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摩拉克斯带着她参观了除仙人机关之外所有的楼层,直到抵达第十层时,已然天色漆黑。
这一层除了一间客房,就只剩摩拉克斯的居所,总不能去别人房间参观,于是他们道别后,分别回房。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好奇地推门而入。
视线扫过室内陈设,放眼望去,房间整体色调犹如蓝天一般的内饰,纯白的纱帐从屋顶垂至地面,铜制的精巧小玩意摆在房间各处,屋里薰着淡淡的沉香,让人感到心安。
整个房间看起来很是高档,让她忍不住,像是没见过世面般,发出“哇!”的一声。
这样规格的房间她还从没见过,她三百六十度绕着圈进了屋,回过神,直奔床的方向。掀起纱帘,望向大床,她感动地原地起跳扑在床上,整张脸埋进软软的床垫中,再抬起头,整个人热泪盈眶。
三个月的风餐露宿自不必说,哪怕是昨天,她也是和伊萨同魈,三人挤一张床。那种环境真的很难休息好。
如今好了,她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里,躺在软和的床上,于是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远方皎洁明月的角度不断变换,寂静的时间流淌,来到夜半时分。
躺在床上的人开始翻来覆去,不一会,睁开了眼睛。
——好渴。
这是她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念头。
吴瑕睁开眼后很快坐起。
一边捶腿揉胳膊,另一边双手扶着腰踉踉跄跄起身,她费力拿起床边的衣裳穿好。
可能是野外生活太久,她也变得皮糙肉厚,床铺太软和,她睡得反而浑身不自在,感觉背后没有支撑,屋里半夜又闷热,这才醒来。
她浑身是汗,咳嗽了两声,揉了揉干得发痛的喉咙,从床上起身绕过纱帐和一众家具。
路程明明很短,可她却浑身酸痛,连这点路程都走不动,兽皮的衣裳更像黏在了身上一样,憋得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扯着领子扇了扇风,她迷迷糊糊看着四周,房屋内器具众多,只是没一样器具盛着水。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门口,忽然看到柜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女式的衣裳。
她喜出望外,没有想太多,赶紧抓起衣服,返回帐后,换上衣裳。
出乎意料的是,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很是合身,加上是丝绸面料,凉凉的,贴在皮肤上,让她不由精神一振,清醒不少。
她重新走到门前,推门而出。
夜风迎面拂过,门外是露天的长廊,边缘修着栏杆。她站在长廊上,深呼吸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顿时感觉浑身的干热被驱散许多。
斜倚栏杆,仰望着繁星点点,依稀听着下处的声音热闹,她视力极好,只是微微低头俯视,就发现遥远的地面之上依旧人声鼎沸。
营地里点着不少火把,有很多年轻的将士们把酒言欢,只是都拘着量,谨慎切莫饮酒过头,以至于玩忽职守。
看着一片祥和的氛围,她微微勾起唇角,视线跟随着人群中一位小兵,小兵急匆匆穿过人群,向着大门的方向跑去,她清楚地看到他嘴里还叼着张面饼,怕是醒迟了,生怕错过值守换班时间,被长官责罚。
歪了歪头,她伸出左臂,借着下面的火光,视线最终落在自己穿着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那套丝绸衣服上面。
她看着衣服点缀着的的刺绣,倒吸了口凉气,本想撑着脸,惬意地看一阵下面的景象,可她实在心虚,比划了两下姿势,总是怕把衣裳弄脏。
最后,她只能双手握着栏杆,由近及远,逐渐向远方望去。
堡垒面朝西方的战场,两侧都是山脉,下方地面扩散出营地。堡垒镶嵌在山丘之中,山丘背面也被围在营里,她白天看过,后面横亘着一条流淌着的河流。
她顺着大地延伸远远望去,只见密集的星幕和视线尽头的漆黑山峦交接,夜色亘古无垠,像是蛰伏着什么,又像会永远如此平静。
外面凉快,她一时不想回屋里憋着,又无事可做,只能就这么看过去。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就在她的视线也渐渐变得单调模糊时,忽然,她感觉目光左边原本一片漆黑的山体中,忽然隐约闪出一点火光。
不会是盯着火把太久,眼花了吧。
她揉了揉眼睛,狠狠闭上眼,又睁开眼,直直看向刚才觉得不对劲的方向,目光所及只剩一片漆黑。
看来真是眼花了,她想。
可能是刚才觉着有不对劲的地方,她这次再四处眺望时,总是对那个地方多注意些。
时间过了很久,就当她几乎要确定,那火光是自己之前是眼花的时候——霎时间,那处附近好像又有一丝亮光在她眼中一闪。
等等!
她顿时挺其身,直直向着那个方向望去。
这一次绝对不会是看错了,从她之前看到火光开始,她就注意不再盯着火光看,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视觉残留。
那会是——
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她原本混沌的思绪立刻清晰起来。
难道是那里有驻扎军队吗?
不,不可能,如果真的有驻扎,那里的火光应该是规律地闪动着的,可自己在这里伫立这么长时间,之前并没有察觉有火光闪烁,而且她对自己的视力绝对有自信。
猎户?也不可能,方才火光闪烁的那处距离营地并不是很远,哪里会有人不要命到在军队附近打猎?
正当她思绪混乱之际,忽然,她察觉到又有火光一闪。
这次她内心早有准备,所以看得更清楚,一时间,冷汗顺着脸庞而下。
这火光正在逐渐靠近,而且若不是她从如此高的地方眺望,那火光的闪烁应当正好被突出的山体挡住。
双手顿时紧紧抓住栏杆,她急切地向着的营地最前方望去。
高高的栅栏之下,哨所中是站岗的士兵们,他们笔直地肃立着,和他们手中紧握的长枪一样笔直。
此时正是交班的时候,她清楚看到人群中多出不少人,向着一排排哨所的方向跑去。
她又立刻看向营地门口处,只有例行巡逻的士兵,没有什么徘徊的身影。
不好!
火把接近,且时隐时现,说明有人在有意隐藏踪迹;闪烁越来越近,说明正朝着营地方向而来;而门前的士兵没什么特殊的动作,说明来人肯定不是派出任务的士兵,否则一定会有人迎接;哨所正值轮岗时分,正是人们注意力最薄弱的时刻。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闪过上述念头。
不对,得立刻找人说明情况。
她立时想到,慌忙看向周围,走廊空无一人。
她估算了一下从此处跑到地面的时间,少说也得一炷香的功夫。
等等,摩拉克斯的房间,不就在此处?
她赶忙向着走廊里面跑去,由于动作太急,她差点失去平衡,扶着旁边的石墙才没摔倒。
之前摩拉克斯说过,这一层楼只有两个房间,她的房间靠近楼梯向外,他的房间一定在里面。她快步跑去,果然,再向里确实有一个房间。
她顾不上许多,赶忙上前去敲对方的房门,可她敲了一阵,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他并不在这里?
没有时间了,门内依旧没什么动静,她气急地跺了两脚,不再耽搁,飞身向楼梯口方向跑去。
出于心急,她用着最快的速度向楼下冲去,几乎是一路飞下去的。
这堡垒一层层之间的间隔,少说有十几米的高度。也正是由于彼此零落,才能嵌入山体中不易被发觉。
一路飞奔到第六层,吴瑕已经感觉有些吃力。她喘着粗气,在楼梯口抹了把头上的汗,心中腹诽自己真是运气不好,恰好被安排住在最高层,白天安步当车还好,这次一路跑下去,她非得累死不可。
还有丝绸的衣裳,她心底有些后悔,这样的长襟襦裙实在不适合活动,还是之前粗糙的短打方便。
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她收起后悔,做了个深呼吸,低下头,撩起捶地的裙摆,准备继续向着下面一口气冲去。
正当她铆足力气,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奔而去时,倏然间,她的头,以相当猛的势头撞上了什么。
她听见一声压低短促的“唔!”,接着是暴怒的音调:“何人如此莽撞,形容不雅,没有规矩,竟在此处横冲直撞!”
她的身体也被结结实实的反作用力撞开,仰面向后倒去。
——撞到人了……不,太好了!
她仰面朝天想着,等待着预料之中的疼痛。
忽然,有人快步上前,从旁边拦腰将她扶住,拯救了她差点结结实实磕在台阶上的后脑勺。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张不久之前才见过的脸,男人认真地看着她。
看到来人,她眼神陡然一亮,不顾对方奇异的眼神,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由于姿势过于诡异,引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帝君不愧是帝君,人群之中,只有刚刚很有良心地选择扶着她的摩拉克斯,表情依旧淡定,没有任何惊讶之色,而是将右手握拳置于唇前,轻轻咳了一声后说道。
“怎么了?这么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吴瑕:(泪目)呜呜呜人群中果然还是帝君最靠谱……
摩拉克斯:咳咳,虽然你有急事,但还是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