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夜晚擅长放大微妙的情绪,夏桢的疯言疯语害得他一晚上没睡好,羌问告诫自己以后要离疯子远点。

这一夜夏桢睡的更不安稳,她发完语音没等到回复就昏睡过去了,半夜难受的醒来,跑去厕所吐了又吐。

她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几次想醒来愣是睁不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

夏桢最完整的记忆是她加到了羌问的微信,为了验证自己没断片,她点开微信看了眼。

确实有一个新加的好友,没有设置微信号,名字也很草率,单一个句号,头像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是羌问无疑。

酒醒后夏桢想,说不定他会看在昨晚喝得愉快的份上改变主意,于是给他发了消息:“或许看在昨晚把酒言欢的份上,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合作的事呢?”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夏桢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同意后拉黑这是什么操作?

她有点生气,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质问。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等了十秒再打过去还是一样。

本来宿醉的感觉就不好受,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她简直是天使下凡好吗?见他心情不好就陪他喝酒,怕他空腹喝酒伤胃还把关东煮给他,她牺牲多大啊。他倒好,拉黑一条龙,有这么对天使的吗?

有没有良心啊!

夏桢越想越气,气得从床上坐起来决定去荒·境里问个清楚。

她出门的时候表妹追出来:“姐姐,你不吃饭啦?”

“你们先吃,我有点事。”

“啥事啊,找秘密?”盛有鸣骑车从坡上下来,头发被风吹的像鸡窝,两腿叉开,一个急刹停在女生面前。

“你猜。”

夏桢绕过他,走了两步又折返:“车借我下?”

“秘密住的那么远?”

“还行吧。”

她总说盛有鸣骑车狂,实则自己更狂,下坡都不带刹车的。

到了荒·境里,她扒着门缝看见男生在院子里洗东西。

羌问在荒·境里住了大半年,偶尔会有小朋友来串门,大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看看书,浇浇花,或者收拾一下屋子,他很享受这种清净的日子。

“砰砰——”她敲了两下门,接着喊,“羌问!羌问!”

怕他听不见特意大声些喊。

男生毫无反应,继续搓洗盆子里的桌布,也不知道他是真得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理她。

幸好她有plan b,夏桢绕到老地方,上次是行李箱,这回是自行车。两者高度差不多,只是自行车没有行李箱稳,不过不碍事。

一回生二回熟,女生的脑袋从围墙后面渐渐冒出来。

羌问戴着耳机,忽然察觉有一片阴影掠过,很快又消失了。

他摘下耳机,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夏桢和他对视,看到他意外的眼神,心底的不爽蹭一下燃了起来。

“你为什么把我拉黑!这么不想跟我有联系昨天干嘛又要同意。”

阳光刺眼,夏桢眯起眼,气势瞬间减半,她心里更懊恼了。

羌问皱眉看着她。

“说话啊,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看她生气的样子应该真的忘了昨晚自己做过什么,羌问猜想她有清空聊天记录的习惯,所以一早醒来连证据也没了。

“手滑了。”

她才不信这种鬼话:“什么手滑能滑到拉黑那儿?”

见他不吭声,夏桢又继续说:“我昨晚舍命陪君子,回去以后吐了三回。虽说我是自愿的,但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吧,加个微信又不是逼你帮我抢素纸至于吗?”

羌问看她面色红润,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丢下刷子进屋了。

“哎!还没说清楚呢!”夏桢恨不得飞过去把他抓回来。

他是耳朵不好又不是嗓子不好,说几句话难道会爆炸吗?

很快他又出来了,身上套了件衬衫外套。

他刚才离开一会儿没有及时关水,水龙头连着的软水管因为没有东西压着,一时失控呲了夏桢一脸。

水进了眼睛,慌乱之中脚下一滑。

羌问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是人车倒地的声音。

他冲出去,看到她站着好好,以为没什么事。

女生突然回头,他匆忙转头往反方向走。

“羌问!”

她这一喊,他竟然加快了脚步。

夏桢追上去:“你跑什么?”

羌问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说:“空调遥控器没电了,我去买两节电池。”

买电池不是什么大事,耽误不了。

夏桢接着刚才的话题忿忿不平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校友一场,同学,你路走窄了。”

羌问看她站姿奇怪,没理会她的话,视线往下一扫,见她两个膝盖血淋淋的,还有沙石嵌在伤口里。

伤成这样了,她还有心思跟他理论。

羌问表情微动:“我送你去医院。”

“等等!”她忍着痛意说,“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行不行?”

他要是不答应,又是一场拉锯战。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只要他点头了,“哄好羌问,求得原谅”这个计划就算成功一大半了。

她想不通,又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拉黑我?”

这个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羌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她的手覆在他袖口上,“你的纹身能给我看看吗?”

羌问把她手拿下来:“看来不是很疼。”

她忙拽住他衣袖,脸皱成一团:“疼,疼。”

盛有鸣的自行车完好无损,他之前为了接送弟弟上兴趣班,特意在后面安了座儿。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上来。”

“哦。”

羌问骑车稳又慢,夏桢心急,恨不得自己下去跑。

她头往前伸,委婉开口:“我很重吗?”

“不重。”

她晃着受伤的腿,嘴角快咧到耳根:“你骑这么慢该不会是为了跟我多待一会儿吧。”

少女清脆的声音破风而入。

他什么也没说,俯身加速冲了出去。身后的人没反应过来,慌张地喊:“喂喂喂!倒也不必这样,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要是她自己骑,这点速度根本不在话下,但坐在别人后面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很可怕。

风鼓起男生的外套,夏桢小心翼翼的攥着他里面的短袖,手指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的腰。

他越骑越快,衣摆甩到她脸上,她的长发也被风吹的像鞭子缠在脸上,她速速求饶:“怪我嘴贱,慢点慢点。”

过了一个转弯,他依然没减速。

夏桢怕他没听清自己的话,扯了扯他的衣服,又喊了一声“慢点骑”。

羌问半回头,没理会她的话。

最近的医院在桥那头,他穿过村口那片芭蕉准备上桥,夏桢终于坐不住了。

“停车停车!”她拍了两下羌问的背。

他本不想停,察觉到身后的人有跳车的迹象,赶紧刹车靠边。

羌问扫了一眼她的腿,刚才那个速度要是跳下去就完了,他续租十年也不够给房东赔罪的。

夏桢从车上下来,原地蹦了蹦:“看,没啥事,就是蹭破了点皮。”

她指了指西边:“去诊所消个毒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过桥还得骑不少路,别折腾了。”

不远处的小诊所,老医生穿着白大褂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晒太阳,诊所门口晒满了果干,除了白大褂和崭新的门牌,其他没有一点诊所的样子。

羌问望了眼那不靠谱的地方,态度强硬:“去医院。”

“真不用。”

“去医院看了放心,万一有什么问题当场解决了,免得你回头讹我,我可不认。”

后半句话有点耳熟。

“真不用了!我绝不讹你!”夏桢保证。

他气定神闲的把着车问:“你怕去医院?”

夏桢看向别处:“谁怕了!”

“不怕就好,上车。”

“啊,我走过去就行了。”

她默默朝着诊所的方向走,被人揪着衣领拽回来:“上来。”

夏桢不上:“受伤的是我,你这么执着干什么,担心我啊?”

“我间接害你摔了,我得负责。”

她连忙摆手:“不用!你不用对我负责,是我自己作死,你千万别觉得愧疚。人嘛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谁让我之前偷看你洗澡还揍了你一顿,现世报来了我死也得受着,要不回头老天爷把我收拾得更惨。”

她狠起来连自己都咒。

反正坚决不去医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羌问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应了声:“好”。

她重新坐上车,羌问带着她往诊所的方向去,却没在诊所门口停下,而是去了药店。

“你要让我自己消毒?要不你还是送我去诊所吧。”

正午阳光晒得慌,他随手指了一棵树:“你先去那里等我。”

夏桢听话,坐在树下等他,她闲不下来,随手摘一根草也能玩。

羌问出来的时候,她正在用草打结,头上落了脏东西也没察觉。

“这么快?”夏桢把草丢回树丛里。

他蹲下查看伤势,看起来吓人其实不严重,只是她的腿很白,伤口才会显得更红。

羌问拧开双氧水:“会有点痛。”

“没事,这点小痛我受得住,”

她刚说完,冰凉的触感和强烈的刺激感突袭而来,夏桢没忍住嚎了一声,咬牙抱怨道:“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这是趁机报复啊。”

他一本正经:“长痛不如短痛。”

“那也得给我个心理准备吧。”

“抱歉。”

午后宁静,细碎的阳光撒了一地,唯有枝头飞过的鸟雀啁啾,声音忽远忽近。

男生的影子落在她身上,夏桢偷偷伸手什么也没抓到。

“羌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问完又觉得肯定没有,若是有喜欢的人哪能安安心心在水粼村呆着。

羌问替她处理完伤口,收拾东西的时候仰头看了她一眼:“私事,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