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道路宽敞平坦,左边公园与右侧光秃秃平原形成反差,微风从车窗跑进,惬意舒适。
叶问夏目视前方,对他说辞表示怀疑,“我不信。”
言峥眉骨轻抬,“怎么不信?”
“你不像游手好闲的人。”叶问夏说。
言峥微挑眉,饶有几分兴致,“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叶问夏猜测:“军人,警察。”
言峥眸色微动,将车窗完全降下,风直往里灌。
“不是。”
叶问夏继续猜:“消防员?”
“我就是个无业游民。”言峥嗓音裹着风,“过一天是一天。”
叶问夏往旁边开了点,给后面车让路,“享受当下是没错,但是未来一定更美好,因为都是现在的梦寐以求。”
梦寐以求?
言峥无声重复那几个字,“但愿。”
叶问夏用余光瞥他。
他微仰头,薄唇轻扯,像是在笑但又很快隐去,偏头看窗外荒芜。
言峥身上有种神秘故事感,让人想要翻开故事外的封面,一览究竟。
从县城到景区要一个多小时,山路绿意盎然,藏式建筑错落有致。虽是环山路,却不似昨天那般险峻陡峭,更像前面有一座漂亮的王国,在欢迎他们到来。
叶问夏开口:“麻烦帮我放一下花海,手机密码0927。”
言峥捞起她搁在中控的手机,解锁。
前奏一响,四周森林仿佛被唤醒,树叶摇曳,如在轻和。
叶问夏轻声跟着哼,“这首歌果然很适合自驾游的时候听。”
唱到“天空仍灿烂,它爱着大海”,叶问夏瞧见前面风景,“你看那朵云好漂亮,是花瓣状的。”
言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快拍一下。”
她双眼亮晶晶的,一首歌,一朵云就能开心得眼睛都笑弯,认真享受着路上风景。
“拍了吗?”她很关心这个。
言峥应:“拍了。”
叶问夏又瞧见前面的风景,“还有那朵云,棉花糖形状的。”
言峥一一拍下。
山里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就大雨倾盆。路面湿滑,下山车辆络绎不绝,叶问夏开得十分小心,右脚一直悬空放在刹车上。
“我找个位置靠边,你来开吧。”她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知,“我怕我等会高反。”
言峥点头:“停前面应急区域就行。”
叶问夏:“好。”
将车停到应急停车区域,两人交换位置。
坐上副驾,叶问夏舒了口气,从没觉得坐车这么轻松。
她拧开苏打水喝了好几口,系上安全带一脸认真看向言峥,“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言峥调整座椅位置,“嗯?”
“我可能那个后面大部分时间无法帮你分担开车的事。”她实话实说,“平一点的路我可以,如果海拔高的盘山公路这种,我不太行。”
言峥应了声,“好。”
叶问夏观察他的表情,言峥侧目看来。
“怎么?”
叶问夏:“看你有没有不高兴。”
言峥拆了块口香糖到嘴里,“不至于。”
他控制方向盘,确认后面没车打着方向盘丝滑进入主干道。
言峥显然与她不同,这些山路对他来说不像危险的挑战,倒像来到他的领域。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崩起,轮胎碾压地面发出声音,后视镜被雨滴沾满。
越往上走雨势越大,浓雾遮挡视线。
言峥打开双闪,缓慢前行。
景区附近停车位稀缺,街上都是招揽游客停车的居民。他们停到一处居民院后的山坡,沿路有卖登山杖的,叶问夏买了两个。
“你真不要吗?”她问。
“不用。”
上坡路段,叶问夏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停下来吸两口氧,再看看面不改色的男人。
“真羡慕你的身体素质。”她真的好奇,“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言峥将她手里的登山杖打开,“只是习惯了。”
叶问夏:“啊?”
言峥动作稍顿,语气随意,“在拉萨待了段时间,身体适应了。”
“哦。”
有了登山杖的帮助,她稍微轻松一点。
景区大巴车要行驶四十分钟,一开始叶问夏还兴致勃勃,渐渐的困意来袭。
昨晚虽有了加湿器,但半夜仍醒了好几次,鼻腔始终有血腥味,此时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
身侧传来均匀呼吸,言峥偏头。
女孩双手抱着浅灰色背包,鸭舌帽往下压了几分,遮住好看的眉。似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她头换了方向,寻找支撑点。
头靠到肩膀的瞬间,她满足的蹭了蹭,像只小猫。
言峥失笑,稍微坐直了些,让她睡得更舒服。
他这一动,睡梦中的叶问夏不满意了,皱眉更贴近了些。
“别吵。”
言峥不敢再动。
途径亚丁村,村口正在砌墙,大巴车摇摇晃晃,叶问夏头从肩膀滑落,就要撞上前排座椅。
言峥连忙揽住她肩膀将人带回来,拎过她腿上背包,挂在座椅前方。确认安全,他缓缓收回手,垂下时虚虚握了握。
女孩头发触及脖颈皮肤,如羽毛掠过,淡淡荔枝香萦绕鼻间。
言峥喉结轻滚,压住想将她散落碎发捋至耳后的冲动。
【峥哥,我们都会等你归队的。】
【等你回来,再练我们。】
将微信弹出的划掉,低头瞧女孩无暇的脸。
“哪有我这样的消防员。”似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更像自言自语。言峥看着远处雪山,森林,“什么都没守住。”
—
叶问夏这一觉睡得脖颈疼。
大巴车到达终点,其他人说话走动声将她闹醒,揉着酸疼的脖子坐直往外瞧。
“到了吗?”
“嗯。”言峥拎两个背包,“下车了。”
叶问夏跟在他身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靠在言峥肩膀上睡了一觉。
下车,一阵冷风袭来,瞌睡登时醒大半。
叶问夏拿回自己的包,背好,“我刚刚没有说梦话吧?”
言峥:“没有。”
她放下心来。
他们需要徒步往上走,山上有野生动物,十几只猴子蹲在路边,或跑或爬树,从旅客手里获得食物。
“好多大师兄!”
叶问夏小跑两步过去,其中一只猴子警觉的往山上跑。她打开相机拍照,头发被扯了下,有只猴子吊着树枝,爪子抓到她头发。
叶问夏头皮被扯得有些疼,往旁边躲。那猴子见状又从原路返回,到更高的树上,但旁边投喂的人就没那么幸运。
两三只猴子爬上他肩膀,抢走他手里的面包,有一只没抢到,还在他衣服兜里翻找,想打开他背包。
叶问夏往言峥身后躲了躲,“我以前听说峨眉山的猴子凶,要抢东西,原来稻城的也一样。”她压低声音,“我包里还有根香蕉,它们不会闻到味道来抢吧?”
这是早上出门时,在早餐店对面买的。
她用手作遮挡,跟他说悄悄话。言峥将她略可爱的动作收入眼底,垂在身侧的手弯了弯,“不会,你不喂它就行。”
“噢。”
叶问夏走靠外边。
这是一段很长的上陡坡,不到十步她就呼吸急促。
言峥将氧气瓶递给她,“用鼻子呼吸,你这样肺部承压会加重。”
叶问夏照做,缓过来又接着往上。
“走栈道。”言峥说。
栈道没那么陡,几步台阶便有平地缓冲,比陡坡轻松大半。远处金色建筑坐落青山绿水间。
“那是寺庙吗?”叶问夏问。
言峥:“冲古寺。”
叶问夏:“我们能过去看吗?”
言峥:“现在几乎废弃了,过去也无法观赏。”
“为什么?”
言峥边走边说:“冲古寺是贡岭寺的分支,后来渐渐弱化,已经没有诵经传教的喇嘛,没有喇嘛,寺庙便无人来。”
叶问夏点点头,想起来时广播里介绍的每座山的来历和传说,“这里的每座山,每座寺庙是不是都有名字和传说?”
“有。”言峥与她并行,“每座山都有它的故事。”
或是传说,或是别的。
“冲古寺的传说是什么?”
言峥脚步未停,“很久之前有个高僧叫却杰觉贡加措,为供奉神山修建了冲古寺,却因此触怒神灵,神灵降下灾难,却杰贡觉加措日日夜夜祈求神灵愿降罪自己免除百姓灾难,后终感动神灵,却杰觉贡加措身患麻风病圆寂。”
“爸爸,麻风病是什么啊?”身后小女孩仰头问父亲。
女孩父亲给她解释:“麻风病就是一种很残忍的疾病,这位伟大的高僧牺牲自己保护百姓,所以我们要好好保护这里,不能随便乱扔垃圾,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女孩母亲捏了捏女孩脸蛋,“真乖。”
女孩稚声稚气,跟叶问夏和言峥说话,“谢谢哥哥姐姐。”
叶问夏被可爱到,“你好可爱。”
“姐姐你好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大姐姐都好看。”女孩比了个很多很多的手势,“哥哥也很帅,你们好般配,天生一对。”
一男一女出来旅游,被当做情侣的几率很大,擦肩而过的路人,被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叶问夏没打算花时间解释。
“哥哥和姐姐不是情侣。”言峥开口,嗓音温柔跟小朋友解释:“姐姐不是哥哥女朋友,哥哥只是在讲故事。”
“不好意思,小孩子误会了。”女孩父亲歉意的笑笑,“来,爸爸抱。”
“哥哥姐姐对不起。”小女孩冲他们挥手,“哥哥姐姐再见。”
“没关系的。”叶问夏笑说,“再见。”
一家三口离开。
叶问夏奇怪的看着言峥,“其实解不解释都无所谓,离开这里都不认识。”
言峥起身,神色认真,“万一呢?”
“万一什么?”
“万一有认识你的人,谣言传开。”言峥说,“不想你因这个被人议论。”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之前有个高僧叫却杰觉贡加措,为供奉神山修建了冲古寺,却因此触怒神灵,神灵降下灾难,却杰贡觉加措日日夜夜祈求神灵愿降罪自己免除百姓灾难,后终感动神灵,却杰觉贡加措身患麻风病圆寂。—出自百度和当地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