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前后,正是票号和镖局生意最好的时候。
姜锦艰难地从人堆里挤出个脑袋,踮着脚往拿算盘的管事那边走过去,约好时间、下定、看人、商议细节,一气呵成。
裴临跟在她后头,安心当一个辟邪的貔貅。
辟没辟邪他不知道,末了,姜锦看起来倒是挺满意的。她掂了掂手里的余钱,道:“总算放心些。”
裴临道:“去看看那两个镖师再说吧。”
姜锦点头,小二极有眼力见地插到两人之间来,领他们去后院找人。
这俩镖师一个叫凌峰、一个叫金水。叫凌峰这位,姜锦怎么看怎么眼熟,不由多瞧了他两眼。
他们生得倒都是魁梧有力,凌峰生得高挑些,年纪也轻些。
这两人一看便是吃这碗饭的。
姜锦心下点头,很快收回了目光。
裴临却沉默着没说话,他上前两步,朝他们比了个请的手势,打算直接拳脚上过过招。
凌峰和金水对视一眼,正欲一个个来,谁料转眼间裴临凌厉的的掌风已至,竟是要直接和他们两个一起打。
被主顾考较是常有的事,交换过眼神后,这两位镖师便一起上了。看裴临年纪轻,他们原不以为意,只当是个托大的青年。手底下过了两招之后,见了真章,才渐渐紧张起来。
几个来回后,裴临收势站定。而那两位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凌峰摆摆手,颇有些自惭地开口:“阁下师承何处,显得我们哥俩实在是……”
金水替他补充道:“显得我们像吃干饭的。”
姜锦心道,要不是这位的身上旧伤未愈,恐怕你们连两招都撑不过。
“功底不错。”裴临忽然道。
他的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点评,然而他年纪轻,这样的语气才更是让年长者面上烧烫。
姜锦自认自己已经够耿直了,不过还是比裴临说话懂得转圜许多。
她轻笑一声,和从前一样熟稔地圆话,“过几日启程,有劳二位好汉了。”
凌峰的眼睛在她和裴临之间转了一骨碌,他问道:“娘子身边既有强手,为何不干脆雇他?”
姜锦瞄了裴临一眼,玩味地道:“他么……我可雇不起。”
雇未来威名赫赫的节度使大人护送,也不知是个什么价钱,卖了她够不够?
再交代了一些细节后,此行便算是功德圆满。
走前,姜锦隐约听见那叫凌峰的镖师和同伴闲话:“……家里也走镖,只是一毫一厘都要上交,我这不就出来接私活,攒些私房……”
姜锦心念一动,刚要回头再去找那凌峰,便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裴临察觉了她的动作,不由问道:“怎么了?”
姜锦回眸,轻叹一声,道:“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回去吧。”
回返的路上,两人都没有骑马,只各自牵着缰绳,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姜锦心里盘算着上辈子的逐项事宜,脚步放得很慢。裴临也不着急,如此并肩漫步,即使是在前世,也是他太久没有过的感受。
刚重生回来时,他几乎整夜都不敢入眠,生怕惊醒了眼前的这场好梦。
已经过去许久,可如梦初醒的感觉却并没有淡去,他也总要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姜锦,才能安下心来,反复确认这不是一场自我欺骗的梦境。
姜锦没有察觉旁边这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她的眼神漫无目的地在街边店铺间游荡,正巧,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家书肆前,身穿蓝布袍、戴着头巾的顾舟回正抱着一轴画,与掌柜的在门槛外交谈。
“劳您帮我挂售这一回……家母重病,如今我……”
姜锦本不打算上前寒暄,可书肆的掌柜恰在此时展开了卷轴,露出画上的半边山峦、一抔春水。
她正要挪开的视线忽然就顿住了。
裴临见她停步,亦是顿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他牵着缰的手忽然就用力起来。
那幅画……
“原来如此……”姜锦喃喃道。
只言片语刚好够拼凑出上辈子的细节,怪道那时的顾舟回会在她病中伸出援手,原来她无意间买下的画,竟是解了他的旧时的燃眉之急?
裴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姜娘子可是看见什么稀奇事了?”
姜锦抿了抿唇,牵马避到一边,没有言语。直到顾舟回神色寂寥地放下画走后,她才终于上前,和书肆掌柜买下了那幅画。
就当是全了这辈子的机缘吧。
裴临在一旁凉凉地看着,他负手背在身后,没来由地道:“姜娘子可真是乐善好施,菩萨心肠。”
姜锦闲闲睨他一眼,怼他:“我有自知之明,不必裴公子夸奖。若我冷心冷肺,先前也就不会有人把你给扛回去了。”
这话把裴临噎得死死的。
他原还想试探一番她看清那幅画后,到底想到了哪一层上,如此,却也张不开口了。
裴临的眼神往顾舟回方才走入的巷口随意一瞥,看见他还呆立在原地,没有走。
顾舟回正愣然望着姜锦的背影,他衣摆微动,像是被风吹起,又像是想抬步过去却又不敢,就这么怔在那里。
姜锦若有所感,与书肆掌柜银货两讫的瞬间,她抱着画轴,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回望,视线忽然就被另一个挺括的身影挡住了。
裴临不知何时上前了两步,那袭青色襕衫同她近在咫尺。而他宽肩劲腰,手长腿长,很容易就把她眼前的光景遮了个全。
裴临自然地道:“姜娘子好雅兴。”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帮她拿上东西,姜锦抱着画轴的臂弯一紧,避开了他的动作,旋身牵马就往前走。
她说:“走吧,时辰不早了。”
裴临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在她身后,他低垂眼眸,掩去了瞳孔中飘忽的神色。
姜锦心中挂念的事又多一桩,自然没有发觉裴临细微的神情。
她想,或许上辈子她应该多问旁人几句有关顾舟回家中的情况,他的母亲是否有度过此次难关,她现在竟是一点都不知晓的。
姜锦一向知恩图报,旁人对她细碎的好,她一概记在心里,哪怕是裴临,她也可以很理智的把属于他的好与不好分开来看。
前世顾舟回送来的药,不论有用没用,总归是一份恩情。
卖画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姜锦眉梢微动,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她紧蹙的眉心一松,裴临便读出了些苗头,他却没问,生怕问出个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出来。
刺史府门前,有小厮在门口等候他们归程。姜锦把手上缰绳交给小厮,说了声“有劳”,便又转身面向裴临。
她先不说话,只伸手去解她身上那把原属于他的佩剑。
姜锦把剑伸向裴临,道:“这把剑太贵重,我受之有愧。裴公子这些日子帮我良多,不必担心我再挟恩图报或是如何。”
见裴临没有看她,目光定格在她握着剑柄的手上,姜锦顿了顿,继续道:“裴公子若不信,我大可对着这悠悠天地起誓。我姜锦,他日若……”
裴临终于掀起眼帘,淡薄的日光下,他的瞳色显得愈发深沉,他哑声道:“何需赌誓?我自相信你的为人。”
不值得信任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而已。
姜锦心下一松,把手往前再递了两寸,刹那间,他宽厚的手掌竟是已经直接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紧握的瞬间,她还来不及松手,他修长的手指已然悄悄上移,重新握住了剑柄。
仿佛方才短暂而温热的接触只是她的错觉。
姜锦蓦地抽回了手,她搓着有些发紧的手背,顺势一礼,没有拘泥于这些小节,“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剑柄是冰冷的,可裴临的手心却在发烫,他没再多言,只微微颔首,看着她的背影走远。
——
临近启程,姜锦有心观察了一番在院中收拾家伙事儿的家丁们。左瞧右瞧,看起来会武的人不少,人数也比前世她印象中的起码翻了一番。
姜锦心下稍安,她又去前院拜访了裴焕君。
听到她的来意,裴焕君道:“两个镖师?我如今到底担着一个你义父的名号,阿锦,你若忧心自己的安全,我大可再派些人手。”
姜锦打算到时候提前去救凌霄,裴家的人不是不能用,只是日后问起来不好解释。而镖局的镖师天南海北地走镖,她与他们之间又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不担心他们怀疑什么。
于是姜锦用准备好了的说辞解释道:“刺史大人,您要听我说实话吗?”
哦?裴焕君惯常那般眯起了眼,狭长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点精光,他道:“且说便是。”
姜锦答:“我是您的义女,清妍小姐是您的亲女,如若真有意外来袭,您猜……”
这也是前世确实发生了的事情。
和聪明人讲话不用说太清楚,裴焕君几乎瞬间便已明了,他抚须大笑,看向姜锦的眼神也越发欣赏。
“说的在理,反倒是那镖师受你所托,一定会以你为先。”
姜锦原还担心自己这样的话会有些冒犯,见裴焕君不以为意,便也松了口气。
气氛松快,她就继续提起了另一桩事,“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刺史大人您。”
“你我既成父女,谈何麻不麻烦?”裴焕君微微一笑。
姜锦也不扭捏,她简略说起了自己先前是怎么混进来,又提起顾舟回此人的人品,最后道:“您开办的书院既是选贤举能之用,那我想向您推举此人。”
裴焕君的眼神竟更狂热了起来,姜锦微微一怔,悄然退后了两步。
他低喃道:“倒真有她的遗风……”
姜锦没听清,下意识追问:“什么?”
裴焕君飘渺的眼神很快就收了回来,他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道:“晓得收买人心,这很好。”
姜锦不甚理解他的意思,然而事情的结果是好的,裴焕君答应了她,开春向长安举荐士子时便会推举顾舟回,她也就没有纠结裴焕君脸上那一点她读不懂的神采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微垂着头,退了出去。
送嫁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这几日间,裴清妍也来找过姜锦许多回,每回来都不空手,首饰和衣裙送了整箱。
姜锦摩挲着衣料,随口问道:“二小姐送的衣裳,我瞧着和你自个儿身上的怎么都差不多?”
裴清妍娇俏的小脸一僵。
她偷偷抬眼去觑姜锦的脸色,见她只是随意发问,并未深究,才压下不自然的神情,描补道:“阿锦姐姐的,我都是比着自己的东西来的,时兴的款式就这些模样,自然瞧着差不多。”
姜锦对首饰钗环、绫罗绸缎无甚兴趣,平时她最爱穿的其实还是利落的胡服和短衫。
是以她没有注意。
启程那日,凌峰和金水两兄弟来了,一道护卫在姜锦的马车旁。
姜锦没在车里,她觉得憋闷,正侧坐在马背上——漂亮裙衫确实不甚利落,她没办法大剌剌地跨在马背上。
马匹刚开动不久,一直在周遭巡查护卫的凌峰忽然走了近来,姜锦抬眼,便见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
凌峰挠了挠头,道:“姜娘子,方才有个年纪不大的郎君一直在附近徘徊,我瞧他古怪,一上前发现正是那日陪你一起来镖局的那位。”
“他把这把剑交到我手上,让我给你。他还说,路途遥远,空着手可不行。”
姜锦先是一愣,再一看,发现是把平平无奇的铁剑,并不是裴临自己那把之后,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
总有些避无可避的时候,她也不能总带着前世的芥蒂去看人家。
她的马车旁,便是裴清妍所在的车驾。
裴家的二小姐正趴在窗边望着姜锦这儿,她低声同丫鬟碎玉道:“帮我瞧着她点,她太聪明了,我总觉得会出岔子。”
碎玉开解道:“您多虑了。我看这位姜姑娘,对您很是信任,想必不会多心。”
信任……裴清妍眼神一黯,她嘟囔道:“烦死了。她与我又不熟,为什么要信任我。”
碎玉便道:“没事的,二小姐别担心,实在不行,我们也还有别的法子。”
她用不凑在耳边都听不见的声音,继续道:“那药……已经准备好了。”
裴清妍揪紧了自己的衣袖,复又松开。
她把脑袋缩了回去,整个人窝在车厢的一角,什么也没说。
如此平平无奇地行进了几日,一直没有什么异样发生,姜锦不曾松懈警惕,始终提防着可能来犯的匪徒。
算算时间,算算路途,离范阳也不远了,而至多再过三四日,就到了前世她救下凌霄的时候。
姜锦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一次,她得早些启程去救凌霄。
听见姜锦说要暂别车队些许时日,晚些再汇合一起去范阳时,裴清妍急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她忙不迭道:“不行,说好了你要陪我去范阳的!”
姜锦只当她是临近出嫁心思忐忑,于是安抚道:“实在是有事要走一趟,我快去快回,二小姐莫担心。”
裴清妍紧张到嘴唇都在颤抖,她拉着姜锦的手腕,道:“你一定要去吗?”
然而时间越是紧迫,姜锦的心越是挂牵在这一世还未谋面的凌霄身上,她敷衍了裴清妍几句,见她再说不上话来,便也先回自己车上去了。
见姜锦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里,裴清妍猛然抓住了碎玉的手腕,她的眼神惶恐,“怎么办,她是发现我想要她替我嫁过去了吗?不然……不然怎么会……”
碎玉表情一僵,她垂眼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戳破窗户纸,撕破脸算了。”
裴清妍蓦地抬头,她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左右此地离范阳也不远,左右车队都是我们裴家的人,下点迷药,把她和那两个镖师都药倒,直接捆了那姜姑娘,快马送她去范阳,就说裴家小姐已经到了……”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她若是聪明,知道裴家是她的后盾,也不会同我们再撕扯。”
裴清妍没再犹豫,重重点了点头。
——
正是早春,暮雨将歇。
傍晚,姜锦和凌峰、金水交代着晚些是要去哪里。
车队刚停下,姜锦他们打算用完这顿晚饭就走。
见裴清妍和她的丫鬟走来,姜锦以为她还是不想她出去这一趟,刚要说什么,便听裴清妍道:“方才是我着急了,阿锦姐姐莫怪。”
她一招手,端着酒壶的碎玉便上前两步。
裴清妍笑语盈盈地给姜锦递上杯盏,又亲手替她满斟,她说:“赔罪的酒,阿锦姐姐可要喝掉。”
姜锦会喝酒——前世混迹军营,和一群老兵油子一起,喝酒赌钱她自然都是会的,扔骰子是一把好手,喝酒能喝倒三个壮汉。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清妍便已经满饮下一杯,展示起她空空的杯底。
姜锦没有客气,同样一饮而尽。
这还是重生回来的第一杯酒,辣得她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裴清妍悄悄松了口气,把余酒留下给了凌峰和金水两个人佐餐。他们都是粗人,有酒喝没理由拒绝,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个精光。
没多久,姜锦便觉得自己眼皮沉沉,她以为是少时的身体还不擅酒,于是扶着马背,打算回车厢坐下,结果刚上去还没坐稳,她脑袋一歪,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就像潜入了无边的湖水,姜锦冷得哆嗦。
耳畔有猎猎的风声和马鸣,可是隔着湖水,她什么也听不真切,意识仿佛也被封冻在了混沌之中。
一时间,前世今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纷纷忙忙地将她扑至了更深的湖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整夜,也许是整年,直到风声止息,姜锦残存的神智才开始一点一点苏醒。
好热……
不对、不对,方才明明还冷得彻骨,怎么会忽然这么热?
心口升起了一团滚烫的火,缠绵的热意顺着她的经络绵延到四肢百骸,从手指一路热胀到天灵盖。
好热,她急需什么东西来纾解。
可以是从头浇到脚的冷水,也可以是比她更滚烫的东西。
咔哒——
有人推门。
姜锦挣扎着猝然起身。
她睁开眼,可眼前的一切却像被蒙上了一层红晕,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越看不清,越惶恐,姜锦跌跌撞撞地在房中摸索,险些摔倒之际,有一双手,稳稳搀住了她。
好冰,这双手像是在雪水里浸过一般,一点温热都没有。
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姜锦急急攥住了这双手,试图借由那点冷,来缓解她掌心的烧灼。
可还是不够,姜锦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抬起头,在眼前漫天的红晕里,找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一双眼睛。
这双自负的、倨傲的眼睛,怎么也会出现这样慌乱的、无措的神情?
不过,没关系的……
她的脑子已经成了一锅混乱的浆糊,早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没关系的……姜锦想,他们是夫妻,她在他身上纾解,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攀紧了唯一能抓牢的这双手,掂起脚,隔着眼前的红晕,漫无边际地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明晚零点)入v!v后每晚零点更,加更的话不定时~前三天的v章评论都塞小红包,我们明天见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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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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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个刚摸的预收:《我渣过的竹马称帝了》
叶衿与永定侯府的世子韩少陵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未来的日子是一眼望得到头的幸福平顺。
只可惜花无百日红。永定侯手掌兵权遭人忌惮,满门忠烈惨死疆场,阖府男儿只活了一个韩少陵。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被折了傲骨,以通敌叛国之罪投入大狱,只待秋后问斩。
——好在叶家嗅觉敏锐,急流勇退,事变之前就已取消这桩儿女姻亲,给女儿重新定了好人家。
人声鼎沸、烛影摇红,叶衿安静地坐在喜床边,等她的郎君来揭她的盖头时,恍惚间听到有宾客低声议论,那韩家最后的血脉,今晚逃了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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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叶衿与丈夫相敬如宾,她为他打理家事,伺候亲长,为他照料妾室……和那一双小儿。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总能过下去,直到那一日,风雨如晦,偌大的长安城一夜间改换了天地——
昔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冷峻似冰,他身披戎装,踏过尸山血海,颠覆九重宫阙,剑指最高的宝座。
而叶衿的丈夫和当年的叶家一样识时务,一纸休书送她下堂,为划清界限、免遭新帝迁怒,更是将她迷晕,献媚似的送到了新帝床上,供他解恨。
叶衿再睁眼时,暴戾恣睢的新帝正紧扼着她的手腕,赤红的眼底像有毒火在烧。
玉白的肌肤红痕宛然。
他强令她直视她前夫鲜血淋漓的头颅,咬着她的耳朵对她说:
“始乱终弃的代价,不知阿衿可消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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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真的很土很古早很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