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我腹中有昌王殿下的骨肉,住的房间竟是柳姝妤挑剩下的!我腹中的孩子可是昌王的长子,竟这般待我!”
苏念慈回到屋中一顿牢骚。
屋子是柳姝妤挑剩的,在她眼中无疑是柳姝妤施舍给她的,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屈辱,而今萧承泽去了柳姝妤房间,更是让苏念慈不悦。
倘若不是怀了萧承泽的骨肉,景帝和崔皇后也不会让她嫁到昌王府,他们只认柳姝妤这一个儿媳,就好比适才,事事都是柳姝妤先,柳姝妤挑剩下不要的,才会轮到她。
苏念慈一想起,怒意横生,恨地咬牙切齿。
上次便是因为没去给柳姝妤请安,她生生跪了一个多时辰!
而那天之后,苏念慈收到兄长递来的消息,兄长在军营中被主将责罚,丢了升为校尉的机会。
军营人人都知她兄长和昌王的关系,谁人不给她兄长面子那便是不给昌王面子。
兄长升为校尉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在最后却因为主将的一句话,失了这次机会。
那主将是萧承稷手底的人。
苏念慈料想定是萧承稷知晓柳姝妤在昌王府被她使了下马威,替柳姝妤出气,蓄意报复。
苏念慈恨透了这对行苟且之事的男女,想立刻在众人面前揭露两人见不得人的关系。
青霜在一旁摇着团扇,劝道:“侧妃息怒,当心身子。侧妃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世子着想。”
苏念慈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眼底的怒气渐渐消失,往后的荣华,全仰仗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这时候可不能轻易动怒,伤及腹中孩子。
“都把我气糊涂了。”苏念慈坐到榻上,小心翼翼轻抚小腹,唯恐腹中孩子有个闪失。
便就是仰仗这还未出世的孩子,苏念慈才如愿嫁给萧承泽,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受皇后待见,处处被柳姝妤压一头,有朝一日,倘若柳姝妤怀了萧承泽的骨肉……
苏念慈想至此处,心中一惊,慌乱又担忧,得意洋洋的神色逐渐转为忧愁,眉心紧拧。
夜色渐浓,窗边草丛的蟋蟀声此起彼伏,似在比谁的鸣声大,大有挣个高低的模样。
然而这声音落到苏念慈耳中,越发聒噪,想到萧承泽仍在柳姝妤那处,她心里没个底,渐渐萌生出一个念头。
“今夜昌王是要宿在王妃那边?昌王可说了要留宿王妃房中?”
苏念慈问了问身边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与其说问,比如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的她是想从旁人口中得到一个说服她由头。
青霜回想须臾,道:“昌王好似没说要留宿王妃房中,侧妃不如像那次一样,把昌王殿下叫过来?”
那次也就是柳姝妤大婚之日。那日苏念慈本没有不适,但因嫉妒柳姝妤,加之青霜的挑拨,她便假装身体不适。
萧承泽是关心她的,当即抛下要拜堂的柳姝妤,来看她。
苏念慈的想法正是青霜的提议,只是她心中拿不到主意,“殿下会过来吗?”
“殿下心里只有侧妃,感情深厚,断不是王妃能比的,”青霜话锋一转,道:“但不乏有日久生情的例子。”
青霜抬头看了眼苏念慈逐渐铁青的脸色,支支吾吾接着道:“假使殿下在避暑山庄和王妃相处久了,念着王妃的好,等回了王府,王爷夜夜宿在琼华园,那侧妃您又该如何?”
“王妃一旦有了身孕,若是还诞下殿下的嫡子……”
“绝无可能!”
苏念慈愤愤,打断青霜的话,她不爱听的话不能入她耳朵,即刻反驳道:“殿下做戏而已,殿下不可能和她有孩子!”
青霜忙下跪,“奴婢失言,奴婢该死。”
“行了,以后我不想听的话,别说。”苏念慈乜她一眼,缓缓扇动团扇,侧靠在软榻上,道:“你去王妃那边跑一趟,跟王爷说我身子难受,见到王爷便安心许多。”
“奴婢明白,就像上次那样,王爷心疼侧妃,定然会来看侧妃的。”
青霜嘴里说的甜言蜜语愣是把苏念慈铁青的脸色哄得展露笑颜,她起身离开屋子,踏着渐浓的夜色往柳姝妤那边的阁楼去。
有过上一次的装病,这次苏念慈可谓是得心应手,青霜一走,她便捂着肚子,卧在榻上开始装病。
且说这边,柳姝妤和萧承泽一道回了阁楼,僵持不下,她不愿与萧承泽同房,离萧承泽远远的。
阁楼矗立,掩映在苍劲绿树中,柳姝妤立在窗边,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四下静悄悄,屋中亦是静谧无声,偶尔萧承泽品茶时杯盏碰撞声传入耳中。
然她却焦愁无比。
柳姝妤所住的阁楼和萧承稷的屋子只隔了个池塘,石桥矗立,假山掩映,曲径通幽。
从阁楼窗边望去,恰好能看见对面屋中的动静;反之,从对面窗柩仰望,亦是能看清阁楼动静。
柳姝妤分了神,竟想知道此刻萧承稷在作甚。
“姝儿好像与三哥有什么误会。”
忽地,萧承泽冷不丁出声,倒是让柳姝妤一个激灵,垂在袖中的双手下意识扣住。
担心被萧承泽看出她和萧承稷之间的不清不楚,柳姝妤稳住心神,刹那间将眼底的惊慌掩住。
她回身,只见萧承泽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釉黑茶盏。
萧承泽轻呷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上,迎上柳姝妤的目光,道:“我怎觉得姝儿好似在躲避三哥,三哥又非豺狼虎豹,姝儿为何对三哥避之若浼?姝儿少时和三哥最亲近,如今倒生疏起来。”
在外人面前,柳姝妤自认为与萧承稷相处已经很小心了,从未给他使过眼色,能避则避,没承想就是因为这样太过谨慎,反倒让萧承泽看出了端疑。
柳姝妤不慌不慢说道:“王爷看错了,妾身没有躲避翊王殿下。少时不懂事,没个分寸,时常叨扰三殿下,三殿下不记仇便已是万幸。而今大家都长大了,妾身自当守着男女之别。”
说起小时候,柳姝妤感慨万千。那时候的萧承稷像兄长一样对她关爱有加,柳姝妤甚至觉得萧承稷比她长兄还要待她好。
今日萧承泽一提,柳姝妤回想往事,忽而发现萧承稷那些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萧承稷恐是很早前便对她生了心思,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有件事柳姝妤耿耿于怀,敢肯定萧承稷心有所属,那人绝不是她……
“是吗?”萧承泽沉眸,窗边的女子,似是不信她的话,道:“应是我多心了。三哥为人一向亲厚守礼,该回避的事情,三哥定会主动回避。”
柳姝妤不想与萧承泽在此刻谈论萧承稷那个失了理智的孟浪之人,态度坚决道:“天色已晚,王爷还是回侧妃那去吧。王爷心不在妾身此处,又何必留宿在此。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早已离开,王爷安心去,没人去皇后娘娘跟前告状。”
萧承泽蹙眉,不悦道:“姝儿,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定亲之后,我是不该和念慈不清不楚,可那时她哭得厉害,我亦是醉上心头,酒后冲动才和她在一起了。你也知,我们定亲前,我便认识了念慈……”
柳姝妤只觉可笑,这话她上一世听了无数遍,连萧承泽接下来的说辞都一清二楚,前世她被萧承泽虚情假意的爱意冲昏了脑袋,这一世她绝不会相信萧承泽嘴里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王爷为了维护妾身的清白,可谓是煞费苦心,宁愿委屈心头挚爱,也要娶了妾身,妾身不得不感激王爷这恩情。”
萧承泽眉头便没有舒展过一刻,“姝儿,你怎能这样想我?我心里是有念慈,可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既然娶了你,我便会疼你宠你,这与救命之恩无关,是我真心悦你。”
“王爷,侧妃突然身子不适,恐是一路长途跋涉,动了胎气,求王爷去看看侧妃。侧妃她难受,唯恐有个闪失。”
青霜求见的声音突然传入屋中,打破两人僵持的局面。
萧承泽身子明显一动,面上露出几分焦灼,柳姝妤将这一变化尽收眼底,道:“侧妃腹中胎儿要紧,王爷还是快些去吧,莫在我这里耽误时候。”
萧承泽犹豫不决,青霜在门外止不住劝他去一趟,大抵是不忍心看苏念慈独自受苦,心底一软,便跟着青霜离开了。
柳姝妤靠在窗柩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把萧承泽赶走了。
晚风拂过,柳姝妤忽觉凉意,转身欲将窗户关上,却与住在对面的萧承稷打了个照面。
男子伫立窗边,颀长的影子与稠黑的夜融为一体,他手中拿了一把折扇,折扇一下一下敲打手掌,似百无聊赖,又似在欣赏万籁俱静时沁爽的夜景。
他总是这样,沉默寡言时,是矜贵的谦谦公子,好似谪仙一般。众人皆不是在矜贵儒雅的面容下,竟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孟浪唐突。
萧承稷望着柳姝妤,什么都没说,而那掷扇子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尽是一片冰寒,让人不寒而栗,彻骨冰寒漫上心头。
柳姝妤愕然立在窗边,手指搭在窗柩上,被他看得周身起了凉意。
大抵是因为萧承泽在屋中待久了,萧承稷愤愤。
柳姝妤挪开视线,忙低头将窗户关上,将萧承稷那寒意彻骨的视线阻在外面。
她靠在窗户旁边,许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她真怕了,怕萧承稷不管不顾闯进屋子里,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出这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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