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面前清贵的主子一本正经地说着所谓的法子,谭沧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主子,您认真的吗?这牺牲也太大了,其实您这次吞并了冥国,立了至功,陛下还不至于让您——”
白璟冷眸微掀,神色再平常不过,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更好的主意?”
谭沧:“……”他即便有也不敢说啊。
温姝一连三天都没再见到白璟。
平日里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将领给她送饭,天天盯着她,但凡帐子里有点动静,这人就冲了进来,那眼神跟防贼似的,温姝给了他好些白眼,至于吗?
这天,来了好几个士兵,他们将温姝给带了出去,然后把她塞进了一个马车。
温姝刚坐下,门口的帘子又被掀开。
温姝见气质清冷的男人径直走到她的身侧坐下,然后拿了一本书卷。
马车缓缓出行,丞相大人看得可认真了,半天之后愣是一页都未翻过。
“能背诵了吗?”温姝出声,好奇地凑过去看,白皙的脖颈如玉光滑,遮挡了白璟的视线。
白璟将书抬了抬,放在温姝入目可见的位置,“要我读给姝儿听吗?”
温姝浅笑着回眸,目光柔和又亲昵,摇了摇手上的铁链,“阿璟能把锁链解开吗?好重。”
丞相温润地勾勾唇,“姝儿听我给你念。”
然后,车内响起男人清磁而流畅的声音,念起故事来娓娓动听。
温姝成功地听睡着了。
他们似乎在赶路,半个月就已经到了雪国边境。
大军凯旋,回京的路上百姓都在为他们的丞相欢呼,可白璟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他和温姝挤在同一辆马车上,天天盯着女人睡觉。
温姝这辈子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舟车劳顿,这个词当真不是虚言。
一个月后,雪国皇城。
白璟回来的第二日,参加了皇帝亲设的接风宴,并特批了几日假,让白璟好好歇息。
“主子,之前替您呈上去的信函陛下一直未批,如今您进宫去催,这是不是有些着急了?”谭沧倒是比白璟还着急,生怕陛下批了,又怕他不批。
白璟似乎对此事十拿九稳,半点担忧都没有,“他会准的。”
陪皇帝吃了一顿饭,白璟便拿了一份圣旨出了宫。
而同一时间,丞相要娶冥国公主为妻的消息自宫中传出,消息一天的发酵,已然全城皆知。
有人为丞相不值,这雪国佳人众多,何故要娶亡国公主。
也有人为丞相的深明大义所折服,为了平息冥国的流言纷争,他竟然用自己的婚事做注。
还有人分外不解,陛下为何这时候给丞相赐婚,难不成是怕他功高震主?
……
总之,各种传言皆有,即便再离谱荒诞不经,也未曾有人将这些言论传到白璟的耳中。
丞相府中。
这几日众人好似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下人们倒是喜气洋洋的,府中张灯结彩,红绸鸿灯笼随处可见,让这冷清了三年的丞相府重新活络了起来。
温姝歇了两日身体舒服多了,她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依稀还有些笑声。
走过去扒拉着钉死的窗户,“小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她又回到了熟悉的丞相府,毕竟是在白璟的地盘上,男人倒是大发慈悲没再锁着她的手脚,可依旧关在房间里,连门都打不开。
房间除了一张小床和桌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成日里凉飕飕的。
“宿主,攻略对象被赐婚了,准确来说也是他自己请的封,过两日就要办婚事了,娶的是冥国的公主。”小呆说得小心翼翼,怕温姝发怒。
“我说怎么后面还有几辆马车呢,原来是冥国公主。”温姝瘪了瘪嘴。
小呆不忍道:“宿主别伤心,攻略对象这样做也是为了雪国的名声。”
“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温姝讶然于白璟会做这样的事,“大反派还有为国为民、牺牲小我顾全大局的一面,佩服啊。”
“宿主你不伤心吗?”闻言,小呆迷惑。
“伤心有什么用,还不是你们害的。”
温姝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好奇极了,嘴里嘟囔着,“这冥国公主有我好看吗?”
“身为一国公主,容貌自然国色天香。”
倏然传来的清冷嗓音让温姝浑然一震。
也不知温姝是否看得太投入,连白璟站在了门口,也未曾注意到。
男人手中提了食盒,优雅地走到了桌前,将几碟小菜摆出来,“吃吧。”
温姝迷茫地看着他动作,随之走过去,“今天丞相大人竟然还有空来看我,不守着你的未婚妻吗?”
平静的话入耳,白璟清隽的眉宇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但并未多言,“吃吧。”
不愧是丞相拿过来的饭菜,较之平日里的那些可谓珍馐。
温姝也没客气,拿过碗筷就开吃。
这天后,温姝每日三餐都能见到各种佳肴。
另外,她这一隅也成了清静地,之前还能依稀听些下人说话,如今愣是一个人影都难见着。
时光流过几日,丞相的婚期已至。
“主子,已按照您的命令,将府中布置妥当,婚房也在窗前添置了暖塌,明日是您的大婚之日,您今日早点歇息。”
谭沧本以为自家主子娶冥国公主只是应付,未曾想过他会如此上心,亲自画图让人布置。
“知道了。”白璟对谭沧的能力放心。
“她用晚膳了吗?”白璟突然问出的话,让谭沧怔了一瞬,随后才想起他问的是谁。
“主子,还未到晚膳的时辰,还未给温姑娘送去。”
“准备一份晚膳,本相亲自过去。”
瞧了眼又忽然出现的男人,见他今日眸光温柔许多,隐隐中恍然挂着笑意,温姝吃着他夹的菜,不禁好奇问道:“阿璟是要成亲了吗?这么开心。”
“嗯,明日。”白璟也未想过隐瞒。
刚打算说些祝福的话,顿时敲门声激烈响起,温姝的声音卡在嗓子眼戛然止住。
“进来。”
谭沧神色惶恐,直直跪在了白璟的面前,“属下该死,未保护好公主,请主子恕罪。”
白璟和温姝都看着他,丞相大人漫不经心地开了尊口,“发生了什么事?”
“回主子,公主遇刺身亡。”
“什么!”
一个时辰前。
冥国郁惠公主正捧着嫁衣,全然没有亡国的仇恨与伤痛,小脸上红扑扑的,完全是一副待嫁女儿的娇羞之态。
雪国丞相率军攻到他们皇城,把他们全部抓走之后,她都以为自己要完了,她这般青春年华,怎么能这么早就香消玉殒,可是偷偷逃又没逃掉。
那日,她亲眼看到丞相一身铠甲,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她躲在自己的哥哥身后瑟瑟发抖,血溅了一地,父王没了,哥哥姐姐也没了,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跪在地上,眸光氤氲着水雾,以自己最漂亮的姿态想求白璟放她一命,结果男人的剑还是扬起,可半晌没动静,等她再睁开眼之时,营帐已然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她以为,白璟终究还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大军回朝的时候,白璟把她也带上了,还安排了舒服的马车,到了丞相府之后,也并未如她所想地被打入大牢,而是住在舒舒服服的院子里,被下人好生侍奉着。
后来,她听到了雪国皇帝赐婚的消息,她即将和白璟成婚,郁惠感觉喜从天降。
她只是一个亡国公主,她即便想过,也从未奢望还能嫁与白璟为妻。
看来,白璟真的看上她了。
竟对她深情至此。
郁惠决定,不再想着复国之事,这样嫁给白璟也挺好的,反正当初在王室好多人都看不起她,觉着公主只有和亲的用途。
她这么做,也算成全了那些人的心愿。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见到来人,郁惠兴奋极了,她来到丞相府后,还从未见白璟来找过她。
想着明日成婚,郁惠露出自己娇美而害羞的模样,缓步朝着温文尔雅的男人走去。
“相爷,明日成婚,您这时候过来,怕不合适吧。”声音里染了些调笑,郁惠朝他眨了眨美眸。
可下一刻,冰冷的刺痛传来,郁惠不敢相信地望着心口上的匕首,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不相信眼前清贵风雅的男人会做出这种事。
他不是对她有情吗?
可再不愿相信,男人那冷漠至极的表情也让郁惠彻底凉了心。
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原本还笑颜盼兮的公主就躺在了地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听着小呆给自己讲的,又看了看眸色从震惊逐渐化为难以置信的白璟。
温姝:“……”影帝啊!
“属下该死,请主子降罪。”谭沧自知犯了大罪,将腰间的剑双手奉上。
“有少人知道?”白璟轻阖了阖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只有属下和几个侍卫知晓。”不明所以,但谭沧还是老实回答道。
“信得过的留下,信不过的灭口。”
似乎明白了白璟的意图,“主子,明日陛下会亲临,那这和亲的公主?”
只见男人的眸光转向了一脸无辜的温姝,语气淡然,“这不还有一个人吗?”
温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