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脸正色,气场全开,让一向靠着撒泼打滚横着走的周玉河夫妇也迅速蔫了下来。
“俺,俺们又没干啥,凭啥……凭啥送俺去武装……武装部。”周玉河梗着脖子,外强中干的叫嚣。
“就凭你们强占他人财产,外加恐吓他人,有故意杀人的倾向。”男人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沉声道。
他低沉严肃的声线,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说的出就做得到。
“这是俺的家,俺能住。”
周玉河这种村里的混混遇上了拿枪的,俨然不是对手,他迅速败下阵来,两条腿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全身上下只剩下嘴还硬着。
而胡来娣更是吓得坐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声,唯恐对方真把自己和周玉河抓紧武装部。
看着周老二夫妇懦弱的样子,周玉福也怕对方真的把他们送进武装部,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要是被送进了武装部,他这个当大队长的脸上也无光。
他站出来,赶紧缓和局面,“这是你哥的房子,哪里是你周老二的房子。现在你哥死了,这个房子就归周惠了,你说你挺大个老爷们,你自己家又不是没有房子,还抢你侄女的房子算怎么回事。”
“今天趁着冯营长在这里,你抓紧时间把房子腾出来,回你自己家去。”
自己家的泥土房,哪里比得上周惠家的三间砖瓦房。
住惯了好房子的周玉河当然不甘心,只是抱着自己的老思想,挣扎着说,“俺儿子是俺们老周家唯一的根,这房子不是给俺的,是给俺老周家男娃儿的。”
“你儿子是你家的根,可不是你哥哥家的根,想住好房子,自己盖去。”冯秦川向来雷厉风行,最烦磨磨唧唧推三阻四的人,说话也不留情面,“根据我们国家的法律,男女拥有同样的继承权,孩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房子就是属于这位女同志的。”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不搬出来,我就要把你们武装部的人找来,按照强占他人财产处理你。”
冯秦川下最后通牒。
他的气场让你丝毫不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
周玉河也意识到,这件事不是他撒泼打诨能逃过的了,顿时吓得两股颤颤,嗓子居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还是胡来娣爬起来,紧张的拉着他的手,赶紧答应,苦苦哀求着,“俺们搬,俺们这就搬,你别把俺家当家的抓进去。”
“行,我就借住在你们房后的葛家,希望你们说到做到,我会监督你们的。”
周惠亲眼见着这周玉河两口子从要打要杀到最后的偃旗息鼓,头一次觉得冯秦川身上的军绿色有说不出的安全感。
“解放军叔……同志,谢谢您帮我要回房子。”周惠真情实感的感谢道。
她差一点就嘴瓢,将后世的称呼叫了出来。
“没有谢,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冯秦川回敬了一个军礼,他送佛送到西,话对着周惠说,却意有所指,看了周玉河夫妇一眼,“如果这件事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好。”周惠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一口答应下来。
周惠目送冯秦川离开,也随着周玉福回到了他家里。
她和周玉河一家约定好,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搬家,明天这个时候她来收房子。
有周玉福和冯秦川撑腰,谅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周香兰像是个小话唠,回到家就和家里人说了周惠房子要回来的喜事,更是详细的描写了冯秦川的气场和手段,听得郑天英都止不住感慨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那可不,他可是葛二柱的首长,是个营长呢。”周玉福一边往烟袋锅里塞烟叶,一边抽空插嘴道。
“营长?营长是多大官?”郑天英好奇的问。
“……和镇长差不多吧。”周玉福也说不太清,含糊着道。
“呀,这么年轻就当镇长了,可真有本事。”她不懂什么营长镇长,地方军队的。
在郑天英的世界里,她知道的最大的官就是镇长了。
每次去镇里开会,自己老头子都穿上最好的衣服,打扮的板板整整的,就连平日里不离手的烟袋杆都不带了。
这冯营长年纪轻轻,看着不超过三十岁,就当这么大官,她满眼崇拜。
“这么大的官,来咱村干啥。郑天英手上纳着鞋垫,嘴上好奇的问。
周玉福抽烟的动作一顿,这他还真不知道,但是总不是坏事就是了。
第二天到了约定时间,周惠带着自告奋勇的周香兰来到自己原来的家。
还没到跟前,就看见大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
周惠心下一沉,紧走两步。
周老二一家犹如黄蜂过境,屋里屋外的东西收拾个干干净净,连一块木板都没留下,跟别说桌椅板凳柜子这些东西了。
周惠小的时候,家里的家具可都是周玉盛亲手打得,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
“呀,他们怎么把东西都搬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啊。”周香兰跟在她背后看了一圈,替周惠着急,生气的直跺脚。
“不行,我得回去跟我爹说,让她们把东西还回来。”
她一边说着就要往家跑,周惠连忙拦住。
“算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了。”
不是周惠圣母大度,实在是周玉河一家在这里住了十来年,东西早就说不清了。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要周老二用过的东西。
两个小姑娘在这里打扫了一圈,周香兰从她家抱来了被子,还抱来了一些柴火和玉米面,周惠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她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缺这个少那个,但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她总算是有自己的家了。
夜里的时候,她一个人盖着被子躲在数自己剩下的家当。
七十三块八,粮票二十九斤。
相对于一般的农村人来说,钱不少,但是她缺的东西更多。
碗筷、被子、衣服……
还有周玉福和冯营长帮了自己,也要表示一下感谢……
周惠心里盘算着明天进城买些什么,却睡了自己重生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