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打开院门，把身后的人让进来。
“冯营长，你请进。”
高大挺拔的身影随着她的步伐走了进来。
冯秦川到底是拗不过葛大娘的执着，他也需要把话和周惠说清楚，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周惠正想和他认真的聊一聊，看着葛大娘家人多嘴杂，索性邀请他到自己家里来。
两人对面而坐。
冯秦川腰背挺得笔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直视着周惠的眼睛，认真的道，“周惠同志，我知道葛大娘想给咱俩说亲，但是我还是觉得咱们俩不合适，咱俩还是算了吧，你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不合适？身高不合适还是性别不合适？”周惠故意问道。
“是年龄不合适。”冯秦川瞪大眼睛，警告般的看她一眼，“周惠同志，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你才十八岁，我都能当你叔叔了，你应该找一个年纪相仿的。”
周惠心里盘算着，要是按照前世的年龄计算，两人的年龄正好合适。
她也是越挫越勇的性格，当然不会因为冯秦川的几句话打退堂鼓。
“冯营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身高不是差距，年龄不是问题。在我看来，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冯秦川看着眼前白嫩的脸庞，执着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头疼。
一看她就是倔强的性格，这要是在部队里，也是一个刺头兵。
但是向来说一不二的冯营长对付他手下的刺头有方法，惩罚的手段半小时也说不尽，但是对付水灵的小姑娘，他还真是手足无策。
冯秦川微微皱眉，有些无奈的道，“但是我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
“饿了我能做饭，渴了我能烧水，要是读书写字，我也能辅导作业。”
“我马上要调任到东北，那里冰天雪地，一年到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冬天。”冯秦川咬牙，故意恐吓她。
“那更好了。我这人怕热不怕冷，东北的气候正适合我。”
“……”
冯秦川看着周惠一意孤行、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没了办法。
他有些泄气的站起身，围着她走了两步，双手叉腰，巨高临下的看着她，试图用眼神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周惠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也站起身来，竭力挺直腰背，试图缩小两人的身高差。
“冯营长，刚刚是你在说，能不能给我五分钟，让我说两句。”
“说！”冯秦川言简意赅。
“坐。”周惠面对气场强大的冯营长一扬下巴，也不甘示弱。
她发现两人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不是自己站直抬头能弥补的，为了不让自己的脖子受罪，也不让自己在气势上示弱，还是坐着聊比较好。
周惠看着冯秦川重新做回到椅子上，才缓缓开口。
“冯营长，我猜测你这么着急的想要相亲结婚，是因为调任下来的及，又一时找不到人照顾孩子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看呢？”
冯秦川被她猜中了心思，心中微动，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
是着急结婚，但是也不能和你一个小姑娘结婚。
周惠也没打算三言两语就说动他，“冯营长，刚刚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我有信心能做好相应的事情。”
“空口无凭，我觉得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
“协议？”冯秦川看过来，眼神中带着不解。
“对，既然你不放心我当你的妻子，我们就先把我需要履行的义务规定好，到时候我们按照规定办事。”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部队里的战友，我们在生活上彼此照顾，彼此合作，只不过名义上冠着夫妻的名头罢了。”
不得不说，“战友”这个词拨动了冯秦川的心，他们当兵的人最信任的是谁，不是爸妈和兄弟姐妹，而是能生死相交的战友。
“说下去。”
周惠看着冯秦川愿意继续往下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他感兴趣，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我知道我们现在都互相不了解，我说我会好好照顾三个孩子，你也不相信，但是你可以把你想让我做的事情，规定好，定期检查我的完成情况。”
“比如说，我们可以规定，我要坐一天三顿的饭菜，让孩子吃饱。比如说，我要辅导你大女儿的作业，监督她写作业，背课文，再比如说，我要负责和你战友妻子的联谊，每周要串门聊天一次，每个月邀请他们到我们家做客一次……”
周惠列举了一系列自己可以履行的任务，让冯秦川越听越心动。
其实冯秦川也知道自己草率的相亲有很多弊端，但是他又不能把三个孩子都丢回老家，才会想找个和他一样丧偶或离异的相亲对象。
但是毕竟两个人是陌生人，他对相亲对象的人品、性格都不了解，一个陌生人突然插入他的生活，冯秦川也有些不适应。
但是周惠的提议，无疑缓解了情况，让事情两全其美。
相比于年轻貌美的二婚对象，有协议约束的队友明显更让他相信。
“这对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冯秦川虽然心动，但是他正直的性子也要考虑女方的感受，唯恐自己欺负了人家姑娘。
“没什么不公平的，我都是自愿的。而且刚刚我说了我要履行的义务，相应的，我也有权享受相应的权利。”
听到周惠有要求，冯秦川反而松了口气。
“当然，你说说你的要求。”他爽快的答应。
周惠也不客气，“第一，我们要去领结婚证。”
“当然，等我们回了部队，只要审查过你的档案没问题，我们立刻就去领证。”冯秦川一口答应。
“第二，你的工资要上交。”她想了想，怕冯秦川误会，又补充道，“我目前没有工作，家里唯一的进项只有你的工资，不过你放心，我会每天记账的，你可以随时查账。”
“不用查账，我负责家庭开支是应该的。”冯秦川倒也爽快，“我每个月的工资是113块，每个月要往老家寄15块，其他的都给你。”
“行。”
周惠也不推辞，直接答应下来，“那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你说。”
“我们结婚之后暂时要分床睡，我有权拒绝夫妻生活。”
“夫妻……夫妻生活？”冯秦川没想到周惠话说的这么直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咳咳……”
他经他的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女，心里暗想，“一点也不知道害羞！这丫头果然是彪悍的小老虎，不按套路出牌。”
但是随后，冯秦川脸色略沉，她把自己想成好色之徒了？
“可以。”好面子的冯秦川黑着脸，沉声答应。
……
冯秦川觉得话真的不能说的太满。
来之前，他本来是打定主意劝说周惠的，没想到反而却被面前这个小丫头劝说了。
他到现在心里还有几分不真实，这个小丫头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冯秦川看着眼前条理清晰的协议，再看看周惠认真的脸庞。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计划有变，但是和周惠结婚，比和一个陌生未知的人结婚让他更放松。
白纸黑字，冯秦川在周惠的名字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周惠将协议收拾好，才继续说道，“这几天你收拾一下，我们就要回部队了。”
“我没什么行李，随时都可以走。”
冯秦川打量一圈，这个家确实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他想了想交代道，“这个房子还是要处理一下，省得你走了之后你叔叔又来强占。”
“要不要我和村里的干部说一声？”
“不用，”周惠摇摇头，她不是一个指望别人的性格，觉得自己能处理好，“我自己去说就行。”
经过几次相处，冯秦川对她的性格也有七分了解，他点点头，也不强求。
两人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但是确实还是刚刚熟悉的陌生人，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冯秦川看看周惠身长穿的有些破旧的棉衣，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这不过是刚满十八岁的小丫头，就要随着自己背井离乡了。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票，留下要买火车票的钱，剩下的数了数，凑了个整——二百块，一股脑塞给了周惠。
“这些钱和票，你拿着，算是我给你的彩礼。”
周惠被他塞了满手的钱，顿时一愣。
不得不说，冯秦川出手比金耀宗要大方多了。
她费尽心思才从金耀宗手里抠出一百块，冯营长一出手就是二百，还不算这些稀有的票。
“我们后天出发，你明天进城给自己买件棉衣吧？”冯秦川说着，又怕周惠不好意思或者不舍得花，追问道，“要不然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明天自己去就可以。”周惠摇摇头，拒绝了。
她看着手里的钱票，果然里面夹杂着棉衣票，周惠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可算是穿够了这件都是芦苇花的“棉衣”了，轻飘飘的根本不挡风。
这次有冯秦川出手，她总算能换件暖和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