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颜青棠果断地挥剑朝越明初砍去。
前面的比试,颜青棠都很少调用灵力,而这一次,随着她挥剑,一卷黑色的大浪朝着越明初拍打过去。
她的剑术初入神龙境,已经能化剑意为一定数量的实体。
看台上一阵躁动,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满脸期待。
“一。”颜青棠得意地看着那叠黑浪扑向越明初,胸有成竹地开始数数。
“二。”她再次挥剑,另一波黑浪也疯狂地拍打过去。
越明初并未抵抗,而是长剑一挥,捏了剑诀。
他的脚下生出一小捧清冽的水,宛如一汪小小的山间寒潭。
“三!”颜青棠压下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不屑地嘲讽,“不错嘛,练了几天剑就到蜉游境了,但有什么用呢?你只能化出这么一点……”
话没说完,她的脸色一变。
暴虐的黑浪席卷到越明初跟前,巨大的推力就要把他推下比武台。
但他脚下的那摊清水却完美地融进了黑浪里,他整个人如同一只风浪中稳如泰山的小船,一直稳稳当当地浮在黑浪之上,并未被其冲下比武台。
“我去,我家阿初厉害啊!”江子湛惊讶得嘴巴张大,能塞下一个鸡蛋,“还能这么玩。”
秋玉疏的眉毛微微上挑。
这家伙的确聪明。
颜青棠和他练的同为上善剑术,皆能以剑意化水;一个暴虐,一个柔和,一个已到神龙境,一个刚入蜉游境。
却不曾想,越明初竟然能充分利用自己所学,来躲过颜青棠的攻击。
陈庆则转头瞪了江子湛一眼:“你们这拨人真够无赖的!”
江子湛状似无辜地耸了耸肩,然后指向秋玉疏:“跟我可没关系,阿初的剑法是她教的。”
陈庆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嚼糖的秋玉疏,没敢继续呛下去,只好瞪了一眼江子湛。
比武台上,颜青棠气得脸色发青,贝齿几欲咬碎,双眸变得漆黑,连眼白也覆上了一层黑气。
她握着剑,划出一个更大圆弧,引来一波更加剧烈的黑浪呼啸着朝越明初拍打过去。
越明初神色淡定,举止从容,竟然不慌不忙地盘腿坐下。
他的长剑悬在眼前,清澈的剑意缓缓流淌出来,不断地化出一方清冽潭水,支撑他于黑浪之上。
不管黑浪如何呼啸颠簸,那汪潭水都极其巧妙地融入进去,伴随黑浪起起伏伏。
旁观者一眼望去,竟能品出一丝惬意。
各个岛的岛主们观战至此,一直兴趣缺缺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颜花君忍不住冷哼一声:“果然是上品剑骨。”
宣如霜感慨道:“颜岛主,这可不单单是剑骨的功劳。我听说这孩子练上善剑术没几日,也是最近才学会调用灵力,竟能悟到上善剑术的一点精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旁人即便是有这样的剑骨,若悟性不高,也是枉然。”
颜花君神色一黯。
秋太易凝视着越明初,缓缓点头:“这孩子的确不错。”
不同的人,面对同一本剑谱,所能领悟的是不同的。
比如颜青棠悟出的是气势磅礴的黑浪,以暴虐压人。
而越明初在以弱对强的情况下,悟出的是以柔顺刚,则己不会被强折。
神龙境对蜉游境又如何?蜉游自有脱身之法。
一只渺不可见的小小蜉游,潜伏在神龙的背上,是难以被甩掉的。
颜青棠的每一记重拳都打在了松软的棉花上,毫无回应。她的内心越发激愤,一时杀意上涌,忘了这只是宗门大考。
她的双眸变得漆黑无比,仿佛两个无底深洞,想要吞噬所有令她不愉快的东西。
随着她一声怒喝,长剑一挥,巨大的黑浪突然后撤。
越明初看出端倪,立马一个翻身,稳稳落到地上。
下一秒,后撤的黑浪凝固住,化为无数细小的黑色尖刺,如暴雨一般,密密麻麻地扑向越明初。
如此一来,越明初便没办法用方才那招了。
他没料到颜青棠会堂而皇之地在比武台上出杀招,于是只能硬抗。
他用尽体内所有的灵力,挥剑铺开一层水雾,试图挡住那些黑色尖刺。
但颜青棠也几乎是调用了体内所有灵力,哪里会被越明初给挡住?
只见许多黑色尖刺刺破水雾,向越明初疾驰而去。
越明初耗尽灵力,只能以剑招抵抗,身上不少地方被利剑刺入,鲜血流出,与玄色门服融为一体。
汪一鸣急得不行,在台下大声喝止:“颜师妹,停下!”
然而他畏手畏脚,被颜青棠的戾气所镇住,不敢出手阻拦。
越明初一边抵挡,一边后退至比武台边缘。
“快快!你赶紧认输下台!”汪一鸣不敢阻止颜青棠,于是便大声呼唤越明初。
越明初大口喘气,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黑发,一向温和平静的眼神里藏着外人看不见的执拗。
他可以被打下台,但是绝不会主动认输。
他一只脚被逼得后退一步,踩空了。
整个人就要跌落下比武台。
越明初执剑一挥,他化出的水雾突然迅速裹成一团,拥着一枚沾了自己血的黑色尖刺,转头向颜青棠刺去!
颜青棠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小腹被那柄黑色利剑打中了;但这不算致命伤,她只是痛得皱了下眉。
汪一鸣一拍大腿,急得不行。
他原以为,越明初挥剑是为了借力,以便在跌落下来的时候稳住身形能平稳落地。
谁知道,竟然是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再对颜青棠发起一次攻击。
这人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又做些得不偿失的事情?
从这般高的比武台摔下来,又没了灵力护体,不得半残?
当他手忙脚乱地招呼出自己的剑,想要御剑去接住越明初时,便听得一声利器破空的凌厉之声。
他抬起头,松了一口气。
一个少女站在一把长剑上,破空而来,稳稳地接住了越明初。
秋玉疏搂住越明初的腰,冷冷地看了一眼颜青棠,然后带着越明初回到地面,扶他坐下。
汪一鸣赶紧招呼春风堂的医修们过来。
越明初一把拉住就要暴走的秋玉疏:“等一下。”
秋玉疏没好气地看着他,然后半蹲下来:“说。”
越明初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好像已经到了元婴期,你小心。”
“元婴期?怎么会,她的修为不可能提升这么快。”秋玉疏皱眉。
越明初解释道:“我的血被那尖刺带入了她体内,我能感应到她体内暴涨的灵力,肯定是元婴期才有的。”
秋玉疏眼睛微微睁大,惊讶发问:“你的血用处这么多呢?不仅能控制蛊虫,还能干这个?”
越明初愣了下,答道:“嗯,追溯至上古时期,人本为蛊……”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又继续之前的话题:“总之,她体内灵力很紊乱,但已经到元婴了,你要小心。”
这时,春雨堂来了三名医修,为越明初查看伤势。
“知道了。”秋玉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头看向比武台上凝视着他们的颜青棠,眼底染了一层戾气。
秋玉疏身在台下,眼神却睥睨无双,仿佛她才是那个站在高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