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少年把那颗糖递给了我,湛蓝的双眼眨巴眨巴。
此刻我竟然同频对上了他的脑回路,把这颗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糖放进兜里后,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开口。
“好感度+10。”
然后,我就收到了一堆他从上一间房里搜刮出来的破烂。
一根樱花枝、一支钢笔、半截香烟、一张报纸、厚厚的记账本、以及一本破破烂烂的《源氏物语》。
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剩下这些垃圾我一共给了他15好感度。
能装进口袋的东西我都塞进五条的外套口袋了,反正到时候会自己消失的,我随便翻了翻剩下这本破书,竟然从书页上发现了陈年的字迹。
[因为抢夺来的那个东西,我们要过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祖父这样死去了,倒是件好事情,使用那种东西一定会变成怪物的,我看见过……十分可怕。]
[我只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神代家族迎来了终结,让它消失在历史中吧。]
[我会把它封印在这里。]
[我死的时候,也会带着它一起下地狱的。]
这上面透露出的信息让我想到了那几个男人说的话。
[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这里曾经封印着什么?
我转过眼去看着隔扇之后最深处的房间,那里逐渐爬出了长相丑得各有特色的咒灵,蠕动徘徊在这间屋子里,并不愿意离去,看来这里曾经存在吸引着他们的东西。
都是很弱的咒灵,不需要废什么功夫,但聚集到几乎填满了整间屋子的观感就特别差了,这个景象让我想到了一些往事,会让人想呕吐。
我派出LV10的五条悟,使出技能[苍],用两秒钟的时间扫荡了N个低级咒灵。
一级咒灵还是没有现身,奇怪,之前感觉到的气息确实是在这里,又跑掉了吗?这个咒灵怎么回事。
走了这么久的路,我也有点累了,在廊下的木阶梯旁坐下来休息,停了一会儿见我没动,白发少年也坐下了。
比起刚刚的日光,现在的阳光变得更加刺眼了,整片樱花在这样的照耀下泛出烂漫的颜色,单从这幅景象看,的确是一个惬意的午后。
放任自己发了会儿呆后,我把思绪拉回正题,五条能看见痕迹吧……啊,他的六眼已经无遮挡的运转了很久,好像听夏油同学提起过,他被迫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很废脑子,所以很需要甜食补充能量。
“五条同学,暂时戴上这个吧?头还在痛吗?”我从外套里找出小圆墨镜递给他,为自己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感到心虚,明明之前他就说过头痛来着。
“……”五条悟怔了两秒,没有回答我的询问,接过墨镜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戴上,反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这样不行,我不会给你加好感度的。”我伸出手表示不可以,不要想用这个方法来加好感度啊。
他用放在膝盖上的手撑着下巴,露出像猫注意到感兴趣的玩具一样的眼神,“我能看到你了,八重。”
“诶。”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不是蘑菇了?啊,我现在是八重雾对不对?”
五条悟用一只手将墨镜戴上,回答很欠揍,“满好感度也轻轻松松嘛~”
那只是你中毒后的幻觉消失了和这个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这是个好消息,很可能都不用去医院他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这大概也是咒术师和普通人的差距?也可能单纯是他身体比较好。
“五条同学能看见那只一级去哪里了吗?”我还是比较关心咒灵的动向。
“看见了。”
“太好了,那我们赶快……”
我正准备行动,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腕打断起身的动作,我疑惑地扭头看他,怎么了?
“我现在还不想通关。”
我听到五条悟说。
所以,他目前并没有去消灭咒灵的打算。
一堆疑问从我的脑袋里冒出来,他站起来抓着我的手往外走。
“等等,五条同学……”我被迫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要去哪里?”
他真的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吗?怎么感觉变得更糟糕了啊。
“去找烟花。”
我听到了一个毫无逻辑的回答。
少年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到手腕上,太暖,太热,又扣得太紧,我浑身不自在,试图抽出手来,挣扎了几下没抽动。
太奇怪了,刺眼的阳光下我只能看清他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墨镜将蓝眸完全挡住,唇角抿成一条线,辩不清神色。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莫名觉得,现在的五条悟很固执。
一头雾水的我跟着他走出温泉旅馆,幻象在小石川镇中行走交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
“五条同学记得之前的事吗?”
“你被诅咒了变成蘑菇?”
“不是这个,我们是接到任务来这里的,半夜的时候……”
我絮絮叨叨地叙述着前因后果,不确定五条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毕竟他的回应只是敷衍地嗯了几声,衬得我像背台词的NPC,被他飞速跳过剧情。
我们穿行在这座虚假的小镇中,五条悟绕了一大圈,最后来到离旅店不远的烟花店前。
烟花店老板不在,只有一个小男孩在看店,他在门口玩着弹珠。
两秒后,烟花店的房顶被五条悟掀了。
……这是在干嘛?是因为懒得把东西拿出来所以打算直接炸了烟花店吗?
“五条同学,为什么要放烟花?”
“为了在打败咒灵的同时庆祝”——如果是这种理由,我一点都不意外。
“你不是很想看吗?那天。”
并不算安静的环境中,五条悟的每个发音都很清晰。
“啪嗒”,弹珠滚落出的清脆声响,伴随着这个始料未及的答案相撞。
“……啊?”什么?我出现幻听了吗?
五条悟用苍搓出一个小球,扔到眼前的烟花堆里。
“怎么?”他瞥见呆呆的我,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八重,你感动傻了吗?”
可是,现在是白天啊?
“……谢谢你。”
我想起五条悟说的那天是哪一天。
是我死掉的那一天,东京中心在晚上八点时有一场烟花祭,我是打算任务完成后去看的,课间聊天提到地点时,五条还说我一个人去看烟花很可怜。
并没有到一定要去看的程度,也不是有什么美好回忆,只是觉得任务完成后坐在那样美丽的烟火下,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那个最后的安排没能完成,所以,现在五条悟是在帮我完成“遗愿”?
这是他智商下降认出我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我确实有被感动到,被苍点燃的烟花并没有炸开,也未能履行作为烟花的使命,好几秒钟过去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咒灵不可能会放烟花,所以烟花店里的东西只是一个模型而已。
记忆混乱的五条悟看来是把我之前的说明当做耳边风了,他疑惑地检查了一遍后,面无表情地把整个烟花店毁掉了。
……五条同学,请节省你的咒力啊!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这样尴尬的氛围中,我应该说点什么,实际上,我也的确有一个问题。
“五条同学。”
要是此刻我不开口,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冲动了——
“你觉得,我们算是朋友吗?”
努力控制了展露出的情绪,我表现得像是随口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没有朋友,因为我是一个招来灾难的异类。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也从未认为我能够和五条悟成为朋友,我惧怕这个性格恶劣的同窗,愿意替他写检讨,买甜点,只是因为我在讨好他,如果其他人要求,我也会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不算什么,我只希望我的生活能过得平静。
开学第一日实践课开始还不到两分钟,亲身体会后,我就理解了所谓天才的高度。
五条悟只说了一句“太弱了。”
那种面对蝼蚁一样的态度,使我无话可说,如他所说,我太弱了,而他也有资格蔑视我。
我一直认为,五条悟是一个相当冷漠的人。
并不是由于他的身份,也不是他的性格,这种冷漠是那种在一定高度之下不会被他看见,完全无视,置之不理的平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天才和天才能成为朋友,就像五条悟和夏油杰。
但现在我却在问这种蠢得要死的问题,希望能得到一个回答。
“你在说什么废话啊,不是早就是了吗?”
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答案,五条悟的语气也很理所当然,我心情复杂的沉默了半分钟后,“哦”了一声。
这个早就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为什么我不知道?而且比起夏油杰我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得到朋友的待遇啊!
不过,夏油同学是和我不同的,我顶多也就算是[二等朋友]之类的……
“明明是老子的梦,难道不应该是打个响指就能炸开?”
五条悟看起来很不开心,自言自语。
原来他以为现在是在做梦?这种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梦境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吧……
“五条同学,现在不是在梦里。”
“是吗。”他用手指确认般地戳了戳我的脸颊,看着自己的手,不认可我的话,“不是做梦的话,八重你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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