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观遐:“不行。”
“我就要。”商音不甘示弱地跟他对视。
两人眼瞪眼,谁也不让步。
商音觉得他不靠谱。
易观遐觉得她疯了。
“我再说一次,水牢不是好玩的地方,你去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想,他还是该劝劝她的,虽然她疯了。
谁知商音一疯到底:“我就喜欢吃不好的果子。”
“……”易观遐:他才是那个疯子。
“行,让你去,不过出了事的话不准赖在我头上。”
“放心,绝对不赖你,”商音看着他一副“你迟早死里面”的表情笑了,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那日你给晏识玉疗伤,我见你修的无情道还有些欠缺,听说上古时期遗留了一本《悟道集》,对修无情道非常有帮助,你或许可以去找找,算作你救晏识玉的谢礼。”
《悟道集》是她出世时系统送给她的,她修无情道千百年,用此集书大有精益,只是以后再也用不上了,与其放着落灰还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
她只知道这书现在在瑶台境,至于被她放哪了就不知道了。
易观遐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本君天生神骨,用不着。”
商音懒得跟他废话,爱用不用吧,区区一个神骨真是够他得瑟一辈子。
她跨出了门,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商音刚走晏识玉就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耷拉着,挡住了那双漆黑的瞳孔,易观遐转身,耸了耸肩:“你听见了,她压根儿就不听劝,跟以前一样固执。”
晏识玉“嗯”了一声:“她说的那本《悟道集》在瑶台境,对你的无情道确实有帮助。”
易观遐若有所思地凑近他,“她说这集书是救你的谢礼,你说她是不是对你也——”
“没有。”晏识玉如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了一下。
“行行行,没有没有,”易观遐从旁边捞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她现在虽然是修士,不过我看她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她。”
“不过,那《悟道集》真有她说的那么好用?”他狐疑道:“她说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我怎么也没听说过?我不说博览全书,但自认还是读过一些古籍的。”
晏识玉摇头:“我见过那本书,她并非骗你。”
他一拍折扇,“行,有空你陪我去找找。”
“不去,你之前进出过瑶台境,知道她书房位置,如果不在书房的话就是在卧室隔间的书架上,你可以让铃芽帮你。”
晏识玉疲乏地阖上眼眸。
易观遐嫌弃地皱眉,“那个小花精成天心高气傲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我看了就讨厌,你让我去找她,还不如让我去死算了。”
晏识玉:“可以考虑。”
易观遐:“考虑什么?”
晏识玉:“去死。”
易观遐绿着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行,我去找她。”
虚门里的时间跟外面的时间几乎一样,商音在青丘整日无事可做,实在太闲的时候就会自荐去帮易观遐浇花,他有一大片花田,种满了忍冬。
晏识玉在床上躺了近半个月身上的伤才有好转,在他养伤期间商音每天都会摘几朵忍冬放在他床头,顺便还摘一些给他泡茶喝,这日她照常来换花,进门却没看见人。
易观遐坐在书桌前笑着看向她,“花匠今天又来换花了?”
某位花匠冷着脸重重把花搁在桌上,“晏识玉去哪了?”
“哦,他今天早上吃完饭就去水牢了。”
“他的伤才刚好,你好歹让他再修养两天啊,万一旧伤复发怎么办?”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毕竟他喝了这么多天忍冬茶。”他用折扇敲了敲桌上的忍冬花,意有所指。
商音有些心虚,扯了个话题略过去,“说好让我也去水牢的,走吧。”
易观遐低笑一声,颔首道:“好。”
青丘水牢果然名不虚传,商音刚踏进这里就开始觉得热了,鬓角的碎发湿润地贴在脸上,她暗自运力抵抗这股燥人的热。
易观遐瞥了她一眼,拿出一个珍珠大小的蓝色珠子递给她,“水牢之敌,我觉得你应该需要。”
那颗蓝色珠子非常有光泽,在灰暗的水牢亮着光,商音说了声谢谢拿过那颗珠子就咽了下去,珠子停在她胸腔,凉气没一会儿就蔓延了她全身。
水牢分三层,第一层关的妖邪最多,第二层少数,第三层就只有两三个了,其中就有晏识玉。
他褪去了那身脏乱的白衣,换上了黑色长袍,并不束身,腰间系着长长的带子,黑发用一根廉价的木簪挽起一半。
他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微光从上方的窗口落下,恰好照在他身上。
易观遐打开门,说道:“去吧,方才那颗珠子的时效是三个月,希望下次我再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多谢。”商音提起裙裾走进去,站在晏识玉面前。
晏识玉仰头看她,商音在他开口前问:“看的什么书?”
“《青山录》。”
商音坐在他身边,两人一同沐浴在光下,她知道这本书,里面收集了许多世界各地的名景和有趣的故事,只是很多地方她都没来得及去。
商音拿过他手上的书自如地翻看起来,一边翻一边说:“我以前也看过,你知道钱塘的西子湖吗?我之前听说书的说过一个有关西子湖的故事。”
晏识玉问:“什么故事?”
商音合上书,歪头问他:“你想听吗?”
晏识玉抿唇,片刻后回答:“想。”
“好,”商音端正了一下坐姿,学着那位说书人清了清嗓子,“据说在很久之前,西子湖住着一对蛇妖姐妹,一白一青,白蛇是姐姐,青蛇是妹妹,她们日复日的生活在西子湖,后来有一天,姐姐出去踏春时对一个文弱书生一见钟情,于是施法让天上下雨,她撑着伞走向书生,把伞借给他,自己则淋雨回去。”
“为什么?”
商音说:“因为这样书生才能记住她,他再送伞回去的时候两人就又能见面。”
“所以她在制造再见的机会。”
“对,”商音靠着身后的石墙,说道:“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天注定的,如果想见一个人上天却没有给机会的话就只能自己制造。”
“然后呢?”
“然后姐姐就如愿跟书生成亲了,后来来了一个捉妖师,看出姐姐是蛇妖,便设计让书生给姐姐喝雄黄酒,姐姐喝酒之后显出真身,书生在看到姐姐的真身后吓跑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妖,于是要休妻,任凭姐姐如何祈求都没用,捉妖师对蛇妖姐妹俩赶尽杀绝,用宝塔将姐姐压在了塔下,此时书生幡然醒悟,他还是喜欢姐姐,在捉妖师的宝塔落下之前跟姐姐告别,从此在西子湖终此一生。”
商音说完就黯然垂首,晏识玉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他对这个故事还有很多不解之处。
两人静坐了许久,商音看向他,“我当时听完这个故事后很不明白,为什么书生对自己日夜相处的枕边人信任如此浅,能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去怀疑猜测自己的妻子。”
晏识玉没去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上方的窗户上,片刻后起身从桌子上拿起披风盖在商音身上,“入夜了这里会很冷,你刚吃了入水珠,会更冷。”
“谢谢,”商音问他:“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之间的感情应有信任才能得以长久,若无信任,那感情便如危卵,如碎玉,”晏识玉的面容还是一贯的柔和,声如温玉:“很抱歉,我不知道书生心中的想法为何。”
商音说道:“人妖殊途,何以同归?即便他们再相爱,也敌不过世俗。”
“若是有情,偏要殊途同归呢?”
“那就是与天道作对,胜算微乎其微,”商音说:“你该不会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吧?”
晏识玉一怔:“叶姑娘说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
小窗透进来的月光如银,铺在地上,商音静默着没说话,晏识玉靠着墙阖着眸子,身体深处传来阵痛。
商音就这样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手脚都麻了,她起身把披风轻轻盖在晏识玉身上,自己在这个还算宽敞的房间里来回渡步。
她在这里消耗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晏识玉在幻境里怎么样了。
商音一声接一声地叹气,都快叹到奶奶家了。
消失许久的系统罕见诈尸:【契机出现了,音音快抓紧时间。】
商音:!!!
她着急忙慌的开启虚门,临走前看向晏识玉,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虚门带来的风穿梭在房间里,她听见晏识玉问:“你要走了吗?”
商音忽然觉得心口一酸,那感觉转瞬即逝,她轻轻“嗯”了一声,觉得应该说一些道别的话。
“晏识玉,我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她说:“我是真的希望你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话落,虚门在慢慢变小,系统不停地催促她,商音渐渐隐入虚门,在彻底离开前她听见了一句很轻的“谢谢”。
从虚门里出来,商音再次站在月宅的院子里,她重新开启虚门,这次她想着晏识玉和月宅,这次进对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宅院,晏识玉昏迷在地上,前方有一堆白骨。
商音扶着他检查了他身上的伤,万幸伤的并不重,想知道晏识玉在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种办法。
同忆。
她闭眼跟晏识玉额头相抵,金光从两人额间亮起。
熟悉的雨夜,晏识玉在众人准备离开时往阵外退开了一步,他走到嬷嬷的住处,脸色很冷,在闪电的映衬下如同食人恶鬼,他掐上嬷嬷的脖子,那只曾掐住月簌脖子的黑手毫不意外的从她嘴里伸出来。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晏识玉弯唇,声音很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我听的版本,可能表达的并不严谨
我终于有一点点点点的存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