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毫无遮挡的视线

在回去的路上,特蕾莎感觉到了斯科特和比利之间气氛有点不对劲。

斯科特与比利倒是没有起争执,除了最开始打断了比利的话之外,后来也没有抢过话了,而是与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在旁边,比利向他问话时他也会回答,只是显得十分僵硬,好像有点……抗拒的样子。

本以为斯科特是不习惯这样人多的环境,但在其他孩子与他搭话的时候,他回答的语气虽然也是平淡得有点冷冰冰的,却明显没有对比利那样的僵硬。

果然还是比利那种过于自来熟的性格让斯科特感到为难了吧。而比利却好像没有发现斯科特对他的异样,一直兴致勃勃、孜孜不倦地向斯科特搭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斯科特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

特蕾莎在路上也有提醒过比利:

“喂喂!”特蕾莎低声跟比利说,“你这样会吓到人的,稍微保持一点距离啊,没看到他不是很乐意吗?”

“很不乐意吗?我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难道不是你单方面地提问,他单纯地回答你的问题吗?而且回答地还很勉强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比利嘻嘻地说,“大小姐这是怕我把你自称的好朋友给抢走了?”

“才不是!”

之后特蕾莎只好与斯科特商量了,她告诉斯科特如果觉得很为难之后不用过来也行,她可以帮他采集他所需要的材料。没想到斯科特态度坚决地回答一点也不觉得为难。

“我不会让你被欺负的。”斯科特严肃地说。

嗯?

特蕾莎脑海中充满了疑惑。

果然斯科特今天好奇怪啊……是不是最开始就不该让比利跟他说话的啊?

就这样,第一次带斯科特的去森林的行动最终圆满……大概圆满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里,斯科特也随特蕾莎去了两次森林。其他孩子们也发现斯科特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高冷,再加上有特蕾莎这个先例,于是他们迅速地与斯科特友好相处了起来。

除了路过时向他友好地打招呼外,有时还会与他闲聊一会,不过说是闲聊,基本都是别人问,斯科特回答,这样的对话也进行不了多长。

只有比利每次都坚持不懈地将这样的对话延续下去,也不知道比利按着斯科特在前面说了些什么,到后来他们都发展到勾肩搭背的地步,看起好兄弟颇有种畅谈人生理想展望未来的感觉。

虽然都是比利单方面的,但斯科特自己也没有表达对此的厌恶,对比利似乎无穷无尽的问题也会回答,僵硬的语气也渐渐正常了。特蕾莎都搞不懂他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了。

也许这就是男孩子与男孩子的相处方式吧。

***

这天,特蕾莎来到雷克商会,在得知斯科特还泡在炼金室里之后便直接过去了。

特蕾莎在门边缓缓探头向里望去,斯科特站在桌子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小锅,右手拿着搅拌棒缓缓搅拌着,左手张开平放在小锅的上方发着淡淡的光芒。

特蕾莎没有打扰他,就在靠在门边安静地看着他认真做实验,顺便再脑海里复习着之前背的文字。

斯科特维持了许久这样的动作了之后,突然停下了搅拌,迅速地将旁边的一个小碟子里的粉末倒进了小锅里,正在“咕噜噜”冒泡的小锅顿时平静了起来,不过紧接着发出了“噗噗——”和“嘶嘶——”的声音,还有点黑烟从锅里冒了出来。

这状况是不是有点不太对……特蕾莎停止了脑内背书,有点担心地望向斯科特面前的那口锅。

斯科特也发觉了状况不太对劲,连忙将锅从端下火,在这期间那黑烟也越来越多,“嘶嘶”声也越来越急促,甚至锅都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斯科特将锅放下后,熟练地将火给熄灭了,然后迅速跳开向门边跑来,一气呵成。

特蕾莎也迅速地退出房间为斯科特让路,这时他也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特蕾莎,一下子愣住了,那边锅已经在发出残喘的声音了。

楞着干啥!?

“跑啊!”特蕾莎上前一把抓住斯科特将他给拽了出来。

一直拽着他跑了几十米远,特蕾莎才停了下来。

“好像没炸。”特蕾莎边说边望向那边,房间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声响。

“嗯,那几种材料不应该会炸。”斯科特微微喘着气说。

啥?特蕾莎如同机器人般,僵硬地扭头看向斯科特,我又做多余的事了!?

发现特蕾莎的表情变了,斯科特连忙说道,“虽然不会炸,但味道会很难闻,离远点好。嗯、呃、你、你今天是要去集市吗?”

今天特蕾莎和沃夫的头发都染色了。

“嗯,是的。我过来是把新的设计图给商会长的,顺便过来看看你。哦,对了,”特蕾莎将小挎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斯科特,“这个给你。”

“这是?”

“这是发卡。我自己的发卡都太花了,所以拜托工匠做了些简单的给你用。你的刘海太长了,做实验的时候很不方便吧。”

“习惯了……”斯科特有些愣愣地看着手里一个个小小的黑色的物品。

“上次你刻发光核心的时候不是差点把刘海给烧着吗?而且像你这样做事还容易近视。这个很好用的,你只要在做实验的时候把用他们把头发卡上去就行了。”

说着特蕾莎拿起一个,上前将斯科特的刘海掀起来卡上:“就像这样,之后再将他们取出来就可以把头发放下来了。”

踮起脚将发卡卡好后,特蕾莎放下脚准备后退看看效果,却跟斯科特珊瑚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他的眼里没带什么情绪,像他跟别人说话的时的语气一样,宁静且平缓,没什么波动。

他的瞳色本来就淡淡的,在这阳光下,像透明的彩色玻璃球一样,本身什么都没有,却能反射周围所有的景象,再加上他这张脸的颜值暴击,一下把特蕾莎给看呆了。

太好看了吧,老天赏饭吃的类型啊!长大了还得了?

特蕾莎目不转睛地看着斯科特,却见斯科特本来平静得像湖水般的眸子渐渐有了波动,像是被人扔了一把小石子进去泛起层层涟漪。特蕾莎还没有思考那些在他眼里流转情绪是什么,然后就见斯科特抬手捂住眼睛猛地退后了好几步。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特蕾莎慌张地道歉,“下意识地就给你卡上,因为我的刘海都梳上去了。真的很抱歉!你要是不喜欢这样不用也可以。”

斯科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特蕾莎立马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斯科特。

“……没事,我没有生气。”斯科特微低下头,慢慢将手下移,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特蕾莎,“只是,不太习惯……没有不喜欢。谢谢你,我很喜欢……”

特蕾莎长舒了口气,说:“喜欢就好,那、那我先走啦。”

斯科特站在原地望着特蕾莎的背影,慢慢地将手移开,直到手指完全移开眼睛,直到特蕾莎的背影消失不见。

这样的毫无遮挡的世界,太过明媚了也太过陌生了。

这样的她,太过清晰也太过遥远了。

太令人向往,也太令人……惶恐了。

他一手托着特蕾莎给他的发卡,一手举在眼睛旁站立了许久。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头顶的发卡。

脑海中突然出现比利之前拉着他说的话:“嘿,小少爷,你是不是喜欢大小姐啊?”

斯科特将发卡放进了手心轻轻地攥住。

“喜欢。”

***

“莎莉!早上好啊!”

特蕾莎一走到集市,旁边的摆摊大叔就向她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啊,别克大叔,今天生意好吗?”特蕾莎也和善地回应着。

“还行吧!你好多天没来了啊,大家都挺想你的。”

“我也挺想你们的,可惜功课太多了……”

“莎莉,你上次给我的干花泡水真的挺有效果的,晚上都睡得好多了!眼睛也没那么疼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特蕾莎笑嘻嘻地说,“不过米尔太太,你以后还是要注意啊,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要看看远方啊。”

“好好,知道咯,这些蕃卢给你。”

“哇,莎莉来了啊!你上次拿过来的那个叫什么……酥饼的东西是怎么做的啊?太好吃了。”

“莎莉,沃尔!你们来得太好了!沃尔你能不能帮我搬一下这个?”

“这个给你们,新编好的篮子哦,多谢之前帮忙把我丈夫背回去。”

“莎莉,跟你说得一样,没有把罗果和红梨一起煮了之后,我再也没拉过肚子了。谢谢你啊!”

“莎莉啊,听说你哥哥在外地?你最好写信提醒一下他注意安全,我听说神殿的神官在来我们这的路上遇到袭击了。”

……

“吁——”特蕾莎在路边活动了一下身子,虽然力气活都是沃夫在做,不过她与那么多人搭话还是觉得有点疲倦,“咱们回家去吧。”

特蕾莎话没说完,只见沃夫横跨一步,来到了特蕾莎的正后方,特蕾莎正准备转身,撞了个正着。沃夫立马伸手扶了一下特蕾莎。

特蕾莎话音刚落,一声闷响从沃夫身后响起:

“砰——”

“呜哇!”

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孩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用手揉着脑袋。

嗯?这不是小蒙特吗?

特蕾莎是认识这个小孩的,他也是比利所带的队伍里的小孩,也是那个猎人蒙特的儿子。

接着,从那边的路口又跑过来几个小孩,都是比利照顾的那几个小孩,不过比利并不在里面。

他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有的扶起小蒙特,有的帮他向特蕾莎他们道歉,还有在相互争执些什么,一片忙乱。

突然有人看着沃夫开口:“是沃夫吗?”

顿时孩子们纷纷望了过来。

“是沃夫吧!简直一模一样!”

“对啊,那你是大小姐!”

“大小姐!遇到你太好了!我们正想找你呢!”

“对啊!大小姐您帮帮忙吧!”

刚刚为了不掉码,特蕾莎一句话都没说,现在眼看藏不住了,特蕾莎只好开口维持秩序,说:“好好,你们冷静点,都安静!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找我帮什么忙?”

被点到的孩子想也没想,冲上前抓住特蕾莎,喊道:“求求你救救比利和鲍勃吧!鲍勃在森林里失踪了,比利去找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