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是个行动派的人,晚间打电话订好飞机票,第二日就向阿方索告假。
阿方索知道了请假事由后也果断批准了她们的请假,塔娜带着女儿就飞往华盛顿州,秀兰此时已经转向政界,早在1976年就总统被任命为第18届美国□□礼宾司司长。
此时是周末,她应该在自己华盛顿州的家中,塔娜已经安排好了,借助修斯家提供的部分政治资源向秀兰·邓波儿置换了此次的见面。
塔娜和奥罗拉两人携重礼登门拜访时,秀兰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了,她把两位突然地访客引入会客室,奥罗拉坐在皮质沙发上看着这位过往的北美传奇童星。
1928年出生的秀兰此时已经58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没有了幼年时的熠熠光辉;标志性的金色卷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棕色的大卷发;儿时纯澈的蓝眼睛也已经褪色,覆上了一丝浑浊的薄膜。
唯独不变的是秀兰独一无二的浅浅梨涡,笑起来时,还是那样的美好。
奥罗拉不解,为什么总有人觉得秀兰不美呢?她觉得此时的秀兰比她儿时快乐得多,眉眼嘴角的弧度都带着笑意。
塔娜和秀兰进行了一阵成年人的社交对话,老修斯本人老谋深算,推动了不少议员上位,他的独生女塔娜也深受其影响,对政治一道也可以说得头头是道,和秀兰的谈话很愉快。
社交话术过半后,才委婉地表明了此次拜访主要还是为了女儿奥罗拉牵线,奥罗拉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塔娜身为她的母亲,自然知道奥罗拉想当演员的想法是在看了秀兰饰演的小公主萨拉之后才冒出来的,因此,才积极为她们介绍彼此。
秀兰在奥罗拉一进门之后就关注着她,多年从政的她对于这个非常敏感,已经预料到了塔娜的到来是为了这个小女孩儿。
灿金色的卷发,碧蓝色的眼眸,精致的外形无一不表示了她样貌的优越,秀兰作为曾经的童星,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个女孩儿的演绎指路不可限量。
她对这个女孩儿莫名的有一丝好感,大概是身为面对小粉丝时的偶像都会有的滤镜吗?
秀兰并不深思这种好感的来源,她亲切地低头向奥罗拉问好,小粉丝不仅耳根发红,小脸上也布满了淡淡的红晕,显得更加可爱。
塔娜把空间让给两人,秀兰也嘱咐佣人将贵客引到休息室去,务必招待好。
会客室剩下的空间就是秀兰和奥罗拉的了,看着紧盯着她脸不放的小朋友,秀兰好奇地问奥罗拉是否是她的脸上有什么渣滓吗?
奥罗拉的回应则是摇摇自己的金色脑袋,发顶的蝴蝶结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微颤,秀兰看到了觉得很可爱,她不禁想到了她的小女儿洛瑞·布莱克,她和第二任丈夫婚后生下的次女。
陷入回忆的秀兰顿了顿,被奥罗拉唤醒。
奥罗拉不解地问秀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不接受长大的你呢?还会贬低你长大的样貌呢?”
秀兰觉得能够问出这个问题的奥罗拉有着天使般的残忍,她残忍地揭示了童星转型阵痛的创伤。
童星幼时总是生得格外的精致可爱,青春期的他们却接不到任何工作,因为电影制作公司不会将失去观众的转型童星放在电影里面碍眼,尽管那时的秀兰也不例外。
他们无法接受已经初具少女青春气息的秀兰,他们责怪她吃得太多,营养太足,才会变成这样畸形的小女人身材。
秀兰以为自己在结婚后可以摆脱那段童年时期的阴影,但实际上她从未离开,她的身体已经得到了解放,而她的心灵还被束缚在洛杉矶,禁锢在好莱坞,灵魂就像是一直在但丁的《神曲》里的地狱里被油炸,被煎熬。
秀兰难以自控的流泪,奥罗拉有些震惊,她不知道她的问题对秀兰的影响会这么大,她焦急的起身,拿出包里的手帕为秀兰拭去泪珠,就在她拿着手帕为秀兰拭去第二颗泪珠时,秀兰伸出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奥罗拉有些吃惊,顺着秀兰的力坐在她的身旁,秀兰微微侧身看着奥罗拉。
她决定告诉眼前的女孩儿一些什么,尽管这时的奥罗拉可能还不不能理解,她也仍要坚持说完,这个对于她非常重要。
这个包含了她人生隐痛的伤疤将由她自己揭开,她不想奥罗拉从旁人的身上了解到关于她的事情,不想她知道那些被福克斯一众电影制作公司所恶意编撰的纷纷扰扰的流言。
她看着奥罗拉,看着那双璀璨如蓝宝石般的眼睛,她回答了奥罗拉最初的问题。
秀兰优雅从容地坐在沙发上,温声说着:“因为他们觉得我已经丧失了被他们渴望的性|征。我不再可爱,我不再幼稚,我失去了童真,他们对我的爱就像风一样,只是经过,却不停留。”
奥罗拉虽然早熟,但还是有些不明白,歪着脑袋思考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秀兰瞥了眼沉思的小人,不急不忙地端起一杯咖啡浅抿一口,又放下杯子,拿起搅拌匙慢慢搅拌着苦涩的黑咖啡,她十分期待着奥罗拉的回应。
六岁出道的秀兰对于好莱坞的藏污纳垢深知肚明,每个人都看着那样的光鲜体面,背地里说是衣冠禽兽都是高估了他们,他们对演员们极尽剥削与压榨,正如马克思的那句话:
“当资本来到人间,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
秀兰刚出道那会儿,她确实很受欢迎,被称为“北美大众的小情人”。
那时候的秀兰还小,什么都不懂,她只能按照公司的想法和引导,甚至是威逼去表演,影片的内容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让她出演了夜总会的舞女、出演了一名穿着暴露的女支女,甚至还有裸着上身与同样的是还在的男童星接吻的桥段。
更可怕的是,她的角色设定常常是被成年男子领养的小女孩,而在影片拍摄的画面里的角色日常,她不仅被引导着做出了令人浮想联翩的暗示性|动作,影片最终甚至还和中年白人男性监护人结婚了。
秀兰只不过是按照要求表演,所拍摄出的画面与动作却都不约而同的性暗示意味,幼时的秀兰不知道自己成为了恋童者的猎物。
而第一位言辞犀利地揭穿事情真相的却是一位作家——格雷厄姆。
“邓波儿的主要崇拜者群体,是中年男子和神职人员,”这是作家在评价秀兰.·邓波儿的新片时写下的话,“他们回应着她可疑的媚态,而且清晰知道这样的吸引无伤大雅,因为儿童影片会成为一道安全帘,遮住他们的欲念。”
但当时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而格雷厄姆本人也遭到了秀兰所签约的福克斯公司警告和打压。
秀兰本以为自己将这些都一一忘却,没成想它们还在脑海深处,只不过是被她的潜意识掩藏住了,毕竟,这委实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而是笼罩一生的阴影。
她放下了咖啡杯,通过与塔娜短暂地交谈,她知道了奥罗拉现在正在拍摄的电影时《小公主》,就像......就像曾经的她。
金色的卷发与碧蓝色的眼,扮演着一样的角色,秀兰恍惚间觉得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这让她很不好受,心情变得更加沉郁。
奥罗拉仿佛想通了什么,终于回应了秀兰,她贴近秀兰的身体,握着她的手放到胸口,轻声说:“他们不过是卑劣的蛆虫,不敢出现在阳光之下,我们要联合起来,驱逐他们。”
“我以后要建立自己的公司,保护女孩儿们,不让她们受到坏人的骚扰!”内容天真,语气笃定,包含了奥罗拉未来的理想。
说完,站直了身子抬起手臂拥抱着秀兰,秀兰的头正好被圈在了奥罗拉的胸口,听着女孩儿心脏收缩扩张的砰砰声,她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喉头发紧,眼含热泪从那双不再清透明亮的眼眶中滑下,滴落在奥罗拉胸前的衣服上。
年幼时的委屈总需要很长的时间愈合,这甚至会耗费一生的时间,她们一直走在疗愈自己的路上。
后面缓过来的秀兰和奥罗拉讲起了她当时扮演萨拉时的一些技巧与方法,以及保持高度敏感,自我保护等等,
她真挚的传授着,不带半分私心,既然奥罗拉的梦想如此,那她只是希望这个女孩儿能够在这纷杂繁乱的好莱坞中保持赤子之心,保全己身的基础上再谈其他。
她们二人后续还谈了许多,秀兰透露她正在编写一部自传体小说,奥罗拉很是好奇,她们就此展开了许多话题,像是书名、序言、封面、内容等等。
这部小说目前还停留在秀兰的脑海中,她之前还在犹豫,但在这次的会话后,奥罗拉的存在加速了她孵化自身经历为小说题材的想法,她想将好莱坞电影公司们粉饰太平的不堪与真相都揭露出来,让想要进圈子或是已经进圈子的女孩儿注意到,保护好自己。
她想她会尽快完成这部作品的,摸着奥罗拉的金色小脑袋很是满足的想着。
奥罗拉躺在秀兰的腿上,仰着脸问她:“秀兰,那这部作品的名字是什么呢?”她们刚才讨论一番后并未出结果。
“就叫《童星》(Child Star)吧!”秀兰摩挲着她的小脸,温声答道。
“就像我们一样吗?”
“是的,就像我们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emmm,连着没有新评论的咕咕已经萎了,难受呀,咕咕写得不好嘛?允悲——
最后还是祝小可爱们快乐开心,平安顺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