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品牌总监,楚夏暂时没再过多使劲,毕竟说的再多,都不如拿出一份亮眼的方案。
几天来,她埋头研究V7的营销资料,并思考怎样调整之前被迫中止的综艺节目,才能最大程度地契合V7的受众群和核心卖点,单是slogan就想了上百条。
最后精心筛选出其中三条,呈交给蓝七传媒她之前那档综艺节目的制片人。
按说她一个小小艺统,是够不上和制片人对话的,这还要归功于之前她和叶元悦那件事,后来云极撤资,制片人就深深地记住了她。
当初楚夏也就是跟制片人提出——如果能让云极改变主意,就不辞退她。
而楚夏不知道的是,制片人当初不过是看她可怜,随口应允下来,根本没指望她能真的说服云极重新投资。
这期间制片人也没放弃,一直试图联系云极这个顶级客户,只是人家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制片人正愁得白头发蹭蹭往外冒,冷不丁看到楚夏发来的东西,惊喜又惊讶,问她是怎么接触到云极这些资料的。
楚夏不想节外生枝,只说是自己有朋友在云极品牌部。
制片人没多想,再一次费力联络上云极品牌总监。
品牌总监刚下会议出来,听助理汇报说蓝七传媒又打来电话,下意识想拒绝,可忽然想到总裁办新来的楚助理说过的话,顿了顿。
意料之外的是,制片人这次像是突然开了窍,句句说在关键点上,最后居然还给出了冠名slogan。
投资八字还没一撇,连slogan都替品牌想好了,这诚意也是相当足了。
品牌总监其实对蓝七传媒没什么意见,当初云极从蓝七撤资,大部分原因是云极X20营销方向变动,跟节目立意不再贴合,加上后来闹了点小不愉快,就顺势退了出来。
这些都发生在前总监在位时,他继任后,考虑到没必要一上来就推翻之前的东西,也就没理会。
但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那给个比稿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又没什么损失。
收到这一消息时,楚夏激动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强行将自己按在原地,她雀跃的心情还是有点抑制不住,突然转头望向旁边工位的行政秘书关童:“我请你喝咖啡!”
关童有点受宠若惊,忙摆手表示不敢。
楚夏大概明白,她应该是误会自己是什么关系户了。
不过细想一下,莫封庭对她是挺关照的,将她安排进总裁办的第一天,就带她出席高层会议,从根本上杜绝了别人拿她当跑腿打杂新人的心思。
包括她这几天埋头啃V7资料,沉浸式思考节目方案,其实在一派忙碌的总裁办是很突兀的,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楚夏有点舍不得这种地位超然的感觉,没解释,但对给与她这份自由的莫封庭,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午休时间,她进到总裁办公室。
“听他们说,园区里新开了家咖啡厅,我去给你买杯咖啡?”
好心情使然,她脸上洋溢着神采,声音都透着欢快,琴键上跳动的音符一般。
今天天气很好,清澈天光自落地窗投射进来,莫封庭坐在办公桌后,眸底似是也染了阳光的明润。
“你才来几天,能找到具体位置吗。”他径直吩咐,“让关秘书带你去。”
说得她好像是小孩子一样。
楚夏默默吐槽了一句,心情却莫名更好了。
没驳了总裁的好意,她和关童来到咖啡厅,买完咖啡后,遇到一熟人。
楚夏来云极后一直忙,这还是第一次在公司见景池。
“带你逛逛。”景池说。
楚夏早就有熟悉环境的想法,将咖啡交给关童,叮嘱她送到莫总办公室后,便和景池一起离开了。
云极集团占地广阔,像个大学校园。
两人并肩而行,经过一处人工湖时,景池脚下一转,换到靠近湖的一侧。
“还记得我怕水,不错。”楚夏满意点头,一脸“小伙子有前途”。
“六岁的时候,你掉水里,我把你捞上来。”景池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救人一命的事,我当然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
楚夏:“你少讹人,我记得当时那水还不到我的膝盖!”
“对,不到膝盖,吓得哇哇大哭。”
“……”
遥远到有些模糊的记忆,楚夏问:“当时我为什么会掉进水里来着?”
“还不是你,拿了两个小棍,非要和我比捞河里的垃圾,说看谁捞得多,我不比还不愿意,最后站在河里哭得超大声,搞得好像我把你推下去的似的——”
“倒也不必解释得这么详细,”楚夏忍不住笑,打断他:“我在云极还是有在乎的人的。”
天空透蓝,整个园区沐浴在阳光里。
另一边,莫封庭收到咖啡时,抬眼问:“楚夏呢?”
直接的“楚夏”两个字,让关童稍稍一顿。
对老板不敢有丝毫隐瞒,她一五一十回答:“研发部景池说带她逛一下。”
景池本就是研发部部草,上次楚夏的宣传片更是让他一举名满云极。所以这号人物,关童也是知道的。
这句话音落,莫封庭好一会儿没出声。
得不到指示,关童低眉垂眼原地待命,莫名感觉周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呼吸阵阵发紧,她试探地问:“我打电话让她回来?”
接到关童的电话,楚夏折回进到总裁办公室时,莫封庭仍在批阅文件,桌上放着未打开的咖啡和餐盒。
“你找我有事?”楚夏走上前问。
莫封庭没抬眼,签字笔划过纸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去哪儿了?”
“逛了下园区。”
楚夏说着,忍不住问:“只来得及逛一部分,听说西边图书借阅馆里还有影音室,是吗?”
“听谁说?”
莫封庭口吻依旧淡淡的:“研发部同事?”
楚夏愣住两秒。
嘴唇动了动,问:“你……生气了?”
笔尖一顿。
办公室短暂陷入微妙的安静中。
莫封庭从文件中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墨黑的眼睛看着她。
不答反问:“我为什么生气?”
楚夏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迈开步子,绕过办公桌,来到他身边。
莫封庭抿了下唇,没转头看她。
余光里,那只小手动了动,慢吞吞地朝他衣角伸过来。
莫封庭喉结上下滚动,然而那只手绕过了他,搭在一旁饭盒上,往他这边推了推。
“因为你没吃午饭,心情不好。”
“……”
楚夏是由己推人,反正她自己饿着肚子时,情绪是高不起来的。
可听到这话,莫封庭脸色似是更有一瞬的下沉。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下颌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线。
她推过去的饭盒,动也未动。
空气有些凝结。
楚夏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我错了。”
莫封庭喉结不受控地,又滚了下。
过了两秒才开口,声音有点哑:“错哪儿了?”
“我不该和研发部同事逛园区,不该和任何一个部门走得过近,毕竟我现在是……是总裁办的人,代表的是你。”
莫封庭默了默,偏头看向她。
眸色微深,不似刚刚严肃,多了抹探究。
“景池,你跟他很熟?”
楚夏脑袋空白一刹。
没想到莫封庭的情报这么具体,都精准到景池身上了。
她撑着自己没避开视线,大脑飞速运转。
在莫封庭的视角里,她和景池是刚认识不久才对。
她应该毫不犹豫地说不熟。
可这一刻她莫名地不想再骗莫封庭。
那么承认她和景池的发小关系?
会不会让莫封庭觉得奇怪,从而引起他的怀疑?
楚夏不敢冒险,思忖一番,硬着头皮扯谎:“不熟的。”
“就是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之前的宣传片是我剪的,为了感谢我带他出名,带我熟悉一下公司环境,就……只是这样。”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楚夏觑着莫封庭的脸色,为了转移话题,也掺了真心,试探性地又推了推餐盒:“吃饭吧,都到这个时间了,再不吃该对胃不好了……”
她声音轻轻软软,透着明显讨好的意味。
莫封庭半垂着眼,沉默几秒,到底接了餐盒。
楚夏悄悄松了口气。
餐盒打开,炸鸡排的香味飘出来。
不知道关童在哪儿买的,鸡排上面还铺了一层色拉酱,从卖相上看就格外诱人。
楚夏视线不自觉地在上面停留,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
等再抬眼,不期然撞上莫封庭正望过来的视线,她后知后觉回过神,脸颊腾地一热,撇开脑袋。
莫封庭微不可察扬了下唇角,将鸡排夹出来,单独盛在一个小盒子里,推给她。
楚夏脸更热,没出息,真的太没出息了!
“园区有些地方是这两年新开发出来的,我也只在设计图纸上见过。”莫封庭说,“如果你还想逛,我可以带你。”
还是算了,到时候总裁视察后万一哪儿不满意,一张修改意见文件发下去,她岂不是屁股没坐稳就被人记恨上。
楚夏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没好好陪莫殊,说:“如果你有空的话,今天晚饭后,陪我和莫殊一起逛逛公园可以吗?”
莫家别墅后面有座半山公园,风景幽静秀美。
时值傍晚,余辉碎金般流淌。
忙活那么久,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楚夏心情很好,脚步都透着轻快。
见路边栽种着一丛开满簇簇白花的植株,不禁驻足。
纯净无瑕的颜色,她举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忍不住低头,凑上去轻轻嗅闻味道——
莫封庭落在她和莫殊后头,正打电话,转头瞥见,想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
楚夏也是惊了,没想到这花看着圣洁得跟下凡仙子似的,味道竟然这么绝。
毫不夸张地说,有股她爸爸臭脚的味道。
见她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莫封庭唇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夕阳正盛,女生站在一片橙色里,清亮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一抹狡黠的光闪过。
她招了招手,喊另一边的莫殊。
“小殊,你快来闻闻,这花可好闻了!”
“……”
莫殊睁着一双天真的琉璃似的眼睛,轻轻闻上去。
下一秒,小小一张脸皱成同款面团。
反应过来,他追着楚夏打。
楚夏早有准备地躲到八丈远外。
可莫殊个子小小的,跑得倒是不慢。
许是潜意识里了解莫殊怕哥哥这一事实,楚夏避之不及,脚下一转,开始往回跑,奔到莫封庭这儿,躲到他身后。
莫封庭耳边还听着电话,不知道那端说了什么,他唇角再次微微上扬,牵开一抹笑。
跑跑闹闹,有些渴了,楚夏递水给莫殊。
而后又掏了瓶水,问询的目光投向莫殊旁边的莫封庭。
莫封庭已经打完电话,却没转过脸,视线依旧落在手机上,可能是在回复消息。
楚夏于是出声:“哥哥喝水么?”
不过是顺着这么一问,可哥哥两个字说完,不知怎么,她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感受。
未及反应,莫封庭在这时侧头望过来。
对上他的眼神,楚夏眼睫颤了颤,耳朵尖莫名有点烧。
她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心绪不稳,一时都忘了帮拧瓶盖。
莫封庭这次也没再给她这个机会,径直接过,自己拧开,而后微抬下颌喝水,顺便掩住唇边星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