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夜晚暴雨磅礴,酒馆依然热闹非凡。

人们喝着美酒,嚼着风干牛肉,聊得热火朝天,没有人在意外面的暴雨,对他们来说,只要这里还有一块能放屁股的地方,就能一个星期都不回家。

艾拉披着白斗篷一个人坐在角落,桌上的酒水一口没少。

要么太壮,要么太瘦,要么太矮,要么发色不对,要么五官粗犷……她在这里已经观察了很久,但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她需要一个差不多的人假扮亚莱尼斯,所以趁着大家都已经入睡,冒着大雨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

“宿主,有人朝你走过来了。”系统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说话,但它也一点没有偷懒,时刻帮着艾拉检查周围的动向。

系统话音刚落,桌子对面就坐上了一个人。

艾拉抬眼一看,竟然是白天服装店的老板。

“看来今天的风刮得实在是太大了。”老板喝了口酒,微微一笑,“怎么把您也吹来这个地方了?”

“这里比较热闹。”艾拉随口回答道,她才被提醒面前还有一杯饮品,也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入口辛辣浓烈,酒精的味道直冲大脑。

她猝不及防被呛到,忍不住一阵咳嗽,眼泪都被呛出来几滴。

“我的天。”她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了眼杯子里的酒,“什么酒啊?这么烈?”

杯子里的酒看上去澄澈金黄,没想到这么难以下口。

“唔,向阳金麦,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喝下去就像是吞了一个太阳。”老板饶有兴味地摸摸下巴,“您点的时候不知道吗?”

“……”她只是心不在焉随便点的。

“看得出来您似乎确实有什么烦心事。”老板打量了她几眼,猜测道,

“是在找什么人吗?让我猜猜?黑头发,身材高挑,还要有几分像跟着您的那只小狗?”

“你怎么知道?”艾拉有些惊讶。

“当然是您告诉我的。”

“我?可我什么都没说。”

“全写在您的脸上了。”老板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衣角泥泞,说明您是因急事冒着雨过来的,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却没有做任何事,说明您在找人,再结合白天发生的事以及莱斯特家族的行事风格,大概率和您的那位侍从有关。”

“或许,您需要找一位差不多的人来扮演您的侍从?”

“您真厉害。”艾拉毫不吝啬赞叹道,“听起来像是读心术。”

“大部分人更乐意于用魔法解决问题,但我还是更喜欢眼前看见的东西。”老板伸出根手指,点点自己的眼镜框,

“魔法可能会失控,但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您真是令人惊叹。”艾拉微微笑了一下,“不过,听你这么说,你似乎观察了我很久。”

老板有些得意洋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扶了扶眼镜,拳头虚掩在嘴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咳……这个是我的不对。”他虚虚地别开眼睛,“要不然,我免费帮您这个忙好了。”

“要帮忙?怎么帮?帮我找人吗?”艾拉坦然地接受了对方递来的橄榄枝,毕竟如果只靠她自己,结果也看见了——坐在这里几个小时,却一无所获。

“如果和您一起找的话,或许天亮了也不会有结果。”老板轻轻勾唇,从他的衣袍里拿出一根筷子大小的银色魔杖。

“但我有另外一个主意。”

老板勾勾手指,艾拉把耳朵凑过去,听他悄声说他的计划。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的正上方房檐下,一道黑影在阴影里游荡。

暴雨下了一整晚,一直到天空再次明亮,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宅邸的门铃在早晨八点准时响起,阿黛尔出现在大门前,被菲利普领进会客厅。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阿黛尔感到疑惑,但还是坐了下来。

她看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的艾拉,“我昨晚说的是我要住在这个地方——给我的房间有没有收拾好?”

艾拉微微一笑:

“寒舍可住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既然您此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见人,那问题就很好解决。”

她转头朝菲利普示意:

“菲利普,把人带过来吧。”

菲利普应了一声退出会客室,没过多久,他再次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亚莱尼斯。

亚莱尼斯戴着出行时的那个银边面具,身穿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衫,领口处特意被拉开,露出藏在底下的奴隶印记。

阿黛尔只用一眼,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她冷冷一笑: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胆敢欺骗我,你一直在否认自己藏了我们的奴隶,但很显然,这是你的谎言。”

这双红眼睛也太明显了,连面具都不用摘,这分明就是她要找的人。

阿黛尔扬起下巴,“把他带走。”

她身后的侍从几步上前,菲利普拦住他的行动,挡在亚莱尼斯面前没动。

“怎么?我带回我的人你们都要拦着么?”阿黛尔冷硬地说,“硬是要阻拦我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艾拉一直在听着阿黛尔讲话,到这个时候才悠悠叹口气,

“我昨天说过了,您至少也要亲眼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您要找的人呀。”

“把面具摘下来,亚莱尼斯。”

亚莱尼斯听从地摘下面具,露出完整的面孔。

五官俊挺,眉眼深邃,光洁的面部干干净净,一点疤痕都没有。

和亚莱尼斯相似的脸,相似的眉眼,一样的瞳色,但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那不是亚莱尼斯。

阿黛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怎么会——”

眼睛是那个红眼睛,头发是那个黑发,体型也是那个体型,奴隶印记的位置一模一样,甚至是面具露出来的那一半脸,都和她记忆中的奴隶相差无几。

——可是摘下了面具以后完全就是另外一幅面孔!

“你用了魔法吧?!”阿黛尔感到无法相信,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也有那样一双眼睛?

她质问艾拉:

“你给我施展了什么魔法?”

艾拉表情有些无辜:

“你知道的,我什么魔法都不会啊。”

“我不相信!”

阿黛尔拿出来一个天蓝色的魔法石。

“你知道这个石头吧?它可以解除任何魔法,如果你做了什么小动作,我劝你还是现在就说出来,要是你胆敢骗我,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激活石头,魔法石嗡嗡作响,看不见的气场顿时充斥整个房间,漂浮在空中微不可查的粒子试图找到任何可以破坏的魔法。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

无事发生。

眼前的那个人依然是那个人,连头发丝都没变过。

“这不可能!”阿黛尔声音尖锐,“它一定是坏了!”

“你难道使用的是黑魔法?”

黑魔法使用起来没有限制,哪怕她天生没有魔力,也可以使用黑魔法。

“如果我有那个心思的话,还至于到现在都被人耻笑吗?愿赌服输,阿黛尔小姐。”艾拉耸耸肩,转头道,“菲利普,送客,希望您不要再来叨扰我们了。”

在菲利普和‘亚莱尼斯’的合力下,阿黛尔被强制送出宅邸。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她闹腾不休的声音。

艾拉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真是太感谢你了,诺维。”艾拉由衷地伪装亚莱尼斯的老板道谢,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拿出魔法石的时候,我刚才冷汗都要下来了,还好你用的根本不是魔法。”

诺维用魔法制作不同的道具,再一点一点地用易容自己,没想到他的手艺出神入化,带上面具以后简直看起来就和亚莱尼斯一模一样。

诺维顶着和亚莱尼斯相似的脸,他礼貌地鞠了一躬,对艾拉露出微笑,

“您客气了,小姐,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正如我所说的——魔法总有不靠谱的时候。”他摊摊手,掏出他的魔杖,“不过,它还是会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要不然我这一身妆容,恐怕光是清理它都要花上几天的时间。”

他念出咒语,魔法将他包围,瞬间恢复了他原本的面貌。

“魔法真是太奇妙了。”

艾拉眼里露出羡慕,她因为不会魔法,什么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不然就是依赖魔法卷轴。自己拥有魔力的快乐,她做梦都想体验到。

几个人边聊边走,很快来到亚莱尼斯的房门前。

“亚莱尼斯。”艾拉敲敲门,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亚莱尼斯,“阿黛尔已经离开了,出来吧,你可以不用再躲着了。”

门外的人静候了一会,房门静静悄悄,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艾拉和诺维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她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握上把手想要直接打开门,但发现按不下去把手。

“门锁住了。”她皱起眉头。

“交给我。”诺维用魔杖轻轻点了点门把,咔哒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亚莱尼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