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奸夫奸妇

“多听你娘的话,勤快一些,帮你娘多多分担。”囿于人设,西门卿不能是一个慈爱的老父亲。

语气就显得冷硬:“嫁衣有裁缝绣娘去做,你抽空绣两针就行。其余时候别偷懒,跟在你娘身边,多看多听多动脑筋,更要眼里有活,能帮得上忙就别偷懒。”

“偌大一个西门府,大事小事都要你娘来管,平时已经很累了,现在又要给你备办嫁妆,该有多忙多累你要明白。”

西门卿话越说越冷,神色也越来越严。

“即便你不能在嫁妆一事上帮多少忙,府里的一些简单琐事,你还不能学着支使婢仆去做?”

此时吴月娘都已心中生惧,更别说一贯胆小的西门大姐。

真是把他的话掰碎了,一字一句谨记在心,并决定一定严格遵循。

西门卿最后还问一句:“可是听懂了?”

“懂…懂了,听懂了。”西门大姐差点被吓到打嗝。

“最好是懂了。”西门卿不再多说。

不管懂没懂,只希望在这最后两个多月里,她能跟在吴月娘身后,好好学一学料理后宅家事。

等嫁到陈家后也能有所倚仗,把牢手里嫁妆,在杨戬倒台陈家被牵连,与女婿陈敬济一起回娘家之前,能过的更舒心一些。

至于回娘家之后,还有他这个爹在。

有西门卿的关注,吴月娘为西门大姐备嫁一事更加用心。

西门大姐也确实把西门卿的话记在了心里,并一字一句践行。

多看多听多动脑筋,勤快分担,一反拘在闺阁整日无所事事,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这种忙禄,她打心里是乐意的。

西门卿发现他这个女儿,肯定是不及那些高门大宅里培养出的贵女·优秀聪慧,但也不痴不傻,且勤快好学。

没几天功夫,就摸着了些门道。

再几天,就能支使婢仆分担一些琐事。

估计等这两个多月的速成锻炼结束,基本就可以独自料理后宅家事了。

各有其事,西门府顿时忙了起来。

而忙中出乱,一些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

……

书中的西门府,主人与仆妇偷情,男仆与主人妾室通奸,主与仆互戴绿帽戴的欢实!

等到主人西门庆一死,妾室便淫·乱起来,下人也都卷款私逃。

偌大一个西门府,瞬时便四散败亡,最终干干净净善终者,竟只有吴月娘一个。

会有这个结局,一是内帷不修,西门庆娶了太多秉性不良的女子,他又与仆妇不清不楚,这么乱来又怎能安宁?

二就是治家不严,西门庆虽强势,吴月娘虽也贤良,却都没能把下人管束好,府中规矩松散得厉害。

一旦强势男主人西门庆去世,就再没人能弹压得住一府魑魅魍魉。

彼时府中下人、妾室们,就如同那树上停驻的鸟雀,都不必等树倒,一场风雨袭来就已经四散而逃。

这一日,西门卿早上出门,先去府前门面房的生药铺,巡视过一趟。

接着打马到县衙,了结一桩打人诉讼案。

案子里的被告过错方愿意出钱摆平,原告苦主想要拿钱了事,西门卿做中间人去说和。

双方最终达成堂下和解,知县相公轻松宣判,都得偿所愿了,再好不过。

西门卿从县衙出来,又在街上遇见郓哥。

于是一起进饭店大吃一顿,席间从郓哥那听了满耳朵的新鲜八卦。

下午未时末,西门卿骑马返回西门府。

进入第二进院,经过西厢房北边、耳房前边的西角门外时,听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动静……

“好哥哥……你饶了奴罢……”

“好哥哥~饶了奴罢……”

“贼妖精!要叫你知道……呼,求饶也无用!”

西门卿:耳朵不能要了。

小名系统:[要不能过审了!]

……

院子正中青石板上,跪着一对男女。

两人没了淫.声浪.语,衣衫已经穿好,可是皱巴巴的像一把腌菜,头发披散在前,羞得以发覆面。

姿态狼狈且丑陋。

上首大圈椅里,坐着西门府的男主人,他神情凛冽,气势骇人。

院中已经到了的小厮丫头、男仆仆妇,三五成群作堆站着,不敢交头接耳说小话。

眼神却满场横飞,无声地交换着眼色。

府中下人还在陆续赶过来,就连守门的男仆都听从男主人命令,关门闭府,应召赶来院中。

时间走过,西门卿扫一眼院中,他的贴身小厮玳安,心腹男仆来旺、来保和平安;吴月娘院中的丫头玉箫和春梅;第二房妾李娇儿房中的元宵和夏花;前头陈氏的陪嫁丫头孙雪娥。

以及府中男仆来兴、来爵、铖安和来安等,府中仆妇来旺媳妇惠莲、来保媳妇惠祥、来爵儿媳妇惠元、来昭媳妇一丈青等。

加上正跪着的来昭和惠秀,全府下人一个不少都已到齐。

因为西门卿这般大动干戈,吴月娘和李娇儿都赶了过来,连西门大姐也跟着站在一旁。

这时,来昭媳妇一丈青、惠秀的汉子来兴,发现全府下人都到了,唯独不见自家那厮。

这才看向缩脖子耷脑袋,跪在院子正中衣衫不整的两人。

没看清又是变换方位,又是弯腰低头去瞧,可算认出来正是自家那厮!

再一看两人这副仪容,哪还有甚不懂的?

一丈青气怒之下,也顾不上院中肃静的氛围,跨步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跪着的来昭脸上!

“你个贼厮!偷腥不抹嘴!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羞煞你祖宗十八代哩!”

一丈青连打带挠,来昭脸上立即出现一道道血愣子,“唉唉!且住手,疼死俺了!住手住手,饶我一回……”

另一个相关人员来兴。看清女人面目后,一口一口大喘着粗气。

没用抓挠扯头发那些没杀伤力的妇人招数,上去就是一脚,狠踹在他媳妇惠秀的腰上!

“贼淫.妇!!!胆敢背着我偷汉子!”

惠秀本就跪着,腰上挨了大力结实的一脚,向前扑倒在地,嘴里连连哀呼:“唉哟!唉哟!……”

院中气氛被打破,围观的男仆和仆妇人多势众,渐渐丢了畏惧心,忘了当下场合。

纷纷围上去拉架,劝架:

“别打了!唉,不过是偷汉子嘛。”

“消消气,可不能动手!”

“唉,别把人打坏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哩。”……

说是在劝架拉架,其实活似在唱一出群戏,一个个唱念做打,都好不生动。

此番院中顿时喧闹起来,这西门府正院,怕是比菜市场早市还要热闹三分!

西门卿:“……”

抄起手边的茶碗,大力砸出!

“咵嚓!”一声,碎瓷飞迸,茶汤四溅。

茶碗脱手之际,整个人也猛地站起,带倒身下大圈椅,伴着碎瓷声,动静惊人。

“嘭!”

吴月娘、西门大姐和李娇儿,都被吓到缩脖耸肩,不敢吱声。

西门卿身量本就高大魁梧,此时又站在台阶上,一张脸冷肃似经年寒冰,眼中又燃着熊熊怒火,气势更是极为骇人!

抓挠厮打的,呼痛告饶的,劝架拉架的,霎时都停下来了。

院中一时死寂,落针可闻。

“怎么不打了?怎么不吵了?”

西门卿气得咬牙切齿,“我把府中所有下人都叫来院中,关门闭府,必然是有正经要事要说!”

“可看看你们?”西门卿气怒冷笑,“我人就坐在上面呢,你们竟一样毫无规矩!当我面就厮打起来!”

“还有你们看笑话的,拉偏架的,甚至还有拱火的,怎么?当我西门府是菜市场了?!”

“府中所有下人,罚没三个月月钱!”

西门大官人闻名清河县的,有他经营着一家大生药铺,有他放官吏债,有他积年把持官府,有他能浸润“高杨童蔡”的门路。

唯独没有,他西门大官人是个和善人的好名声。

西门卿动了真怒,院中众人被罚三个月月钱,也是噤若寒蝉,无人敢不满或求情。

震住了众人,西门卿看向跪在院子正中的一男一女。

“跪着的这两人,想必你们都认识?不认识也无妨,我来告诉给你们——”

“他们是、奸夫来昭、奸妇惠秀。”

院中下人们竖着耳朵低着头,都不敢交头接耳。

但也总有那么几个胆大的老油条,还和身边人隐秘地交换眼色。

西门卿发现了他们自诩隐秘的动静,却暂不发作。

规矩非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情也要一件一件解决。

接着道出事情原委,“我今日回府,在进到正院,经过西厢房北边、耳房前边的西角门外时,竟然听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动静。”

“于是出声呵斥,然后来昭和惠秀钻了出来。”

众人神色不见惊讶,看来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地可是堂皇正院!”西门卿一脚踹开倒在地上的大圈椅,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在来昭和惠秀前方站定,“所幸今日我是一个人回来,但若还带回了客人呢?”

“又若是我带的客人,是知县相公,是周守备,更甚至是东京来的相公呢?”

西门卿抬眼,目光在院中众人身上扫过。

有的低眉垂眼,有的不巧与他对视上,立马就做贼似的移开。

“那我西门家的脸面,今日就要丢尽了!”

“还将带累整个西门府的名声,更甚至使西门家不得寸进、抑或衰败下去。”

西门卿并非危言耸听。

在待客的正院,让客人撞见府中下人偷.情的腌臜场面。

那可不是什么香艳趣闻了,而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和看轻,也是对西门家门楣的抹黑,别想还有什么好名声。

西门卿重新看向来昭和惠秀,弯下腰,似乎十分好奇:“我西门府是没有下人房吗?你们是没分到一间房或一张床吗?”

不然怎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露天野合?

来昭和惠秀都感觉大难临头了,却又不知如何回答或狡辩,只能连连摇头。

西门卿看向管家的吴月娘,想要一个答案。

吴月娘见过自家夫主发火,却没见过他这样平静地发火。

只是摔了个茶碗,都没拿马鞭抽人。

她却感觉眼前的人,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火时都让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