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仍发着疯,车祸现场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嘈杂声和车主发疯的声音吵得顾辞头皮发麻,她“啧”了一声,又忽然听见腕表传来了声音。
[清理程序因意外关闭正在重启]
[此过程中请不要进行其他操作]
[清理预计在五分钟后完成]
又是清理……又是这莫名其妙的清理。
顾辞笃定她和边屹柏遭遇的这一系列事情跟这清理脱不了关系,却又因为无从下手,在清理程序重启后莫名焦躁起来。
顾辞从来没有因为这腕表的声音这样烦躁过,她强忍下对车主的厌恶,试图伸手干扰这清理程序,却因余光的一撇瞳孔微缩。
“边教授,”顾辞怔怔,“那把匕首,你拿走了吗?”
边屹柏当场就理解了顾辞的意思,他眉心一紧,转身试图从一边拥挤的人群中找到有可能偷走匕首的可疑人物。
但在两人视线所及的位置,只能看到人群以一个不寻常的方式愈发拥挤起来。
一直到人群几乎要挤满了整一个信号灯下,终于出现了意外。
一个小女孩被推搡的人群挤了出来,又因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
眼看着女孩就要被人群吞没,顾辞急呼:“边教授!”
边屹柏动作很快,在人群推搡过来的同一时间上去将跌倒的女孩横抱起来。
但因为人潮不自然的推进,顾辞也在这推搡中不得已跟边屹柏被挤散在了人群。
“边教授,”顾辞一边按着发了疯的车主,一边喊着边屹柏,“边屹柏!听见了应我一声。”
不知为何,顾辞总觉得这次信号灯红灯跳绿的过程尤为漫长。
似乎在拥挤中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信号灯终于跳了绿灯,人群也终于涌向了十字路口的另一头。
人群终于散去,转眼却连行经的车辆也不剩了。
街口安静得诡异,而在重新安静下来的街口一角,倏然传来一声哭声撕裂了顾辞心中的不安。
被边屹柏所救的女孩跪坐在街口大楼一角的长凳前,长凳上边屹柏撑着身子,捂着腹部,却止不住白衬衫上鲜红蔓延。
刺耳的哭嚎扎在顾辞耳中,她顿时感觉每一脚都如落针毡。
在边屹柏面前站定的一瞬间,顾辞像是全身被抽空了气力一样双脚一软,倒在了边屹柏脚边。
意识再一次点点涣散,顾辞就这样看着面色苍白的边屹柏在视线中模,随即重新陷入混沌。
当一切重新归于死寂,机械女声从腕表上响起:
[异常数据清理已完成]
[正在为您重新接入世界]
[请耐心等候]
……
“数据……什么数据?!”
这是顾辞再一次乍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相比起前两次的惊魂未定,顾辞再一次面对相同的情况显然就要显得淡定许多了。
除了刚说完的那句话。
不过比前两次明显有进展的,是她失去意识前迷糊听到的话。
顾辞看向此时还没有任何反应的电子表,陷入沉思。
如果以分离数据为起因,而结果是边屹柏的死亡来逆推。
那所谓的数据,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和边屹柏。
即便这样的假设实在是过于超前,但既然外面的电影敢这么拍,多少是有些科学依据……吧。
顾辞这样想着,看着还未苏醒的边屹柏。
一直到边屹柏苏醒。
边屹柏一睁眼便察觉到了顾辞的目光,他缓缓坐起来,环顾了一圈后问:“这里是?”
是个不出意料的回答。
“还不确定,”顾辞比起之前冷静许多,“但应该不是现实世界了。”
边屹柏神色微滞,问:“怎么说?”
但顾辞却是不答反问:“边教授,我问你个问题。”
“嗯?”边屹柏缓声说,“你说。”
顾辞稍忖,问:“假设,我是说……假设我们被人做成了数据,被传送到什么虚拟世界,就类似于拟人AI这种。”
“但……”顾辞说着“嘶”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在边屹柏眼里可能精神状态堪忧,就转念改口,“哎算了……你当我没说。”
回想到第二次醒来后边屹柏的学术派安慰话术,顾辞不禁扶额轻叹。
她觉得她多半是疯了,在边屹柏面前说这些毫无边际的话。
可正当她心中暗叹不该在边屹柏面前说这些的同时,边屹柏伸手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关于你说的……我倒是有些思路。”
“真的?!”顾辞忽然眼底放光,猛地凑近了边屹柏。
忽然靠近的距离让边屹柏转眼有些局促,他推了下眼镜:“算是。”
“在不久之前,有一个专门针对顽固心理疾病的康复机构,来学院讨论过合作的事情。”话说完,边屹柏脸色重回往常,回看向顾辞。
但这目光落在脸上,倒是让顾辞有些不好意思。
顾辞咳了咳,盘坐回原本的位置:“你接着说。”
“那个康复机构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但因为他们的治疗手段比较偏激,所以并不被行业主流接受,”边屹柏沉声说,“也是因为这个,我们学院也婉拒了合作的事宜。”
顾辞听出了一些端倪,倒吸了一口凉气,眯眸问:“不会是什么电击体罚什么……”
“不是,”边屹柏打断了顾辞,“完全相反的是,他们的疗法很温和,对患者本身来说不会产生任何疼痛或者不适。”
顾辞:“那为什么……”
“因为副作用很大,”边屹柏语气似乎稍微沉了些,“可能会造成永久的脑死亡。”
顾辞心头忽然沉沉地顿挫了一下。
也就是说,好了面前是阳关大道,坏了面前是无尽深渊……
难怪不被业内接受,这说白了就是玩命的“消遣”。
而一想到她和边屹柏与这个的联系,顾辞又是有点云里雾里:“那和我们这个……有什么关系?”
边屹柏接着说:“在于他们的疗法。”
“他们会先通过读取患者的记忆数据,还有思维模式,然后通过分离潜意识,在一个虚拟空间中拟造一个无限接近于患者本人的虚拟形象,”
“然后通过让这个虚拟形象去经历各种不同的虚拟世界,来达到以经历来疗愈心理创伤的目的。”
边屹柏说到这里,顾辞脑中逐渐拨云见日。
但还有一点她并不明白:“但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那时候他们来寻求合作,为的就是从我们学院寻找可深入研究的样本,”边屹柏垂眸,似乎有些遗憾,“不过我很早就让小周回绝了,所以对这个的了解也知道这里了。”
话音刚落,边屹柏又想到了什么,说:“不过也不排除院里有其他老师私底下调用了学院私用档案。”
听到这话顾辞就“啧”了一声低骂:“又是有命赚没命花的黑心钱……”
顾辞又低头整理起脑子里的新信息,而边屹柏则是看着顾辞的侧脸过了很久,许久没有出声。
一直到思路渐清,顾辞觉察到边屹柏的视线,抬眸问:“边教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边屹柏浅笑,“只是我很好奇。”
顾辞:“好奇什么?”
边屹柏:“你平时查案也对别人这样不设防吗?”
从听完边屹柏的话到现在,顾辞的脸上没有闪过任何的怀疑,反而更像是选择了无条件去相信边屹柏的一面之词。
顾辞“啊~”了一声,笑笑:“这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不相信你是不是?何况你说的还很有道理。”
“而且,”顾辞歪头看着边屹柏,“而且要是你想害我,你也没必要把这些都告诉我是不是。”
边屹柏垂眸,低笑表示默认。
虽然他并不知道顾辞本想说的是“而且,你的命还在我手里,你想害我你出门就得暴毙。”
不过顾辞没办法从边屹柏的死亡轮回中逃出来,也自然没办法放着边屹柏不管。
命题绕了一圈又回到边屹柏无辜暴毙上,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的顾辞又愁眉不展起来。
“那边教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顾辞厚着脸又冲着边屹柏笑笑。
边屹柏失笑:“你说。”
顾辞:“有没有什么能让两个人的数据,合并到……”
话说着说着,顾辞就这么被自己的话给点醒了:“啊,我好像懂了。”
“嗯?”边屹柏有些错愕。
之前没有数据这个概念,顾辞的作为完全就只是身为一团数据去拯救另一团数据。
可她就偏偏忘了要是病毒入侵了C盘,那就只能从主机动手的道理。
这也恰好证明了为什么边屹柏死后带来的痛觉只会让世界重启,而不是继续推进剧情或是让顾辞死亡。
想到这一步,即便顾辞还是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她会感觉到疼痛,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决策。
毕竟走一步算一步,哪有人刚打开游戏就想着怎么通关的。
这样想着,顾辞忽然冲着边屹柏笑了笑:“边教授,冒犯一下。”
话音刚落,边屹柏就感觉唇上覆上了一抹温热,而顾辞的五官也跟着在她面前清晰。
他自知这不是错觉,不是恍惚,也不是大梦不醒的虚幻。
他此时切实感受到的,的确是一个来自顾辞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某糕:采访一下当事人的感受。
边屹柏:很突然,挺意外的。
顾辞:一会儿回溯了肯定就忘光了。
某糕:你小子?你怎么知道就会回溯了?我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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