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去卖布,发现铺子里给的价高了,掌柜的笑容也真诚了。赵发财去买米面,铺子里紧着新鲜的给,还主动降了价。
赵明月知道缘由后哭笑不得,这估摸着就是学霸带动了学渣同桌的学习,学渣家长心里想感谢,又不知如何下手。
送个礼吧,都是同窗,反而伤了娃儿们的情谊;啥表示都没有吧,心里总惦记着得谢一下。
这样铺子里让点小利就挺好,不费多大的事,对方接着高兴,娃儿们还是傻傻纯纯的同窗情。
并不是!
赵明月只是觉得两兄弟挺单纯善良的,与之交好没有坏处,以后可能还用得上!
她和慧娘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幼稚懵懂的权利,更没有陪同窗们玩的时间。
就是给舅家寻个挣钱之法,拉扯几个表哥表姐,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自己要争分夺秒背书,腾不出手来挣银子,而挣银子也是迫在眉睫之事。
再过几年,自己身边得要有靠得住的能办事的自己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亲情有,但不多……
七月底,赵明月从那批皂化好的香皂里,选出最好的一块来试用。
泡沫少了些,清洁度够用了,洗完手还挺润滑,成品也漂亮。其他的也都能用,就是有的硬度没有这块好,有的清洁度差了一些。
这一批十二块香皂都自家人用了,洗手洗衣裳洗头发,大家都觉得好使。
“杂货铺里一颗小澡豆都要十文钱,香皂比澡豆好使,还这么大块,卖五十文一块都使得。”慧娘说这话时,一脸怀念。
一院子的人,只有慧娘使过一颗澡豆。澡豆价贵,大户人家也会省着用,一般只用来净面洗手洗头发,洗贵的衣料子。
普通县城人家日常不会买,家里女儿出嫁办席那天多会用一颗,新娘子看着就干干净净的。
村里头家里银钱宽裕,对新媳妇格外看重的人家,才会在娶妻的时候办酒席,澡豆是不会买来用的,不划算。
有些人家新人成亲,男方家的聘礼已是节衣缩食攒了几年才够,没有余钱办酒席,只自家人一起吃顿丰盛些的饭,就算是小俩口成亲了。
赵大虎娶慧娘也没办酒席,给慧娘的东西却是不少。织机,新衣裳......澡豆也是其中的一种。
刘婆子见状,心里暗叹一声,大虎对慧娘那是没得说,就是命不好,明月要是有个兄弟......
香皂赵明月现在是不打算卖的,卖个几文钱的吃食没人会眼红,卖比澡豆还好使的香皂,那风险可太大了,即使是切小了卖也不成。
赵明月肃着脸,沉声告诫家人:“这东西不能在县城里卖,除了咱们这几个人,其他人就都不要知道了,轻则引来牢狱之灾,重则家破人亡。”
赵发财瞪大了眼,大银二银拿着香皂的手都在抖,大金骇了一跳:“.......明,明月你咋让我们做了?”
赵明月缓和了脸色:“之前我也不确定能做出来,咱自己在家做,谁都不说,没事的。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赵发财松了一口气,明月这说得也太吓人了!
就算是心里觉着明月是夸大了,一院子里的人都在心里紧了紧弦,这事绝对不能对人说一个字,爹娘也不成。
等众人不那么紧张了,赵明月又道:“趁着这几个月还有花汁子取,咱们再做几批出来放着。”
“咋,咋还做这吓人的玩意呢?”刘婆子不解。明月都说得这般严重了,不捂紧了带棺材里,咋还要做哦?
赵明月淡定道:“今年做一批,明年做一批,放地窖存好了,后年去府城,我想法子卖了。”
赵发财这会脑子都不会转了,这书读得值啊!明月小小一个,本来就聪明,这读了书更了不得了!
“明月?”慧娘失声道,“后年就可以去府城了?”
别人可能还意识不到明月话里的暗示,她这个做娘的早听明月说过,中了童生就要去府城求学考秀才了!
“应该没问题吧?”赵明月没把话说死。
到时候她学识是没问题的,只时间还早,变数那么多,明年年底的县试,结果没出来前,她也不能先下定论。
这里算虚岁,她明年考童生的时候会算到八岁,李夫子说府城隔两年就有十岁就过童生试的,她也不算太出格。
十四五岁有中秀才的,到时候她以早慧为由,十一岁中秀才也说得过去。
最好在十四五中了举人,之后少年轻狂,能中同进士就省了银子,不能就使些银子,谋个县令的职位,到时候伪造户籍轻而易举。
两三年后,因病请辞,选个山清水秀的地,做个乡绅老爷。
这期间选几个聪明伶俐的孤儿认作义子,或习武,或读书。等他们成长起来,家里有了依靠,又能互相制衡。
到时候“赵明月”病死,自己以“赵明月”夫人的身份出现,以后悠哉悠哉做老祖宗。
赵明月对未来的规划清晰明了,现在苦几年,往后就轻省啦。
现代初中、高中的孩子想要考个好学校,不也从早到晚埋头苦学。真要说起来,自己现在每天学的时间还没那么长呢。
“明月你别勉强自己,还有娘在呢。”慧娘眼里含泪,她的明月哟,这么大点,都要操心两年后的事了......
母女两个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这会大金大银他们也回个神来了。明月说不能说给别人知道,那就谁都不说就是了;明月说继续做香皂,那就继续做好了。
几个大的互相对着眼神,一会得继续吓唬吓唬几个小的,可别嘴上没把门,把这事秃噜出去了。
再做香皂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不去想自己搅拌的是啥。反正明月拿出来,让搅成糊糊,他们就只管搅就成了。
大伙都知道里头肯定是放了油,至于还放了哪些,都不去探究。
明月给了自家做草纸的方子,姑姑做包子馒头的法子也没瞒着大家,再去寻思做香皂的方子,那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再说了,这东西还得明月想法子到府城卖,他们做来干啥?家里要是知道他们拿猪油来霍霍,不得大笤帚追着打?
赵发财和刘婆子这会也不害怕了,既然明月说这东西以后要往府城去卖,就说明这玩意本身没啥问题。至于是啥原因不能现在卖,也不能说出去,他们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呗。
明月是读书人,比自己聪明多了!
做香皂要用到大量的猪油和鲜花,鲜花可以说是家里女娃们喜欢,长在野外的,也没人会在意。
猪油要是天天大量的买,那可就不行了。
不说有时候买不到,县里就一家卖肉的,自家做包子天天去买,早熟了,突然就大量买猪油,人不奇怪啊?
又不是啥大户人家,屋子都是赁的,咋舍得天天吃那许多的油?日子不过了?
家里菜肉多是赵发财和刘婆子去买,赵明月只跟她外祖父说了,咱家买猪油得慢慢的来,隔断时间往上加点。
赵发财现在对赵明月是言听计从。至于刘婆子?慧娘和赵明月不跟她说要买,她是绝对不会买的。
后来再做的香皂家里人也都不用了,一是这东西用了不少油的,金贵,舍不得用;二是听赵明月说的怕了,万一被人看见了,自己咋说?
肯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平白惹人心疑。
大银几个女娃现在也能安心在县城住下了,能帮着做值钱的香皂,她们在这也不算是吃白饭。
每天下午几人轮流上机,新手织得慢,要不是姑姑每天只织两个时辰,她们还怕耽误姑姑挣钱。
每天的吃食姑姑都要补贴良多,活计又少,织机怎么用现在也会了个大概,都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
这香皂每次做都得搅和两三个时辰,不轮流着来真不成,光靠大金几个,到不了明月要的量。
在县城住了一段日子后,金银们现在都敢自己一个人上街买东西了。买东西看好赖,讲价也都不憷了。县城也没什么好怕的。
字认得一些了,算术都学得不错,出门逛一圈,腰杆都挺得直直的。遇到认识的村里人来赶集,说话声都老大了,一副县城我熟的得意模样。
赵家三兄弟每旬送草纸过来,都顺便带些菜蔬和鸡蛋来。
做包子要用一些,一屋子的人吃饭,菜要是做少了,每人吃不了几口就没了,到街面上买菜总觉得是花冤枉钱。
日日相见不觉得,赵家三兄弟每次来都觉着,家里的泥猴子们长进了。哪里不一样了,他们也说不大出来,就是觉着一个个看着,都和村里娃儿不一样了。
大金二金做事愈发周全,几个银都能上织机了,穿着慧娘新裁的县里时兴的夏衫,谁看了都是县里人的模样。
除了穿戴,县里人和村里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神。村里人来县里,穿了压箱底的衣裳,努力挺直了腰杆,只眼里不时闪现的生疏怯懦,是骗不了人的。
金银们摸清了县里的大街小巷,出门兜里有铜板,自觉也跟着明月学了一些本事,就算是穿了从前的破旧衣裳,眼底的镇定自若也让人不敢欺负了去。
“爹,你们今天来得早,一会我带你到县城逛逛再走?”
“爹,姑姑让你吃你就吃,自家做的包子,花不了多少钱,我们日日都吃到饱呢。”
这副县城大爷的语气,听得赵家兄弟想打人,心里又隐隐骄傲,自家小子以后肯定比自己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