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力漩涡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即便是知道历史大致走向的武婧儿。
所以武婧儿选择了跟随武则天,一心一意地追随武则天。
荣国夫人是不瞎不聋,不做家翁。她只当做没看见,乐呵呵和武婧儿说话。
武婧儿送来的小菜确实让荣国夫人吃下了饭。武婧儿便把厨娘留下几天,让她教会荣国夫人府里的厨子再回去。
这几日的长安实在太热了,武婧儿决定和云川一起去郊外的庄子避暑。
知道此事后,秦梦年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道:“我呢?”
武婧儿不厚道地笑道:“好好上班,我每日让管家给你送酥山。“
秦梦年无可奈何看着母亲的车架而去,每日在同事们的羡慕中“含泪”挖酥山吃。
少年们也让家里送来酥山,但楚国夫人府的酥山细腻如脂,上面点缀着葡萄干、梅子干、碎胡桃、白胡麻、山楂碎,冒着凉气,看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这还是基本款,有抹茶口味的,磨得细腻的茶粉和奶油混在一起,茶叶的清苦和奶油的香甜完美融合在一起,回味无穷。
除了抹茶口味的,还有海盐风味的,咸味和甜味对撞,带来不一般的感觉。
好在秦梦年有良心,只要和他玩得好,他都会让仆人多带一份过来。
李洋吃着抹茶口味的酥山,道:“秦兄家的酥山比别家都有滋味,吃秦兄家的我都吃不下其他家的了。”
李平叹息道:“我给我娘说我吃了很好吃的咸味酥山,我娘就是不信,说我骗人。”李平是李唐宗室,与秦梦年关系不错。
秦梦年道:“我回家把方子给你们带一份。”
李洋和李平连忙推辞,现在的世家谁家有个好方子,哪个不藏着掖着,这可是家族底蕴的证明。
他们若是接了这些东西,显得眼皮子浅人轻狂。
秦梦年道:“行吧。”
李洋道:“上次咱们说要去平康坊玩,你种痘没去成,这次休沐了要不要去看看?”
秦梦年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道:“太热,不想去。”
李洋一挑眉道:“咱们住在平康坊里,天黑就凉快了。”天黑之后宵禁,坊内大门紧锁,任何人不得外出。
秦梦年看了眼李洋,摊手道:“我家有宵禁,不准夜不归宿。”
李平在一旁笑出声来,李洋鄙视地看了眼秦梦年道:“怂。”
秦梦年呸了一声,有理有据道:“我这叫从心。”
李平:哈哈哈。
李洋道:“你这么大了,竟然还这么听妈妈的话,真怂。女人年纪大了爱啰嗦,你就左耳进右耳出,随便听听就好了。”
秦梦年面无表情说道:“我记住了。”
李洋闻言,正为劝返了一个迷途的少年而得意,就听见秦梦年继续道:“我和我娘说下,等下一次外命妇集会,让我娘和李夫人交流交流。”
李洋:“……不带告状的啊。”
秦梦年冷哼一声,李平一手揽一个道:“别贫了,我听说洛阳重建了乾元殿,陛下这两年应该会过去,你们要不要去呀?”
李洋给了李平一个白眼:“去不去不是我们决定的。”
李平嘿笑一声道:“你说这话骗谁呢。你阿耶是陛下的心腹爱臣,他必定要跟着陛下。还有梦年,他阿娘是楚国夫人,皇后的姐姐。”
秦梦年瞥了他一眼,道:“咱们千牛卫掌管仪仗,陛下出巡,我们必定跟着。即使家中长辈不去,我们也要宿卫左右。”
李平道:“要不是有家中长辈,我们也进不了千牛卫。”
宗室之子如是说道。
外戚之子和宠臣之子闻言,都沉默了,这话他们竟然无法反驳。
秦梦年道:“你们闲得尽说废话。”
时光流逝,武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武媚娘封后后,她的两个异母兄长武元庆和武元爽都升官了。
荣国夫人母女早年受这两人薄待欺辱,现如今武家靠着她闺女发达了。
荣国夫人见到两人炫耀道:“如今不一样了吧。”
言下之意,这两人现在要向她母女低头,卖乖讨好,殷勤侍奉。
武元爽和武元庆头铁,反而言辞里埋怨起来,说道:“如今大家都说我们靠妹妹升了官,又有谁知道我们之前的努力?”
荣国夫人:合着升你们官升错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荣国夫人进了宫把这事说给了武媚娘。
武媚娘本来就对这两人颇有微词,念着这两人能成为自己的臂膀,便大度不和他们计较。
如今一听这话,武媚娘想起少年时被这两人欺凌,怒火中烧,反手给了这两人一个大义灭亲。
武元庆被放到中越边境的龙州当刺史,到任上就病死了。武元爽先放安徽凤阳,后放到海南三亚,在任上病死。
武媚娘对武家男子的德行知道得一清二楚,个个本领不大,脾气却很大。
走你吧,她武媚娘从来不是靠别人的施舍才有今天的地位。
不过,武媚娘想道,上一辈废了,得把小一辈培养起来。武家门第微寒,只有攀附在自己身上才能邀得高官厚禄,这些有着相同血脉的人是自己天然的盟友。
武媚娘扒拉了下一辈,眉头一蹙,人不仅少而且小,最大的才十四岁。不过,武媚娘一向不缺少耐心。
杀鸡儆猴、恩威并施。武媚娘流放两位同父的兄长后,又在逢年过节时赐给武家众人财帛。
皇庄之内,棉株绽放出洁白的棉花,软绵绵,轻飘飘,就像天上的云朵。
众人一脸喜色,武媚娘邀请了武婧儿一起过来,采摘棉花。
只见武媚娘大着肚子,一身胡服,挎个竹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弯腰采摘棉花。武婧儿看得心惊胆战,既觉得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武婧儿赶忙走到武媚娘身边,道:“娘娘,你歇着吧。”
武媚娘反而笑起来道:“不过弯腰而已,这有什么。之前我挑水舂米样样做过,贤儿还是在去昭陵的路上生的。”
武婧儿闻言又气又笑又敬佩,道:“娘娘非常人难及。但娘娘你把棉花采了,让他们做什么。”
武婧儿见武媚娘的竹篓满了,道:“咱们去看看纺纱织布的工具。”
武媚娘直起身,扶着武婧儿的手道:“我哪有那么娇气,你忒多心了。”
武婧儿笑着连声应下,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房间内,屋内放着去棉籽的搅车,纺纱车和织布机。
武婧儿上前试了几把,笑着道:“工匠心思巧妙,节省了许多力气。”
武媚娘拍着武婧儿的手,道:“多亏了你的图纸。”
武婧儿笑笑,又道:“棉花据说来自天竺,天竺在大唐之南,大唐境内并州以南,想必都能种植棉花,这棉花若流传天下,百姓多少能免受天寒之苦。”
提起了这个武媚娘就心疼那些被榨油的棉籽,于是嘱咐武婧儿道:“以后千万别想着吃,留些种子是正道。”
武婧儿“哎”了声,嘀咕道:“我不是向你推荐这棉花浑身是宝吗?”
武媚娘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武婧儿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武媚娘闻言大笑起来道:“三姐姐的嘴给抹了蜜似的。”
武婧儿道:“我是实话实说,你可别取笑我。”
武媚娘闻言更加高兴了,道:“你要不入宫陪我得了。”
武婧儿连忙摇头道:“娘娘宫中手巧的、会说话的、能伺候人的,车载斗量数不胜数。我粗手笨脚,小时候不知摔了多少碗,你让我进宫陪你,我不知道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
武媚娘听了,想起武婧儿小时候大过年摔碎碗被大家念叨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道:“我说错话了,要不要我给你送几个宫女伺候你?”
武婧儿笑道:“宫女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跟着我做什么。”
两姐妹又说笑了几句,武媚娘叮嘱织娘用心琢磨,若在年前用棉花织出精美的布匹来重重有赏。
武媚娘走的时候,带走一些棉花,她要亲手用棉花为未出世的孩儿做一个小被子。
李治贴在武媚娘的肚子上,听小孩子的动静,结果这孩子安静地很。
“这个孩子比贤儿乖,疼娘亲。”
李治直起身,看见一边的针线篓,道:“晚上动针线伤眼睛,你要做什么让宫女去做。”
武媚娘将棉花被芯递给李治,笑道:“你摸摸。”
李治捏了下,道:“柔软轻便,冬天当被子盖很暖和。”
武媚娘点头笑道:“嗯,这棉絮不仅能当被芯,还能做棉袄。”
李治点头道:“边疆苦寒,若将士都能穿上棉袄,那该多好。”
武媚娘笑道:“等棉花在大江南北种植后,大唐的子民都能穿上暖和的衣服。”
李治满怀期待道:“等小宝宝长大就能看到了。”
显庆元年十一月,李治的第七子诞生,大宴群臣。
武媚娘自从立为皇后后,心中颇为不安,生怕哪一天像王皇后一样被废掉。
所以她就像一位战士,努力抓住每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李治也同样如此,开了春,将顾命大臣褚遂良再迁到离京师极远的桂州任都督。
司空李勣倒向李治和武媚娘,右仆射褚遂良远离京师,三位顾命大臣只剩下李治的亲舅舅太尉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是开国功臣,又是外戚,势力盘根错节,他所能发动的力量李治不敢想象。
李治通过几年的努力终于把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撬开了一角,他乘胜追击,移架洛阳,离开了长孙无忌根深蒂固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