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伸手将及腰长发挽到背后，最后清点一遍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
抱在怀里的古琴，藏在古琴中的梨木剑，挂在腰间的通话器，丢在口袋的钥匙和几颗交易用的丧尸晶石。
没问题，都带齐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上班。
苏湛单手抱好古琴，关牢房门，看一眼通话器上的时间，7点50分，确认自己不会迟到哪怕一秒钟，以至于被组长念叨，心情愉快地往楼顶走去。
——通话器发出警报声。
苏湛看一眼来电提醒，“丁玉阳”。
组长的电话，苏湛挑起眉毛，接通电话。
“丁组长是来和我说今天不用上班的好消息吗？”
“老大别闹了，”通话器对面的丁玉阳语气满满无奈，“每天早八午十二，就四个小时的上班时间，这都想放假啊？”
苏湛也没多说俏皮话，直截了当：“什么事？”
“老大现在还在小区里吧？我在小区C4楼5层的消防安全通道，麻烦老大过来一下了，情况比较复杂，见面说。”
“好。”
苏湛挂断通讯器，眼神一转，电梯还在1楼。楼道走廊的窗户开着，吹来呼呼的风，苏湛眼睛都没眨，抱着琴，利索地跳了下去。长发翩然。
楼道走廊用湛蓝色油漆标着层数：24层。
末日的开始有些俗套。
遮天蔽日的黑云，连下五天五夜的腥臭大雨。90%的人类在这场末日之雨中化为血水。
而剩下的10%中，九成人类变成了不生不死不老不休的丧尸，在死寂的城镇间上发出一声声嚎叫。只剩下一成的人类成功成为幸存的幸运儿，在末日世界艰难求生。唯一大概算是幸运的事，就是部分人类觉醒了异能，能用异能的力量在末日生存下去。
苏湛便是拥有异能的幸运儿。她跃出楼后抱琴一拨，琴声流淌，向下的势头减缓了不少。再一拨弦，她借着琴意的势头，往C4楼飞去。
琴声响起数下，最后一声铮然消止时，苏湛已经稳稳落在C4楼5层的消防通道上，黑灰白渐变长发缕缕分明地垂落在她身后，寻常的白衬衫黑长裤也收起猎猎扬风的势头，回归普通的衣服式样。
消防走廊站着她口中的组长丁玉阳，苏湛目光投去。眉眼平静无波，漆黑眼眸藏锋凛冽，内蕴沉渊，看着丁玉阳，仿佛只是看着路边的石头。
理论上来说，苏湛是联邦中心城行政服务中心18层邦民办兼特殊办事窗口的窗口人员，丁玉阳是特殊办事组组长，比她高一级。但实际上，特殊办事组的组员十分特殊，在末日这种法律不存在、烧杀抢掠家常便饭的地界，战绩都堪称赫赫有名，丁玉阳相比之下简直像是小白羊，与其说是组长，不如说是特殊办事组这些危险分子和联邦中间的纽带。
丁玉阳这根纽带看着苏湛的凛冽眼神倒是一点不慌，习惯性露出无奈的笑，迎了上来：“老大别生气，这也是没办法……”
“说吧。”
苏湛说话时眉眼未动，只嘴角微微扬起，但一下子就像是映山静湖泛起波澜时的色彩波动，显得她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
丁玉阳注视着，呆愣了一瞬，醒过神后很快移开目光。他下意识站得像松柏一样直，指着斜前方6层的一面窗户，介绍情况。
“邓嘉佳在这个点正常会在楼下的面店吃小笼包，但今天她不在楼下，敲门按铃后里面也没有反应，查监控也没有她出门的迹象。你也知道，我们特殊部门的人都比较特殊，她到现在都没有出门，比较令人担心……”
苏湛看向丁玉阳，微微眯起眼：“约在这个消防走廊……你是想让我帮你爬到窗户上面，当一个偷窥狂？”
丁玉阳脸上的尴尬无奈微笑脸立刻崩解，疯狂摆手，十分惊恐：“不是不是！老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我怎么可能做偷窥——”丁玉阳深呼吸一口气，努力镇定解释，“老大可能不关注这些，邓嘉佳她之前在霸皇基地的时候凌迟了霸皇基地的基地长。据她自己说，她有时候会因为霸皇基地的事做噩梦，陷入梦魇。我毕竟不会飞，飞不到那窗户上……”
苏湛彻底虚起眼：“你这还是要我当偷窥狂吧。”
“没有没有，真没有——”丁玉阳解释无力，整个人都要哭了，“只是想麻烦老大在窗户旁听一下动静，她梦魇的时候会拿着刀到处乱劈。我上次发现她迟到叫她的时候，一开门她差点就把我劈成两半，接着还追着我砍了一整条走廊……哎，老大的琴声也有一点安抚的作用……”
苏湛：“你为什么不等她睡醒？等她发完疯就好了。”
丁玉阳长眺远方，无奈叹息：“没办法啊，毕竟她是特殊部门的员工，我又是这个部门的组长。她没能及时签到的话会很麻烦的，联邦管理层里头一群应激怪，生怕老大的同事哪天把他们也劈了……”
苏湛没有理会丁玉阳的叹气，凝神片刻后，往楼里走去。
丁玉阳连忙跟上：“老大？”
苏湛：“你有钥匙吧，去开门，直接进去。”
“诶……诶？！”
“联邦建的屋子质量不错，隔音很好，这里听出什么也没用，琴声没办法稳定传进去——除非把窗户砸了。”
丁玉阳一个激灵：“我现在就去开门！”
“对了，我有一个条件。”苏湛抱着琴，行走从容，长发翩翩，偏头看着丁玉阳，认真叮嘱的语气。
“什么条件？我一定办！”
“当我一周的司机，送我去松山。”
“……虽然我会办的，但是老大不是会抱着琴飞吗，飞不比开车快！”
“我懒。”
“…………”
苏湛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丁玉阳不敢反驳，怂成了鹌鹑蛋。
幸好消防走廊到邓嘉佳住的611房只要几十步路的距离，说话的功夫已经到达房间门口。丁玉阳为了转移话题，几乎是像扑向救命恩人一样扑向了611房大门，拿出组长的备用钥匙，啪嗒一下，打开大门。
门后没有动静，丁玉阳小心翼翼推开门。
并没有迎面而来能把人劈成两半的刀锋，相反的，一股奇特的甜臭夹杂的味道隐约传来，不浓，但已经足够让丁玉阳错愕地屏住呼吸。
这是什么味道？
苏湛神色不改，斜抱着琴，径自走到客厅，四处环顾。邓嘉佳的客厅只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整齐放着保养刀具的器物，窗帘拉着，只有一缕晨光泄进客厅。
丁玉阳看着那缕光，只觉得屋内更加昏暗，心惊胆战之下想起来这种香味是什么，连忙提醒：“这是尸臭味。”
苏湛点了点头：“我知道，没事的，关好门，先解决邓嘉佳的梦魇。”
卧室方向传出尖利的哀嚎声。丁玉阳抖了一下，还是关好大门，手心悄悄凝聚属于木系异能的绿色光芒，准备随时辅助苏湛。
苏湛单手抱琴，步伐稳健地朝卧室方向去，像是开自家门一样，吱呀一声，打开了卧室的木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道锐利的刀光。
苏湛的身上泛起木系异能的绿光，下一刻轻松躲过。看着眼前一身睡衣，眼神涣散的姑娘，终于叹出了一口气：“她骗你。”
丁玉阳还在保持木系异能的力量，听着一惊：“骗我什么？”
苏湛拨出琴弦。
“她不是有时会做噩梦，而是天天会做噩梦……真累啊，这个小姑娘。”
邓嘉佳拼尽全力劈出一刀！面前张牙舞爪的丧尸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邓嘉佳以刀撑地，深呼吸了几下后，打开腰包，用异能的感应能力引出丧尸脑内的结晶，收入腰包。
四周满满是被刀劈砍残缺的丧尸，估摸有几百个，就算她有增强体能的异能，现在也已经到身体极限。四周是平地，暂时没有丧尸，但如果有新的丧尸群，也能早早发现她，陷入新的苦战。
要快点离开……
邓嘉佳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远处的山峦。山峦幽深处是小队的驻扎地。她来到这片平原对丧尸拔刀，也是因为小队的命令。
她开始奔跑，风跑在她身后。隐约有琴声在耳边传荡，没来由的恐惧感像黑沉沉的天一样压垮她的意识。很快她意识到恐惧的源头——
小队所在的小镇寂寥无人，微风吹起枯叶，有轻声的沙沙声响，像是哭声。
隐约的琴声渐渐清晰，脑内汹涌翻滚的恐惧勉励安定一些。邓嘉佳想起了附近有一家基地……基地叫什么名字来着？对，霸皇基地。
琴声越发清晰成调，是很好听的一首曲子，可惜她不知道名字。一曲终了，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她站在一处城墙外。
城墙下的厚重铁门上标有[霸皇基地]四个大字，城墙上吊着几个人，似乎已经挂了很久，像是过年的腊肉。
心中猛然爆发出火山似的杀戮感，邓嘉佳有没来由的预感，她在意的人就挂在城墙上！是霸皇基地的人害的！
霸皇基地该杀！
但琴声又响了，声声敲击她的脑海。下一刻邓嘉佳感觉自己怀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疑惑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颗头骨。
邓嘉佳：“……”
头骨有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窝，注视着她，紧接着，头骨的下颌骨移动，头骨说了话。熟悉的，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醒来吧。”
邓嘉佳心神大震，意识到自己又陷入梦魇。猛得惊醒。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没有风声，没有琴声，什么都没有，宛如虚无。
……这是什么新的噩梦吗？
【宿主邓嘉佳你好，我是Z系统。】
机械的系统音在虚无中传响，一行字出现在邓嘉佳眼前。
【你几乎每天晚上都被梦魇困扰，不得安眠。你想摆脱梦魇的心意十分诚挚，于是我来了。】
邓嘉佳握紧手中的刀。
抛开疲惫凶狠，她是一个眉眼利落干净的刀客，高马尾，修身衣裤，上衣印着一个头盖骨，握着刀的姿势稳定而标准，臂膀肌肉蓄着仿佛能劈开一切的力量。
邓嘉佳：【什么都有代价，摆脱梦魇的代价是什么？】
系统：【很简单。】
系统：【每天早上的五点到八点半，对着至少一个活人大喊台词。】
系统：【今日台词是：[我，邓·千人斩·冰魄魂刀·霸皇基地震撼者·无敌玛丽苏退休king·蝶魂幽冥噩梦使者·嘉佳，今天也在感受世界对我的战栗恐惧！]】
系统：【任务完成奖励：今夜无梦。】
邓嘉佳：【哈？】
苏湛一边对着躺倒在地，疲惫皱眉，看着还没醒来的邓嘉佳，一边看着系统页面里邓嘉佳的质疑。
说真的，要不是她操控着系统，她自己也要质疑。
多离谱啊，深入骨髓的梦魇，只要一通喊话就能消解？
但梦魇和梦魇也是不一样的，她的许愿系统会自动分析出最适合每个宿主的完成任务的方式，她只需要做出微调。所以，邓嘉佳的任务很离谱……但也确实最适合她。
为什么会最适合她？就和异能的出现一样，不讲道理，全是异能。
作者有话要说：*别听苏湛管邓嘉佳叫小姑娘，邓嘉佳比苏湛年龄大……
这应该是我目前写过的最bking的女主2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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