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吴瑕醒来时,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锻炼自然是风雨无阻,她批好蓑衣,心里有事,脚下生风,没一会就抵达了锻炼的帐篷。伊萨还没有来,她回想着之前做的耐力训练,自己默默开始练习。
外面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三声短促,有一声略长,是伊萨的脚步声。她正好做好三组训练的事情,伊萨挑帘而入。
“今天很自觉呀,丫头。”伊萨欢快地表示。
吴瑕不为所动:“还好。”
“怎么?今天忽然对锻炼这么热衷?”他眯起眼。
吴瑕叹了口气:“伊萨哥,没什么急事的话,等我先锻炼完再说好吗?”
伊萨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
过了许久,他站在旁边,看着吴瑕完成了原定的十组耐力训练,满意地表示:“今天的训练进度比我想象的快多了,接下来是射箭训练,这次是移动靶,正好外面是雨天,等会你戴好斗笠,穿好蓑衣,去东南面的森林里寻找我给你预先设置好的标靶,我有事出去一趟。”
吴瑕颔首,伊萨很快离开。
“雨季,来了。”
村子一角的某个大树上,赛瑞德正倚着树干望着村子低声感叹。
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令他警觉起来,气息快速移动着,向他飞驰而来,他浑身下意识戒备起来,左手向身后的武器探去。
“还是晚了一步,赛瑞德。”
突然,那道声音在背后响起,赛瑞德原本向身后探去的左手被人截在半空。
“伊萨,你来了。”赛瑞德头也不回,只是肯定地说道。
后面的人将手松开,倏然便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问问我为什么来?”
“你,会问的。”赛瑞德转过头:“妹妹,吗?”
“你猜对啦!”伊萨开心地狠狠拍了一下赛瑞德的右肩,将赛瑞德拍得一个趔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伊萨赶忙扶住他,嘴里道歉,表情却一丝歉意也没有:“哎呀,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我只是想找你打听些事情。”
“说!”
“说了是我不小心嘛……我是想问你一周前的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一周前,晚上?”赛瑞德困惑地看过来,想了想,脸色一变:“发生,什么了?”
伊萨眯了眯眼:“看来你是有头绪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她训练的时候特别拼命,让我都觉得有些困惑。”
与此同时,吴瑕正在暴雨中穿梭。
暴雨如注,在这样的天气中,即使站立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何况是要敏捷迅速地寻找到所有标靶。吴瑕灵巧地在树枝上飞跃。
已经找到七个,虽然已经不少,但再往深处应该还有。
就在这时,一阵窸窣的声音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奇怪,这并非雨声,更像是动物爬过树干的声音,可暴雨倾盆,动物应该都藏了起来。
她的身子先一步反应过来,先是飞到附近最高的树枝上,又蹬起脚步,不断向高处飞跃,扒在最高的一根树枝上,向下望去,此处距离地面已经有二十多米高了。
紧接着,她便注意到自己刚刚伫立的树枝被人踩过,和她刚刚站的方位别无二致。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行人。凭借良好的视力,她看见那行人披着防水的斗篷,上面赫然印着凯尔特倒三角的标记。
坎瑞亚人!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当即决定跟着他们一探究竟。
那行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留下来的痕迹,引起了小队里短暂的骚动。但他们都在向四周打探,没人想到抬头,吴瑕不动声色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埋入绿叶之中。
他们肯定不会想到,在雷雨天气之中,树顶上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吧。
“脚步要轻,不能露出呼吸声,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入自然之中。”
在心底如此告诫着自己,吴瑕紧紧地盯着那一行人。
在搜寻了一阵无果后,坎瑞亚人内部爆发了一阵小小的讨论,看来是就是否继续搜查发表意见,最终一派说服了另一派——他们没有过多追究,而是继续赶路。
真是天助我也,吴瑕惊喜地想。但她还是等着那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才翻身下了树顶,继续在较高的树枝上飞驰,跟踪着这支坎瑞亚人的队伍。
她大致记了一下方位,防止回来的时候迷路,跟着坎瑞亚人向北飞驰而去。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坎瑞亚人在一座山体的山脚处停了下来,吴瑕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们的行动。忽然,她注意到山脚处在树木掩映之下,有一个并不起眼的山洞。
在山洞前,坎瑞亚人们继续列队,留下两个人站在洞口警惕地观察,防止有人偷窥,剩下的人鱼贯而入,吴瑕赶忙将自己藏得更深了些。
直到所有人进入,那两个放哨的人也没有注意到吴瑕的藏匿之处,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转身也先后进入了洞穴。直到倒数第二个人进去的时候,最后一人忽然转过头,再次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
感叹坎瑞亚人的警觉和队伍素质之余,吴瑕也庆幸自己由于独身一人而稳妥起见,没有轻举妄动。如果刚刚动弹了哪怕一下,都很有可能会被那边注意到。
这次吴瑕更加不敢轻易有所动作了,她蹲在那里过了好长时间,见四周一派祥和,才敢微微探出身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说是走,其实滚可能更恰当一些,她心中的警报等级被拉到了最高,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上前去。她还没学习到关于陷阱的知识,只能靠着自己朴素的直觉判断。
她一边不断地寻找着遮蔽物,小心着地上看起来任何可疑的部分,一边静悄悄地向洞口方向靠近。
最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总算是走到了洞口,她拨开草丛,向其中一看,发现洞口处竟然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她先是拿草梗碰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小心翼翼上手点了一下。
是铁,或者什么别的金属,总之不是石头的触觉。
这扇金属门,如果她没有刻意留意,一定会把它当做山壁的凹陷,无他,这门上的色泽和纹理,同周围的石头别无二致,加上周围因大雨而雾气迷蒙,还有草丛掩映,堪称是完美的障眼法。
吴瑕迅速抬起头来,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将一切烙入心底后,她迅速转身,沿着来时坎瑞亚人走的方向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途中,吴瑕将方位和路线都记在心底,虽然手头没有指南针,不能肯定确切的方位,但让她来带路的话,绝对能够分毫不差地找到刚才的地点。
害怕迟则生变,吴瑕甫一进村子,就直奔着艾利的帐篷而去。
到了门口,先是保护的侍卫拦下了她,严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哪里来的小孩子,你是谁,没有艾利大人的吩咐,此地不得随意出入。”
“我是阿法芙家的吴瑕。”她摘下斗笠,表情严肃:“我有急事要禀明艾利大人,请两位进去和艾利大人说一声。”
在吴瑕摘下斗笠的一瞬间,他们便认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
“好的,乌夏小姐,等一下。”
说起来,“乌夏”这个发音,也好久没听到了。
她感慨地想着,努力平复着心绪,将紧张的左手几度握拳继而舒展,让身体松弛下来。
过了一会,刚刚进去的侍卫出来了:“艾利大人请您进去。”
来不及表达感谢,吴瑕只是匆匆朝他们二人点头执意,三步并作两步穿过数位刀者把守的过道,走进艾利大人的帐篷。
她刚掀开帐篷门帘,便朝着里面说道。
“艾利大人,我知道坎瑞亚人的行踪了。”
……
“所以,她是在你说了那些事情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
伊萨若有所思,静静垂下眼帘。如果吴瑕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认真静下来后,他这人的面容,看起来竟也是极风流的。
“没错。”
“可那就很奇怪了。”伊萨摩挲着下巴,淡淡道:“我们前去那位魔神的领地,中间也是要历经重重阻隔,哪怕其间通行过的伊布拉,他本身也是很有能力的冒险家,可她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即使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也许不是,因为这个。”
“嗯,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感觉到了前方路途艰险,所以对锻炼有了紧迫感。”伊萨挠头道:“不过,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就算她能够进入刀者,这才一开始,不会给她派困难的任务的,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说过,弱,没关系,哥哥会,保护她。”
“是啊,按理说你都这么说了,她应该也能放下心才对。”伊萨啧啧称奇:“吴瑕那孩子,责任心是不是太强了些。”
赛瑞德正欲说些什么,眼神陡然一凛。
他转过身,就看到树下有艾利大人的侍从进匆匆跑过来,因为太急,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赛、赛瑞德大人,艾、艾利大人请您尽、尽快过去一趟。”
赛瑞德和伊萨互相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已经都步入雨季了,村子里正是偃旗息鼓的时候,怎么会有这么急的事?
“发生,什么了?”赛瑞德柔声问道:“不急,慢慢说。”
那人喘了好大一口气,说话终于变得连贯多了:“是乌夏小姐,她说有事找艾利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知道艾利大人紧接着就让您快些过去。”
“吴瑕?”事情再次出乎了赛瑞德的意料,但他还是赶紧说道:“那快走。”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肩又被人拍了一下,这次不轻不重。
赛瑞德回过头,正好看向伊萨眉眼弯弯地对自己灿烂笑着:“我也去,亲爱的弟子出事了,作为师父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赛瑞德的冷汗倏忽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伊萨:哎呀,让我亲爱的弟子好好训练,我出来逛一逛顺便问点事
伊萨:诶,我刚刚放在那,那么大的一个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