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确信,”顾辞点头,“没看错。”
“笑了?”边屹柏听见这话后,神色比起惊讶倒更像是觉得有趣。
顾辞“嗯哼”了一声:“刚才里面一团糟,但我怎么都很在意他能这么快发现是毒杀这一点。”
边屹柏:“然后你就看见他在笑?”
“是啊,”顾辞说,“还不止那么一下,我感觉他检查尸体的时候一直有笑意。”
说到这里,顾辞遗憾地摇摇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
发现尸体会笑,这实在是一件并不算太正常的事情。
特别还是在这种环境下,能看着尸体笑出来,连边屹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边屹柏稍忖后说:“再看看吧。”
见面才说了不过十来句话的人,要妄下定论实在是太过于草率了。
顾辞和边屹柏都没有在这点上给出定论,只是各自留了个心眼,走进了餐厅。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女主人来得要比他们想象中要早得多。
在他们赶到餐厅时,女主人已经端坐在了主位上。管家站在女主人身后不远处,而在屋子最暗的角落处,还站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要是顾辞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梁妈了。
几人各自观察着餐厅,苏青看了一圈后小声说:“这地方好黑啊。”
与会客厅不同的是,晚宴所在的餐厅不但没有呈现出与这气派宅邸相称的灯火通明,还一整个笼罩在全然相反的晦暗不明中。
顾辞大概数了数,整间屋子里只有七盏灯,周遭四根承重立柱上各挂了一盏,大圆桌的正中间摆了三盏。
而即便摆了三盏,也仅仅只能桌上的菜肴。
顾辞顺着桌上的光亮望过去,桌前女主人打扮得很严实,头顶一个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黑纱帽子,身着一条黑得不见底的及腕长裙,顾辞歪头看去,发现她就连鞋子都是黑的。
果然是一副不出所料的奔丧打扮。
但忽视其他所有的布置,顾辞在仔细环顾了一圈周围环境后,目光落在了面前等着他们的圆桌上。
摆满了菜品的大圆桌前,女主人端坐在前,其他座位依次排开。
可当顾辞细数座位后,又是莫名感觉身后一凉。
顾辞轻声问黎洋:“你确定,刚才会客厅来的,就是所有的玩家了吗?”
黎洋虽然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蹙起了眉说:“我可以确定,算上你和边屹柏,所有玩家只有七个人。”
七位玩家,一位女主人,可圆桌的位置却有十个。
边屹柏凑近顾辞耳朵:“会和以前的变故有关吗?”
“多半就是了,”顾辞沉声,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恶寒,“那问题来了,我们坐哪?”
黎洋听见了,配合着打了个哆嗦:“呃……我能说吗?我不想坐死人身上。”
顾辞猜得到黎洋会打探到这类消息,便没觉得有多意外。
她还不知道哪里来了些恶趣味,对着黎洋就调侃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坐死人身上?万一人家坐你身上呢?”
黎洋嘴角抽了抽,有点笑不出来。
可没等他们进一步商量怎么坐,管家已经发话了:“诸位,请落座吧。”
这样的景象摆在眼前实在很难不算是让人惊愕,可都走到了这一步,几个人也还是只能各自交换了目光,然后避开女主人两边的位置,两两落座女主人两侧。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还遇到了意外死亡,又得了个“谨言慎行”的警告,在入座之后大家都比之前谨慎了许多。
没人动筷,没人出声,摆满了菜肴的圆桌前,除了面面相觑留下的只有沉默。
直到忽然一声钟响,五点三刻的钟声打破了桌前的死寂。
接着,黑色面纱下传来了女主人的声音:“诸位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女主人的声音要比顾辞想得更为清亮一些,要是脱离了这一身黑的打扮,顾辞无端听见这声音,多半会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知性的宅邸女主人。
但很可惜,就在不久之前,边屹柏因为去寻找她迎来了又一次死亡。
顾辞面对女主人的警惕,要比其他人来得多得多。
所以即便这时候场面因为无人应答显得十分尴尬,她也没端起自己乐呵呵的人设上去搭话。
于是就听女主人笑了笑,接着说:“看来大家都被另一位客人的离世吓到了。”
“有客人在宅子中离世,我为此感到很抱歉,也希望这不要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对女主人的话,大家都是听过算过,没人想放在心里。
而女主人也选择性无视了这点,又接着说:“这次请你们来的目的,我想管家应该已经跟你们解释清楚了。”
“在这里,我只想十分真诚地请各位,尽快找出宅子中的邪祟,让我们这个宅子恢复往常安宁。”
有听说过贼喊捉贼,鬼喊捉鬼,倒是头一次见。
顾辞看着正坐在面前“鬼话连篇”的女主人,心里不禁嗤笑了一下。
可一晃眼,顾辞突然想到了后院里的那本日记。
顾辞再次看向女主人,心里一个猜测缓缓浮现。
女主人说的话很好笑不假,但她一个人鬼不分的人,按理说是该不怕同类的。
可偏偏她真的就这么言辞恳切,请求众人帮她找出邪祟。
大概是女主人最后一句话说得确实真切,黎洋在女主人话音落下后动了心思。
“夫人,你和这老管家描述得实在有些片面,”黎洋顶着他人畜无害的脸,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对这邪祟,你们总该有些其他的了解吧?”
“比如什么时候来的,对你们做了什么,还有邪祟总在什么时候出现。”
“或者邪祟在哪……”
苏青看起来像是和黎洋在来的路上达成了什么共识,在黎洋开口之后,她就附和道:“确实,没有具体的信息我们很难帮到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通戏码演完,女主人的手果然看起来有些紧张。
瞥见了女主人攥起裙子的手后,黎洋又接着说:“对了,我听说宅子里之前好像发生过什么变故,不知道夫人你或者老管家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女主人一听到这个变故连神色也紧张起来。
这次,女主人没有出声回应,反而是角落里的梁妈代替开了口:“先前的意外,对整个宅子都是十分沉重的打击,特别是我们夫人。”
“所以关于之前的变故,我家夫人无可奉告。”
苏青鼻中发出一声低笑:“你们一边让我们来调查,一边无可奉告,倒是好大的排场。”
老管家则是不动声色地笑应了一句“真是抱歉”,就伸手示意了一下桌上饭菜:“还请诸位先用餐吧,别等菜凉了再吃,对身子不好。”
“饭菜都是精心为各位准备的,还请各位用餐愉快。”女主人也说,并带头拿起了筷子。
桌上众人没进一步紧逼,只是跟着女主人的动作动了筷。
桌上的餐食味道确实还不错,虽然这种时候众人确实有些食不知味,而他们的注意力也都落在了女主人身上。
——最早动筷的女主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真的往嘴里塞进一口饭菜。
黎洋放下筷子,问:“夫人,这饭菜实在是美味,可你自己怎么不吃?”
女主人顿了顿,缓声道:“不瞒各位,我身子一向有些不好。”
“碰巧撞上这几日变天,人有些不适,不怎么吃得下罢了。”
许久没有出声的顾辞终于轻笑着开了口:“是吗?”
“吃不下?”顾辞看向女主人,“是真的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吃过了?”
顾辞话一出口,桌上所有人,包括梁妈和老管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顾辞身上。
没人知道顾辞是从何得知女主人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的,所以顾辞的话说出口就连知道她能回溯的边屹柏也捏了一把冷汗。
顾辞这一步走得太过于惊险,别说是边屹柏,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慌。
好在女主人的反应,没有辜负顾辞的试险。
女主人握筷子的手凝滞在远处,许久之后她才放下:“看来我在这里该是影响到你们食欲了。”
说着她便起身:“我就先回房了,不打扰各位用餐。”
女主人话越说越急,话音刚落就起身转头准备离开,就像是生怕多留一刻就会意外露出一些端倪。
边屹柏本以为按照顾辞的性子,她会进一步追问。
可回头看向顾辞,却只看到顾辞在一碗炒菜中挑着什么。
“不问了?”边屹柏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顾辞没应声,却忽然笑起来。
谁知下一刻她就从菜碗中捞出一片沾满了油的菜叶子,筷子一甩让菜叶落到了女主人脚边。
沾满了油的菜叶一踩就滑,女主人离开得本就仓促,这一下直接踩得脚底一个踉跄。
边屹柏当即就会了意起身去搀扶,可女主人在发现上来搀扶的是边屹柏后,不但没有道谢,还很快抽回了手。
女主人伸手招来了梁妈,最终道了一声“失态了”,就顺着搀扶离开了餐厅。
只是怪的是,女主人走了,老管家却还在原地。
边屹柏回身跟管家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就在管家的注视下坐了回来。
“摸到了?”顾辞望向边屹柏挑眸。
边屹柏:“摸到了。”
顾辞:“凉的?”
边屹柏:“嗯。”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家里,估计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确信自己身处鬼宅之后,桌上的氛围果真是沉了几分下来。
又一阵沉默后,黎洋撇了撇嘴,问:“那……怎么说?”
“你们还吃不?”
苏青已经放下了筷子:“刚才还没毒的东西,现在就不一定了。”
谁都不知道这一出逼问下来,还能不能平安地吃完桌上剩下的东西。
不过好在在这之前,大家都算是塞了点东西进肚子,也不至于饿着熬完整个调查。
特别是顾辞。
顾辞在这之前已经经历了一次回溯,来这里这么久也除了水没动过其他东西。
她到这会儿的确很饿,但到了这时候也还是收了手:“行了,饿不死就行。都朝不保夕了,还顾什么吃不吃得饱?”
“差不多就收拾下准备休息吧,”顾辞擦了擦嘴起身,“不建议鬼宅晚上行动,真的要去调查,都注意安全。”
说完,边屹柏跟着起身,两人没多说话就准备离开餐厅。
“就走了?”黎洋探头,“不一起逛逛?”
顾辞回头咧嘴一笑:“哎我也想跟你们一起,但是在有点累,你们加油!”
“行,有需要直接来找我就行。”黎洋没有挽留,只是仍然客套地道了声别。
一顿并不像样的晚宴以一个荒诞的方式告终,却已经耗得天都黑了下来。
顾辞和边屹柏并肩疾步穿过几道长廊,走回自己住处的位置。
在快到住处的小院时,顾辞抬头看天,不禁皱起了眉:“大夏天的,这天黑的有点太快了。”
说着,顾辞目光又顺着下来环顾了一圈周遭:“偏偏这里灯还这么少。”
这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却几步路才能见到一盏灯。这实属有些异常,不过一想到这座宅子是座鬼宅,顾辞又觉得自己的较真有些多余。
想到这里,顾辞叹了口气:“我有种预感,在这地方拖得太久不是好事。”
边屹柏:“你准备自己调查?”
“嗯,”顾辞点头,“一起调查只会事倍功半。”
边屹柏:“你是说黎洋?”
“包括但不至,”顾辞说,“先不说黎洋这个人不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那个苏青,就是典型的商人头脑,所有事情只选对自己有利的。”
“更别说那个爱出头又死要面子的徐一山,还有……”
顾辞说到梅姐,吐槽停在了嘴边。
边屹柏望见她收声,道:“还有看起来一心求死的梅姐。”
顾辞本不想点破这个,但既然边屹柏说出来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想起刚才边屹柏搀扶女主人那一下,顾辞又问:“刚才你去扶她,还有发现什么没?”
“烧伤,”边屹柏言简意赅,“手腕向上有大面积的烧伤,但不知道具体伤得多重。”
顾辞停步在院门口,看向边屹柏:“烧伤……”
她向边屹柏说到了她在后院所看到的景象,又思索道:“也就是说,一家人都是烧死的?”
“可为什么女主人回来了?”
“那老管家和梁妈……”
顾辞说着又陷入沉思,却突然瞥见他们所住的屋子屋顶有个正在缓速移动的黑影,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望向他们所走来的方向。
“谁!”顾辞厉色,“谁在上面!”
顾辞一声疾呼后,黑影当即和顾辞对视。
院子的一片漆黑下,顾辞看不清黑影的脸孔,只能借着微弱的光亮望见黑影一双滚圆发亮的眼珠子。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黑影很快就想落跑,却不料急促的动作踩落了成堆的瓦片。
慌乱之下边屹柏定睛细看,低声:“墙根有梯子。”
“你去拿梯子,”顾辞沉声,“我去另一头。”
话音刚落,边屹柏就大步跑向墙根。
可没等顾辞和边屹柏上屋顶,就听屋顶一声惊呼,随即伴随着瓦片落地的声音,屋顶的黑影就一个不小心从屋顶上跌落下来。
顾辞小跑向黑影落地的位置,却在半道上险些被一个东西绊倒。
她踉跄两步,撞在了赶过来的边屹柏怀里。
边屹柏:“没事吧?”
“没事,”顾辞皱眉回头,“哪来的球。”
边屹柏提起顺手取来的油灯,伸手照亮面前昏暗的地面。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个梳着两个丸子头的脑袋滚到了他们脚边。
“啊……姐姐,”小瑾的脑袋咕噜着眼睛看向顾辞,笑起来,“麻烦帮我捡一下我的脑袋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顾辞:我有以下六个点要说。。。。。。
小瑾: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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