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西区的嘈杂喧闹,车辆行驶入东区之后,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一些现代的先进科技感。
“这边教授就是不一样啊,”韩响看着窗外笑得有些微妙,“果然是出入上流社会的人,工作的地方都在顶级富人区。”
同坐在后座的钟淇淇给了韩响一脚:“那不就是个大学城?非得说得这么酸干嘛?”
“而且上流社会怎么了?我们辞姐又不是没有上流社会的人脉。”
韩响轻笑:“是啊,还得感谢这上流人脉送顾辞去看病呢。”
“韩响,”副驾的陆明低声喝止后座的呛声,又侧头问顾辞,“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过没?”
顾辞脸上没多的表情,淡淡应了句:“考虑过了,正好今天去把话说清楚。”
陆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陆叔知道你对他有点好感,但……”
“陆叔,”顾辞打断陆明,“别多想,我对他没别的意思。”
陆明看着顾辞欲言又止许久,最终还是看着窗外化作了一声叹息。
顾辞究竟是什么情况,因顾辞病症而生的他们都懂,只是顾辞安于现状,处于被动的他们也只能顺其自然。
可陆明从小看着顾辞长大,长久看着顾辞深陷这样的状况中,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本想着试图劝说一下顾辞试着走出来,可陆明没想到顾辞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决。
就在陆明又要叹出一口大气前,顾辞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他说了一句:“我现在和不适合进入恋爱关系。”
……
车在东区近郊的一所大学前停下,顾辞下了车,看着面前的红墙白瓦的仿欧式建筑,轻叹一声往大门走去。
刷脸进学院,顾辞直奔办公楼里边屹柏所在的顶层。
可一直到走过整条嵌着琉璃花窗的过道后,顾辞还是在进门前犹豫了。
不过门里的人似乎没有给她多余的犹豫时间,在她手停在门把上的同时,从里面打开了门。
门口正对过去的办公桌背着落地窗,随着办公桌前的椅子挪动声,一个人背着光站起来,走向了一边的待客区。
边屹柏背着手站在一边的单人沙发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先坐一会吧,咖啡一会儿就来。”
边屹柏话音刚落,刚才赶来开门的助理就走向了茶水台。
顾辞远远和边屹柏对望了一会,道了句“麻烦了。”走向边屹柏。
“一直看着监控,眼睛不累吗?”顾辞还是对刚才的开门很在意,就试探了一句。
边屹柏推了下眼镜,浅笑:“还好,起码不会让你久等。”
“是怕我临时反悔跑路吧?”顾辞笑侃。
边屹柏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先一步在沙发上坐下。
顾辞落座在单人沙发,本着临别前最后一次欣赏这副皮囊的想法,顾辞再一次打量起边屹柏。
白衬衫,西装裤,半挽在手臂上的衬衫袖子显得手臂线条流畅好看。
更别说是线条分明的五官轮廓,和他生来极好的身材比例。
似乎是感觉到了顾辞的视线,边屹柏眉梢微挑冲顾辞看过来,同时慢条斯理地端起桌前红茶抿了一口,缓声问:“看你的样子,今天去过现场了?”
热茶的雾气在边屹柏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短暂的停留,随即又现出了他那双看起来深不见底的深色眸子。
顾辞不得不承认,即便认识了这些年,她还是不习惯边屹柏这总要把她洞穿的视线。
——这换了是嫌疑人,顾辞分分钟都能给他挂上一个“斯文败类”的刻板印象。
“嗯,”顾辞借着接下助理手中咖啡的功夫,避开了边屹柏的目光,“去帮了个忙。”
边屹柏放下茶杯,很自然地接话:“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没,”顾辞也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作案手法太小白了。”
“怎么说?”边屹柏问。
顾辞:“匆忙抛尸,让尸体这么快浮上来被人发现,不像是那伙人的做法。”
边屹柏对顾辞的病情起因经过和这些年在忙些什么早就了如指掌,于是顾辞也没有刻意回避当初那个犯罪组织的事情。
边屹柏嘴角似乎微微扬起了一个不可见的弧度:“如果是我,我起码会给尸体开一个出气口,防止胀气浮尸。”
看见顾辞眼底里流露出了些错愕,边屹柏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对梁队说了这样的话。”
顾辞愣了愣随即失笑:“那我没你这么斯文。”
边屹柏笑笑:“对这点我持保留意见。”
话题重新回到沉默,顾辞还沉浸在对边屹柏说出相同的话的意外中。
转而代之的,是一些参差不齐的遗憾。
顾辞看着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稍顿后对边屹柏说:“边教授,这两年……我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这话说出口,顾辞忽然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像是个“渣男”,她失笑:“这气氛太奇怪了。”
边屹柏脸上仍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没有回应,只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沉默无声间给两人脸上的笑意降温,稍微过了一会儿,顾辞收起了笑意正色说:“边教授,关于我的这个病,我不想治了。”
边屹柏没有出声,静静听顾辞说:“都几年了,这病要是能治,早就好转了。”
“这样你也好专心当你的教授。”
拒绝别人的好意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也因为这样让顾辞说出这话之后几次看向边屹柏试图观察他的神色。
可边屹柏只是像对此毫不经心一样,在放下了茶杯后对顾辞道:“有任何需要,你可以再来找我。”
边屹柏的态度总是让顾辞意外,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既然都要分道扬镳了,那深究与否也就显得不重要了。
“好,谢谢。”顾辞客套了一声就起身走向门口,而边屹柏则是示意了助理一下,自己低头擦起眼镜。
边屹柏的刘海并不长,但摘了眼镜后他一双眸子在背光位置的阴影下更显深沉。
他专心擦着眼镜,直到听见顾辞在另一头“嘶——!”了一声。
边屹柏看过去:“怎么了?”
顾辞看着自己上一刻被门把电了一下的手:“没什么,大概是静电吧。”
身后没有回应,顾辞也就自顾自感叹了一下重新伸手向门把。
可这次她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就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整栋办公楼开始晃动,周遭东西摔落声接踵而来。紧接而来的,是落地窗外突变的天色,和一阵平白而至的失重感。
顾辞确信,她坠下去了。
失重在无边无际黑暗中的感觉并不好,甚至让顾辞隐约有些眩晕。
她清楚地认识到这样的情况并不正常,却只能任由自己坠落,并且尽可能地在坠落途中寻找到一些可以依仗的东西。
但很快的,没等顾辞先伸手,她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将她拢在了怀里。
“边教授?”顾辞问。
“顾辞?”边教授的回应也像是在试探。
顾辞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一半,可现状还是让她忍不住满脑子思绪乱飞。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没有困扰顾辞了。
因为顾辞很快就在下坠过程中失去了意识。
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边屹柏多说半个字。
……
……
再一次醒来,她感觉到自己大概是躺在了某一处类似于烂尾楼的水泥地上。
身边同样躺着的,是刚才和她一起下坠的边屹柏。
不过看起来边屹柏似乎比她晕得晚一点,起码是有一个将她护在怀里再接着下坠的时间差。
顾辞皱着眉眼使劲甩了下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拍了拍边屹柏的脸:“边教授……”
“边教授。”
“边教授?”
……
“边……”正当顾辞叫了半天没反应准备凑近了确认边屹柏生命体征时,昏迷不醒的边屹柏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恢复了意识。
两人距离近得顾辞都能看清边屹柏镜片上的灰尘。
而穿过这覆着灰尘的镜片,顾辞肉眼可见地在边屹柏重新清明的眼底看见了安心。
顾辞咳了咳坐了起来,问:“没事吧?”
边屹柏也坐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上四肢没有摔坏之后,说:“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也环顾了一圈四周,对顾辞说:“这里是?”
顾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正闪着花屏的电子表,叹了口气苦笑道:“不清楚,指不定是穿越了吧。”
他们所处之处像是一间废旧的临街店铺,周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任何陈设,虽然乍一看并没有什么暗藏的危险,但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他们昏迷前的地方了。
虽然并不清楚此时他们是被下了什么药换到了这里,还是真的像科幻电影一样穿到了什么异世界,但……
但能苦中作乐还开得出玩笑,看起来顾辞状态并不太差。
边屹柏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冲顾辞伸手:“先出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边屹柏目光示意了一下一边的小门。
小门门缝中着些细微却灼眼的光,看得出来门外多半是户外环境了。
最次也该是有光照的地方。
出门看看总比待在这破旧的小地方来得好,于是顾辞顺着边屹柏的搀扶站起来:“走吧。”
边屹柏走在前面开门,顾辞跟着踏出门槛。
可才走出门,顾辞就感觉到有些微妙的异样。
门外果然是户外世界,还是与他们所处世界别无他样的车水马龙。
街上很喧闹,来往人潮汹涌,但顾辞却觉得身边有一种出奇的安静。
少顷思索后,顾辞猛然抬头环顾四周,低声喃喃道:“怎么会……不可能。”
“什么?”边屹柏闻声回头,“怎么了?”
顾辞原地愣了许久,抬眸看向边屹柏:“他们……好像不见了。”
“他们?”边屹柏才有疑惑,又很快反应过来,“你确定吗?”
这种感觉和往常相差甚大,顾辞不可能感觉出错。
所以在确信了这一事实后,顾辞皱起眉看向边屹柏:“边教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边屹柏抬眉:“嗯?”
办公室出现变故时明明除了她和边屹柏之外还有一个小助理,但偏偏重新醒来之后只剩下了她和边屹柏两人。
且不说坠落时边屹柏的出现,还有边屹柏对现状表现的冷静……
单说作案手法,边屹柏是最有可能让她毫无防备地失去意识的人。
顾辞脑内错综复杂的思绪在她与边屹柏的对望之间逐渐有了理清的迹象,她冲边屹柏走近一步,四五相对地问他:“边教授,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话音刚落,边屹柏稍顿后推了一下眼镜:“顾辞,我知道……”
边屹柏的话只说到一半,慢条斯理却戛然而止。
就见一辆跑车径直驶出了行车道,撞向了街边的信号灯。
而在跑车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头边,站着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的顾辞。
顾辞的头以一个极为僵硬的姿势扭向了人行道另一边,任目光落在一侧逐渐蔓延开的血泊之上。
顾辞拖着步子走向前,嗓子底下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边……边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死是不可能死透的!我们边教授可是男主角!哪能说死透就死透?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