哦!”馨瑶的语气扬了起来,她又有十天不用见四爷了,也就不着急抄书了,过年连皇上都放假了嘛。
她又开始轻快的啃鸡腿,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过年期间四爷带着福晋到处应酬,李氏作为侧福晋也要带着孩子进宫,府里的大主子都不在,众人难免就松懈了起来。
郭氏与武氏抓紧时间造谣,没几天就连扫地的小太监都知道“东蛇咬虎”这事儿了,又让黄鹂生了好几场气。
馨瑶看着白鹭再一次拉住黄鹂,便说道:“黄鹂,不如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暂时不用的都收起来,也清点一下我有多少东西,列个单子。”
“格格,您这是?”
馨瑶摆摆手,颇为随意:“今天初三,明天四爷就该闲下来了,这事最要有个结果的。”
“难道格格真的要给对门让位置?!”黄鹂十分气愤。
馨瑶推了一下她的胳膊,笑的淡然:“让你去就去,你家格格我还不愿意在这里住呢!”
她已经想好了,过了明天她就开始往北面的小院搬东西,管郭氏要作什么妖呢?即使四爷和福晋不同意,她也先摆个姿态出来,四爷不是说不要骗他么?那她就明目张胆好了,哼!
思索占用脑细胞,馨瑶摸摸肚子,对白鹭说:“你去膳房看看,我的炸薯条好了没?”
上次吃完烤红薯之后,陈起鹏果真得了张起麟的同意,去外边给她买了很多红薯土豆玉米之类的粗粮。不过隆冬时节玉米大多干瘪,馨瑶就让膳房把土豆切条,下油锅炸。虽然现在没有番茄酱,但沥干油之后撒上些许盐,外酥里嫩,也是非常美味的!
她一边吃一边想,要是有可乐就更好了,唉,明年夏天得弄一点酸梅粉备着才是,想到有一个独门独院供她折腾就开心的不得了。
第二天就是家宴,为了表示新年新气象,馨瑶头戴一对华贵的点翠嵌红宝石凤凰步摇,身穿银红色绣吉祥如意团纹妆花锦旗装,外罩水粉色绣腊梅缂丝短马褂,最后裹上灰银鼠皮的大氅,抱着小手炉,出发去正院。
馨瑶平日很少穿红色系这种艳丽的衣服,偶尔盛装打扮一回,每每都能让人一亮,不由得惊艳。四爷和福晋都里间出来时一眼就看到那娇艳无双的小格格,把一众人都比了下去。四爷暗想,怪不得镶白旗钮祜禄氏这一支拼了命都要把女儿送进宗亲家里,确实很有动人的资本。
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又懒又傻的。
这次的家宴与上次不同,府里仅有的三个孩子也来了。馨瑶来了半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弘时还不到一周岁,抱上来看了一圈就下去喂奶了。弘昀虚岁六岁,看上去有些弱气,一点也没有小男孩该有的活泼调皮,胤禛的眉头隐隐皱起来,可李氏护孩子却护的紧。
唯一的女孩子大格格虚岁十岁,是四爷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因此在胤禛的心里也很有分量。大格格生的很像李氏,都是清雅温婉的风格,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十岁的大格格说话行止已经很有模样了,胤禛也露出了小脸。
这回不同上次的大圆桌团座,而是正式的分餐制,四爷和福晋坐在上首,共用一个长条翘高几,李氏带着一双儿女坐在左下,其他人则是一个小八仙桌分列两旁。
说实话这种宴会的东西一般都不太好吃,因为顾虑到主子要说话,所以不会上小炒这种凉得快的东西,尤其现在炒菜基本一码的猪油,凉了之后猪油结成星星点点的白块,让人反胃,是以都是些水嗒嗒的蒸菜炖菜。
不过馨瑶这种川鲁粤淮扬无所不吃的主儿是不怕的,瞧瞧这道牛乳蒸羊羔,咸鲜醇厚,色泽乳白,再佐以清爽的冬笋火腿汤,馨瑶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下去,宴席上的其他事也都不关心了。
四爷扫了一眼,看到小格格那没出息的样子直叹气,告诫自己以后生了孩子可不能让她养歪了……想到孩子,他看向郭氏,出声询问:“郭氏最近身体如何?”
郭氏激动的抬起头,动作太大差点碰掉了筷子,李氏先一步出生回答:“大约是小阿哥太调皮了些,郭妹妹这段日子有些辛苦。”
福晋立马截过话头:“这第一胎肯定都要辛苦些的,妹妹现在管着府里的用度,多照顾着点也就是了。”
郭氏没说上话,心里着急,她含情脉脉的看向四爷,带了点幽怨:“还请主子爷多怜惜些妾身。”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负心汉一样,胤禛不高兴,但好歹是过年,他只说:“上次来的张太医说你思虑过度心绪不宁,不宜用药,是以只开了一些药膳,你自己也当节制些。”
郭氏赶忙辩解:“并非是妾身不懂事,实在是……实在是……”说着就往馨瑶那里瞟,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
馨瑶正对着嫩羊羔嚼的津津有味,顺便思考咖喱的配料到底有哪些,她实在想吃土豆咖喱鸡,完全在状况外。四爷看她那副十足的娇憨小傻子样儿,以眼神询问郭氏:就这种人你说她成天想着算计你?你是不是把爷当傻子呢!
在郭氏的心里,馨瑶就是刁面憨的代表人物,平时装的乖巧,私底下狡诈的很,可偏偏大家都不信!
李氏只能出来打圆场,她轻笑一声,娇柔的说:“爷,郭妹妹初次有孕,有担忧也是常理,我怀大格格的时候也是吃不好睡不香的。”
胤禛知道李氏是提醒她孩子们也在,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大格格听了这话,立马笑着对李氏说:“我一定好好孝顺阿玛和额娘。”
完全把福晋撇在了一边。
福晋眼神深邃,面上依旧端庄,胤禛只好给福晋夹一筷子菜,对郭氏说:“明日张太医会来复诊,你且安心。”
这次家宴对于馨瑶来说非常完美,东西好吃并且没有她出场的戏份,吃完就回去摊着昏昏欲睡。
洗漱时,白鹭提醒她:“格格,主子爷说明日张太医要来复诊,咱们怎么办?”
馨瑶想了想,便道:“黄鹂今日可收拾东西了?”
白鹭笑道:“格格的话她哪会不听?已经把格格素日不常用的杂物并春夏的衣物归置好放在箱笼里了。”
“好,”馨瑶爬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自在的翻了一个身,道:“陈起鹏已经和看守北边小院的两个小丫头套好关系了。明日四爷要是去看郭氏,咱们就先搬几个箱子过去。”
第二日张太医来复诊,把了脉还是那一套老话,郭氏引导他说:“太医,都说中医讲究阴阳五行,这五行又是相生相克的,那不知八字啊风水啊会不会影响到小阿哥?”
张太医在宫中贵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个老滑头了,他立刻说:“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只是老朽不擅长此道。”
“无妨,”郭氏笑眯眯的说:“都是为了小阿哥好。”
等到四爷来了,张太医便据实以告:“贵人的身体当是无碍的,只是这脉象轻浮的根源实在不好找,想是人力所不及,贝勒爷不妨找高人来看看。”
四爷一听太医都开始装神棍了,摆明就是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送走太医,郭氏身边的小太监又跑出来充当炮灰传话筒,声泪俱下的传达了最近府里那“东蛇咬虎大不吉”的传闻。
胤禛差点没气个仰倒,他是喜欢研究八字命理这些道家玄学,但他不是傻子好吧?想用这种东西来左右他不成?!
其实如果馨瑶先后两次打预防针,只要郭氏演的像些,四爷就像不全信,也肯定会犯疑心病。但是他现在就是生气,非常生气。
于是,胤禛怒气冲冲的踏进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