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宥礼持着春华剑,伴随着他的挥动,似有无数山海袭来,那种波涛极具压迫感,将如吞没。
他师父便是凭此一剑断水,年少成名,如今,池宥礼亦要用此剑斩断那所有邪祟。
他径直刺向中年男修,男修显然也没有坐以待毙。
只见那男修慢慢拉开距离,朝着姜宁他们那个方向移去,他想拉个垫背的充当自己的护盾。
池宥礼自是也发现他的目的,剑意更甚,速度更快,剑首迅疾刺中了邪修的身体。
那洪波席卷了无数灵气,携带着池宥礼的怒意更是凶猛。
这便是秋水断流!
“竖子敢尔!”
中年男修彻底挺直了他那伛偻的背,在池宥礼刺中他后,朝他使出了一个手势。
“七戮杀阵!”
飞出无数漫天的鬼魂虚影,将池宥礼包裹住,此阵能让人深陷最痛苦的回忆。
邪修一脸势在必得的大喊。
“就给我沉溺在你的一辈子恐惧之中吧,哈哈哈,现在你们这群修士都给我去死吧!”
便见他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瞬即,姜宁他们脚下的地亮起一阵昏暗的光,阵法再次启动,将他们困住在此地。
姜宁见师兄被困住,一时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再度唤醒卷王101.
“快救救我师兄,那个阵法怎么破?还有我们脚下这个阵法,怎么这个邪修尽搞这种,气死我了。”
【你师兄的阵法只能自我突破,你应该好好关心自己,宿主,你们若是突破不出去,便要渐渐地被这阵法吸干了所有精血。】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破了这个阵法?”
姜宁只能率先从这个该死的破阵出去,才能解救师兄。
【这个阵法是不断吸干人的精血借此得以成长,现如今它快吸够即将成功了。】
“这我当然知道,那邪修一直不断强调。有具体方法吗?”
姜宁直接打断,直奔主题。
【有,这阵法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若是不断超支便会进入休待期,那一刻便是你们反击的时候。】
卷王101对被打断感到有一丝不爽,但仍还是继续说。
“人的血是有限的吧,万一我们血都流干了它还没知足呢?而且血流那么多,多痛啊。”
她对这个提议十分不满,想起前世验血化验,那种疼痛感再次袭来。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宿主有我啊,我可以不断为宿主提供血液,而且宿主现在处于感受不到疼痛的阶段,可以不用怕。】
“所以我会变成一个移动血包,但是既然要流血不会还要划破伤口吧?”
姜宁对于系统说的话颇感迟疑,相比被困在阵法之中,她最终还是选择同意。
【是的,不割破怎么让阵法吸血,宿主,别怕,你现在处于五感屏蔽时期,完全可以的,相信自己!】
卷王101越说越起劲,像是在鼓励姜宁,舍生取义。
她复杂地低头端详自己的手心,又想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看来,今日她注定负伤累累。
但要她自残她还是有些下不去手,选择场外援助。
自被困住,晏修辞就没有任何言语,只自顾自地盯着脚下的阵法。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只是那秘法他只从他师父那些古法藏书中见过,并未曾亲身实践过。
但他却有些奇怪姜宁站在他身旁,像双目放空一般,浑然不在意被困的现今局面,连向他询问的心思都没有。
正欲开口,姜宁抢先一步说了他的台词。
“阿辞,我有方法能破解这阵,但是需要你帮我,只要有人能不断给这阵法输血,直到它撑不住时,你再一击将它破开,我们就能出去了。”
晏修辞听此,一脸愕然,没想到姜宁竟知破解之法。
但那记有这方法的古籍明明只有他师父有,按他老人家的性子最爱收孤本,不应该还有其他留存。
到底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的晏修辞,选择颔首称是。
“但是人的血量是有限的,阿宁会失血而亡的,还是不要冒险了。”
姜宁摇头表示不需要担心。
“我有一秘法可以使我保持源源不断的血供应状态,只是需要你帮我划一刀,我自己划不下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减弱,几乎微不可查。
晏修辞听此,原先提着的心轻轻落地,瞧着姜宁伸过来的白嫩的细胳膊,不免失笑。
“阿宁不怕痛吗?”
他可记得昔时捂着自个脖子微蹙眉的姜宁,如今倒是放血放的如此干脆,好似风云,说变就变。
姜宁才不好说是因着有系统,她才英勇无所畏惧,遂打着马哈哈快速揭过这一话题。
随后,姜宁就见晏修辞从自己的手戒取出一把锋利的乌金匕首,那柄身还暗自镶着一小孔雀石。
她偷偷与卷王101感慨。
“为什么修仙界有钱人那么多,不能多我一个?”
【因为你是一穷二白的剑修,你们剑修本来就穷,还有你也不去接任务,整天吃吃喝喝哪有入账。】
无情拆穿的卷王101,语气分外不给它的宿主面子。
姜宁心虚地没有回答,而是嘱托晏修辞一定要快速割破自己的胳膊。
她则将自己的眼睛闭上,把头瞥向另一处。
“好,阿宁。”
他伸出自己的手覆盖在姜宁的眼皮上,徐缓地说。
到匕首划破,血喷涌而出。
姜宁只能感受到遮挡自己视线的修长的手,不免失神。
在他们放血自救时,那中年男修也注意到了这怪异的一幕,但他并没有阻止,觉得可笑。
不过蝼蚁把戏,能有何效果。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同样被困的池宥礼,见他已经身陷囹圄,满目痛苦与愁容,应时仰天狞笑。
春华剑也不过如此,今日他的大阵必成了。
即便原先被池宥礼刺中的左上胸膛也不甚在意,他最喜看蝼蚁们临终痛苦的表情。
旋即,他又加强了阵法,围绕着池宥礼的虚影愈发多。
被困其中的池宥礼见到了年幼挥剑的自己,见到了怒斥他的父亲,见到了冲他微笑的大师兄。
那一张张熟悉的人脸不断浮现,他像是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噩梦。
“你连练剑都练不好,如何担的起家族重任?”
“你是云霄宗的二师兄,就甘心屈居于人后?”
“也不知道春华剑为何会选择你这种轻浪之徒?”
他曾不止一次被这些流言蜚语堪压,他也抵抗过,他不断挥剑,不断地斩落那些尘俗。
直到他在一次宗门大比之中,输给了陆时舟。
他狼狈地披散着头发,与他的师兄对望。
那个他又敬又嫉妒的大师兄,他把自己的剑打落,冲他轻声叹息。
“师弟,你的剑不稳。”
纵使后面,他凭借自己的资质将那些质疑与愤恨一一打回,他也无法反驳陆时舟的那句话。
他握剑不稳,剑道不稳。
后来他无拘无束地游戏人间,但内心,他也想像师兄那样,追逐星月,追那万丈的光芒。
世人怎么形容他们的呢。
天之骄子,是形容他师兄的。
放浪形骸,是形容他的。
他怎么不会嫉妒呢?
他低下头盯着握在手中的春华剑,内心询问,当年被它选中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只叹世人皆知春华,不知其主;又有宗门皆以大师兄为傲,他只被提名在其后;而家族皆以强者为尊,奉行利益之上,无人在意他。
就连他喜好炼丹这一事,也无人知晓。
他只凭着一腔热血,自己捣鼓。
“不,这是幻境!”
池宥礼心念一动大喊。
他宽慰自己,这里不过是幻境,他不信闯不出这环境,那些过去的情绪一定不能影响到他。
春华剑挥出三道剑风,将那些困囿他的人脸一一斩落。
在看到大师兄那张熟稔的脸,停止住了剑。
池宥礼脑海中又浮现早前陆时舟下山前的画面,他温润的嗓音响起。
“师弟,在我房中还有一款最新的炼丹炉和秘籍,便赠与师弟了。”
随后他望着师兄离去的身影,呆愣地站在山门。
池宥礼随即大笑,“我的大师兄,真是个好人啊。”
可他卑劣地只想超过师兄,却忘记了,最初拜师时,是师兄最先朝他伸手的。
他以为自己没有再被凡俗影响,没有被七情六欲牵引,活出了自我。
只是他自己自诩一生放荡不羁,却仍旧没放过自己。
他确实没握紧自己手中的剑,他在此刻,终于顿悟了。
池宥礼不需要超越自己的师兄,他只要做好自己便足够了。
因为他的师兄一直在等他,在期待着他。
那么,他便要挥出让师兄也惊叹的一剑。
思及此,春华剑剑身光芒大赏,池宥礼一剑斩向那虚假的人脸,包围着他的那些鬼魂虚影都被斩灭。
眼前情景终于清晰,池宥礼缓慢地走出了法阵。
那中年男修见他完好无损地走出,一时怒火中烧,气血上涌,他不忿地怒吼。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走出那个法阵,怎么没有被心魔吞噬,走火入魔?”
池宥礼欣然一笑,甩了甩自己的衣袖。
“不好意思啊,你那雕虫小技不足以迷乱我。”
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家师妹的手臂持续向外流血,晏修辞亲密地将手遮挡在师妹的双目上。
很好,他觉得,自己这把剑又可以了。
姜宁显然也听见了池宥礼清朗的笑声,瞬即大喜,兴奋地挥着另外一只手。
“师兄你出来了!师兄,你没事就好。”
池宥礼就要走过来,要将他们解救出。
晏修辞立马制止了他,劝解道。
“池兄还是别踏入了,不然我们谁也走不出去。阿宁现在在放血,是在破阵。”
“池兄不若去杀了那邪修,这样一劳永逸。”
“对啊对啊,师兄,那邪修太狡诈了。靠你了,师兄!”
对晏修辞的话,姜宁明显十分赞同,猛地点点头。
尽管极其不想听晏修辞的建议,为了破阵也为了自己刚所受的伤害,池宥礼还是扭头朝向中年男修。
邪修自然也听到了他们商量的话语,得意地奸笑。
“狂妄小儿,那是血魔大阵,岂有那般容易破解,你还是看着你的师妹渐渐失血过多而死吧。哈哈哈哈。”
“是吗?我看是你这丑八怪先死才对,我师妹可会活的好好的。倒是你,才是命不久矣。”
池宥礼挥出了一道剑风直冲邪修的所在地,那邪修发觉这一次,他的剑气同先前不一样了。
邪修立马躲闪开,只跑动的幅度较大,之前被他刺的胸口再次作痛,惹得他惊骇,决不能再被击中。
他口中振振有词,便甩出一招“九幽功”,在此处的白骨缓缓振动。
无数九幽魂灵具现,直奔池宥礼而去,那股阴森之气布满整个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哼,你们邪修最爱整这些幽魂邪祟。我一直想问,你们难道就不怕被冤魂索命吗?”
“毕竟这里所有的鬼魂可是皆因你们而死。”
池宥礼最是痛恨这类阴狠之术,他能透过那些铺面而来的鬼脸,感受到他们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便用这新悟的剑法,斩尽所有的不平之事吧。
他侧身玉立,朝那些鬼脸横劈一剑又一剑,将那些喧嚣通通斩断。
在此刻,池宥礼终于觉得,自己的剑能与大师兄比肩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宁:为什么全世界就我如此穷!
二师兄立马敲脑袋:无事!阿宁,你还有师兄我。
小晏:我也还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