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边屹柏的回答,陆明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还是你懂。”
边屹柏只是淡淡道:“只是推测。”
明明前一会儿还说不是当人家长的不懂,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对边屹柏的回答点头赞同了。
尽管顾辞很不想承认,但陆明确实是在各种时候,都表现出了对边屹柏超过预期的欣赏。
钟淇淇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看向顾辞,嘻嘻笑道:“辞姐,你这是猜错了?”
顾辞:“我……”
“她哪是猜错,”陆明从口袋中摸出烟盒,叼了一根烟在嘴上,“她就是不想猜。”
陆明又张望了一圈,最终还是放弃了在这里抽烟的念头。
他叹了口气:“她早就猜到他们一家子的主体是姜丽了,不然她怎么会让我来装这一家之主?”
钟淇淇听得云里雾里的:“啊?我还以为辞姐就是不喜欢那男的呢。”
韩响嗤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脑子跟着眼睛办事?”
“你!”钟淇淇想发脾气,但想着现在情况特殊,只好咽下不服气又问顾辞,“所以辞姐你怎么发现的?”
顾辞看看陆明又看看边屹柏,有些无奈:“洪璨不亲近洪胜,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洪胜是主体,这样的关系显然不够亲密。但如果是姜丽,一切就合理了。”
钟淇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边屹柏:“那边教授你也是这么看出来的?”
“顾辞说的算是一部分原因,”边屹柏应道,“不过我主要还是根据姜丽的行为来判断的。”
“她看起来说话做事都很谨慎,甚至有些过度紧张了,这样的人一般来说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障碍。”
“说一句有些违反职业道德的,”边屹柏推了推眼镜,“这样的人往往比常人更容易击破。”
钟淇淇挪着垫子就凑近边屹柏:“那你知道她是什么病了吗?”
陆明咳了声,拍了下钟淇淇后脑:“淇淇,没礼貌。”
“哦——”钟淇淇嘟囔着坐回去,“我就是好奇嘛,之前没跟边教授一起办过案,一个忍不住……”
边屹柏视线在钟淇淇身上停顿了一下又收回来,他仍是温声笑笑:“没事,我不介意。”
“不过我也确实没有办法这么快断定她的病情,抱歉。”
陆明代替钟淇淇说:“小孩儿的话你别当真,姜丽都没开口说话,你要是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我们还不一定能信。”
钟淇淇“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顾辞:“那辞姐你怎么说从洪璨下手?”
之前总是有一个陆明鞭策她也就算了,这会儿再加一个帮着陆明说话的边屹柏,顾辞是真觉得自己有些无福消受。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洪胜在,姜丽应该是个可怜人,”顾辞回想到姜丽在洪胜面前的样子,不免有些感慨,“既然洪璨这里看着更容易撬动,我更偏向于借洪璨去撬动姜丽。”
同样是来到这里的患者,同样是不得不要与珍视之物割舍的人,姜丽的处境显然比起顾辞要来得难许多。
她既没有智囊团,还面对着一个死要面子丈夫,甚至还要提防丈夫为了求生牺牲自己小孩……
一想到这里,顾辞便不禁惋惜。
所以即便暂且还不确定她会否和自己同一阵线,顾辞也还是有意对她多存几分照料的心。
在场几人,谁都明白顾辞面对的不只是姜丽的处境,也是在面对逐渐拨云见日的自我清醒。
——割舍是迟早的事,即便面前全是困境也不能无条件选择固守现状。
陆明和边屹柏在这件事上选择了沉默,钟淇淇虽有犹豫但还是偏向了陆叔的做法。
只有韩响看着这气氛过了很久,开口说:“顾辞又不是小孩子,什么时候她的决定害过我们了。”
“反正怎么选都是殊途同归,还不如听顾辞的。”
顾辞似笑非笑地盯着韩响,戏谑了一句:“还没下定论呢,急什么?”
韩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顾辞没给他多的争辩机会,只道:“命题都还没出,先别这么紧张了。”
“行了,该找地方养精蓄锐的就找地方休息去,该接着搜情报就接着搜情报去,”顾辞本就没有太较真,转眼也就过去了,“也不是一定要选一个,等命题出来了两线并行也不是不行。”
陆明目光终于从顾辞身上收回来,他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这点我同意,”说着他又伸手拍拍韩响,“走吧,找个屋子先落脚吧。”
韩响踟蹰起身:“就这么直接分配了?”
“不然呢?”钟淇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韩响身后,“要不你跟边教授睡一间?”
钟淇淇忽然眯眸笑起来:“你们——顺便交流一下感情?”
韩响回头紧盯着边屹柏,可边屹柏只是耸耸肩:“我都可以。”
韩响当即打了个寒战:“我不可以。”
“那你还不快走!”钟淇淇巴不得他赶紧走,推着他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陆明跟着直井奶奶去打点了三间屋子的必需品,韩响则是趁着空又去跟宅子其他下人套起了情报。
钟淇淇没地方去,也没事情干,就留下来和顾辞还有边屹柏一起坐在院子前的屋檐下,让大脑短暂地放空。
“辞姐。”钟淇淇望着樱花树说。
顾辞:“嗯?”
钟淇淇:“你说外国人也相信风水吗?”
“不知道,”顾辞也看向樱花树,“但你确定这里真的是外国吗?”
“这里本来就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就像边教授说的一样。”
“系统所给我们呈现的,不在于我们想看什么,而是我们眼中看到了什么,这里就是什么。”
钟淇淇闻言有些遗憾:“所以,这些玄乎的设计……”
顾辞并不想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下给钟淇淇太多侥幸:“不出意外的话,是有意为之的。”
话题定格在了这里,漫天花雨下的默然,让危机四伏的虚拟世界有了片刻的静谧。
可能是终于静下来有了得以松弛的时间,也可能是动脑子久了有些疲惫,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絮絮叨叨了好久的钟淇淇已经睡了过去。
顾辞任钟淇淇靠着自己的肩膀,伸手将她头上花瓣整理下来之后,又重新看向面前的枯井。
静得只能听见风声的院子里,又只剩下了顾辞和边屹柏两人。
放在以前,顾辞一定会因为和边屹柏的独处感到局促。
因为那是仅限于医患之间的独处。
可兴许是有新手教程里过于自然的默契,还有出生入死的经历在,到了这时候,顾辞竟然因为能和边屹柏久违独处而感到安逸。
顾辞也没试图找一些话题,只是在享受这不尴尬的沉默同时,低头摩挲起手上的红绳。
边屹柏见状,缓声问:“你怕吗?”
顾辞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怕。”
边屹柏:“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然。”
顾辞笑笑:“以前我说到底只是一个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随便决定别人生死的事情我做不到,也舍不得。”
说着,顾辞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而且,人顾虑的事情多了,就变得不够客观了。”
说着,顾辞侧眸看向仍在熟睡的钟淇淇:“你别看淇淇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小心思不比韩响少。”
“她总是会看很多五花八门的知识,虽然确实经常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能帮上我们,但也总是把自己吓得不轻。”
顾辞伸手,指腹轻轻擦过钟淇淇颊侧:“估计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她稍顿,再开口时轻了不少:“我都快忘了这种日子是什么感觉了。”
边屹柏就这么听顾辞讲着,又看她环顾了一圈后,开口问:“你觉得直井奶奶是好人吗?”
边屹柏看向正和陆明聊天的直井奶奶:“现在来看不是坏人。”
顾辞总觉得自己今天有说不完的话,看见直井奶奶又开始说起别的:“边教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外婆带大的?”
边屹柏看向顾辞腕上的红绳:“隐约听说。”
“我外婆真的对我很好,以至于……”顾辞自嘲地笑笑,“以至于我可能对这类老人有刻板印象。”
“说起来很好笑,我总觉得这类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不会是坏人。”
“所以要是我的刻板印象影响到我了,你记得及时提醒我,”顾辞望向边屹柏,“像刚才一样。”
顾辞看向边屹柏时,眼底映着天际的光亮,花瓣倒影在她眼底翩然飘过,却以一个十分平静的方式在她眼底溅起波澜。
……她在难过。
边屹柏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楚,可他只能仍然将手稳稳地放在身侧。
过多的安慰对顾辞来说只是多余,没有比在这种时候成为她的理智更让她后顾无忧的事。
于是边屹柏最终只是静静地回应了顾辞的目光:“好。”
顾辞收回了视线,又听身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顾辞看过去,发现陆明和直井奶奶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正往这里走来。
“陆叔,”顾辞道,“都弄好了?”
“也没什么行李,稍微打点一下就差不多了。”陆明点点头。
直井奶奶看着两人在这里坐了许久,甚至钟淇淇都迷糊睡了过去,就温吞地笑道:“我们这里是不是挺没意思的?”
顾辞随口一笑:“哪里的话,”她又随口搭了一句,“这不是等你来向我们寻求帮助吗?”
直井奶奶假意责怪了一句:“说的是什么话,我还在等着你们来麻烦我呢。”
顾辞垂眸时笑意渐淡,却在这时听见直井奶奶说:“几位要是觉得旅馆里无趣,倒是可以去山下镇子里看看。”
“镇子?”顾辞有些意外,“这里还有其他地方?”
直井奶奶也显得有些愕然:“那是自然的。”
“我们每天都要去山下采买,偶尔还要去进购一些平时要用上的日常用品,”直井奶奶笑侃,“不然拿什么来招待你们呢。”
鉴于上一次的新手教程,顾辞下意识就以为这里也只有庭院这一块地图可以随意活动。
有新地方可以去,顾辞自然是乐意之至。
于是顾辞也没多想,就拍了拍钟淇淇将她叫醒。
起身时,顾辞对陆明说:“那我们去一趟,陆叔你一会儿跟韩响在这看看洪胜他们一家的情况。”
陆明和韩响与洪胜一家走得近,留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而边屹柏不被韩响待见,也就正好去给她们两个女生当一个后备力量。
虽然这个后备力量有些洁癖。
顾辞安排了几句,就准备和钟淇淇还有边屹柏一起出门。
直井奶奶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口,又在临行前叫住顾辞对她嘱托了一句:“山路湿滑,请务必小心。”
“还有,记得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这句提醒引起了顾辞的注意:“天黑之后会怎么样吗?”
但直井奶奶只是嗔怪:“天黑山路难走,山路不点灯,还是要把安全放在首位才好。”
顾辞没有在这上面深究,只是留了个心眼就准备动身:“行,我们去去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糕(思考)(兴奋)(偷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出意外了。
下山三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