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微风徐徐,树上鸟儿叽叽喳喳。
姜知寻“送瘟神”又补眠后,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希望能解决不时困扰的心疾难题。
“佩瑶,快过来,上车。”姜知寻笑眯眯朝着闺蜜招手示意。
身穿一身火红劲装的沈佩瑶,一个箭步,利落上车坐稳。
姜知寻一脸灿烂明媚,杏眸亮晶晶。
对面,沈佩瑶一脸了然,偏要耿直打趣道:“哎哟,我的殿下,今天要去见我七哥就这么开心呀?”
姜知寻心事被戳破也不生气,戳了戳沈佩瑶的腮帮子,打闹起来:“你这个小蹄子,我是过去给你七哥送兵器,好心顺路送你去练武,你还要作弄我。”
闺蜜二人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十二卫卫所。
“沈怀远,我想了想,还是把上次探险收缴的兵器给你送来了,壮大你们十二卫兵器库。”说罢,姜知寻朝沈怀远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去的探险?为何不带上我?”沈佩瑶一脸茫然。
沈怀远却是了然,这说的是上次在王家密地之事,他神态自若道:“沈某替十二卫军士感谢殿下。”
话音一转,他一言难尽看向眼前那堆兵器,把玩着一把弓弩,语气玩味道:“不过这探险得来的兵器似是不如目前的锐利可当,倒是可以给新兵练练手。”
姜知寻听罢也不介意,背着手在桌前看似悠闲踱步,却在他人眼光难以企及之处,悄悄用手轻轻一扯边上的砚台。
砚台的浓郁墨汁如姜知寻所想那般,朝四周做了个完美的圆周运动,充分地往四处挥洒墨汁,最后不偏不倚停在了沈怀远靴子前两寸。
沈怀远眉头紧皱,俊脸的脸色比那满地的墨汁也好不了多少,咬牙道:“公主一来就给沈某送这样大礼,真是受宠若惊。”
姜知寻装作讶异,歉意满满道:“看我这毛手毛脚的。不如你跟佩瑶先去校场习武,我留在这打扫干净,保证还你一个窗明几净的屋子。”
沈怀远有些狐疑,直觉今日这女人不太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迈步出门。
过了片刻,姜知寻凑到门口听了听,确定沈家兄妹暂时不会回来,便从宽大袖袍里快速掏出一个信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桌面的的文件中。
信封写有林家小霸王失手掐死季家嫡女的密事。
姜知寻心想:沈怀远可以用此事搅乱京中世家格局,林家要抽身出来应付季家,暂解沈家因沈三将军失踪之事被林家攻讦的烦扰。
姜知寻低语喃喃道:“这样或许他就不会再心痛了吧。”
今日前来的任务顺利完成,她松了一口气,开始哼着歌儿收拾刚刚自己造作出来的狼狈局面。
“在小小的屋子里,擦呀擦,擦得乌黑的桌子,亮呀亮……”
姜知寻还眼尖发现置物架挂着一条细长的布巾,她边洗边嘟囔:“这个沈怀远也真是的,抹布也不洗干净。”
“咦,怎么还有股汗儿。不管了,先洗了再说。”
日头渐暗,热火朝天的练武场也平静下来。
沈家兄妹俩晒得满脸通红,沈佩瑶一身火红劲装被汗水浸润下更加灼目。
“沈怀远,本宫把屋子都打扫干净了,还把你挂在置物架的抹布也顺手洗净了,不要太感动哦。”姜知寻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抹布”。
沈家兄妹俩听罢却像石化了一般。
哥哥本就晒红的脸瞧着比天上火烧云都要红澄澄,妹妹的脸却是看着白了些许。
沉默了片刻,沈佩瑶咽了咽口中津液,艰难小声开口:“殿下,那布巾不是抹布,那是……那是我七哥的缠腰,佩甲之前用于贴身护腰的。”
姜知寻也愣住了,手里的“抹布”举起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偷偷看了一眼沈怀远,没想到沈怀远也在偷偷看她。
两人视线一触即离,难言的暧昧在房间里蔓延。
看得沈佩瑶一愣一愣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有更多的疑问。
姜知寻红晕悄悄爬上耳后根:没想到一块普通布巾居然还是沈某人的贴身之物……
姜知寻忍不住又瞥了眼缠腰主人:沈怀远面上瞧着是镇定自若、气静神闲,倒是脖颈那处不安在上下滑动的喉结暴露了缠腰主人,此时也并不平静的内心。
姜知寻不禁嘴角上扬,咳了一声化解现场的尴尬:“佩瑶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沈怀远也心有灵犀道:“无事,小事一桩。”
沈怀远轻轻巧巧一个转手,姜知寻手中的缠腰便回到主人手上,指尖短暂相触,留下彼此的温度印记,空气中仿佛都凝滞了片刻。
沈怀远眼睫一垂,掩去眼中的情绪,轻抚着手中缠腰,语气带着些罕见的温柔:“劳累公主了。”
姜知寻正好借坡下驴,岔开话题:“既然劳累了本公主,那靳烈前往边境时可否带上本宫的商队一同前往?”
沈怀远挑了挑眉:“这有何难,我会吩咐属下安排妥当。”
姜知寻绽出动人微笑:祈祷商队能在几个月后边关突然变得极寒之前赶到,届时再由商队头领悄悄将物资捐给沈家军。
希望这辈子沈家军不会再出现缺衣少粮的情况,这辈子他们都要好好活着。
姜知寻回到公主府,却是走来走去,焦灼不安。
骆管家前来禀告道:“殿下,潘小厨等已将今夜宴席准备妥当。”
“善。”姜知寻深吸一口气,心道:待会儿沈佩瑶就要带着沈三夫人过来了,京都小抄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了。
说是迟,那时快。
“知寻!知寻!”沈佩瑶风风火火走进来,“你看我把谁带过来啦?”
“沈氏妇楚棠,拜见殿下。”楚棠盈盈一笑。
“快快请起!无需多礼!”姜知寻连忙邀楚棠入座。
酒过三巡,楚棠不再寒暄,拿起姜沈二人拟定的文书细细翻看。
宴席间只听到纸张沙沙在响。
姜知寻抿了抿唇,内心无端忐忑,仿佛在学堂等待被夫子提问问题。
斜眼一看,沈佩瑶坐在身旁,居然紧张到如坐针毡小腿微微发颤。
姜知寻:“……”
不久,楚棠把文书盖到矮几上,眉毛一挑,问道:“殿下,恕我直言。世家操控《京都瞭望》,一直以来一家独大,甚是权威。您这小抄《东张西望》看似热闹,但皆是小道消息。您有把握届时打擂台,能赢那《京都瞭望》吗?”
“不确定。”姜知寻此时心反倒安定下来,淡定回道,“您所言甚是。本宫回京时日不多,但在民间时却晓得一个道理。”
“流言蜚语远比官方消息要流传得广;积毁销骨远比人们以为的要伤人。”姜知寻深知自己在政事一道无甚天赋,却尝试着用更贴近民间的方式解释道。
“比起那正儿八经的消息,人对小道消息反而更加好奇。本宫以为,这已经值得一战。”姜知寻表面八风不动,手心不由冷汗涔涔。
楚棠闻言,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殿下还是小瞧这世家了。倘若没有我在,那些世家批评您不务正业,净做些歪门邪道的事,您又该作何反应?”
“一时半会虽能坚持,但倘若殿下成亲了呢?殿下需要跟各世家主母打好关系,到时您还能坚持吗?怕是不能罢?”楚棠笑眼弯弯,却是带着无声的压迫。
姜知寻心知肚明,知晓此番是不成了,心道:楚棠不愧跟沈怀远是一家人,说的话都如此一针见血。
眼瞅着沈佩瑶不服气,还想论道论道,姜知寻连忙按住沈佩瑶。
回头一看,沈佩瑶眼眶竟是红了,嘴型说着“对不住”。
姜知寻心里也不是滋味,却是牢记主人之责,把话题又岔了过去。
天南地北聊了一通,三人才渐渐缓和了方才尴尬的氛围。
沈佩瑶许是有些醉意,她站起来敬了姜知寻一杯:“殿下,希望您在地理一道大展宏图,前程似锦!”
楚棠听到这里,却是顿了顿,饶有兴味问道:“哦?殿下居然对地理有兴致?这地理无用得很,可不是皇家子女的最佳选择。”
姜知寻抿了抿唇,终是不服气道:“本宫明白这世上之人推崇四书五经,地理一学更多只是辅助战场,仿佛难登大雅之堂……”
姜知寻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沈三夫人,本宫虽不如您学识渊博,却一直坚持一个想法,那就是——无用之用方为大用。”(注)
“并不是只有有利可图的东西,才值得人们追求。”姜知寻知道自己交浅言深,连忙止住了话头,“当然,也感谢沈三夫人教诲。”
“哈!”楚棠却是突然抚掌,大笑不止,“有趣。”
“就冲着殿下这个性子,民妇决定参与《东张西望》。条件就是民妇要加入殿下队伍。”楚棠直视姜知寻,眼里居然燃起了火苗,“希望殿下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楚棠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拱手,竟是转身就走。
姜沈二人愣了片刻,不由得互相掐了掐对方:“这莫不是做梦罢?”
“成了!知寻,我们真的成了!”
“哈哈哈哈……”
公主府里,一对闺中密友抱成一团,喜极而泣,彻夜狂欢。
姜知寻兴奋得一夜都不曾入睡。
她拍了拍手,心道:今夜有大好事,那不妨好事连连嘛。
姜知寻想了想,先是安排羽卫遮掩身份去劫送给那王腾的“细软”;接着又寄出一封匿名预言信,向那远在西南的剑南王述说尹绮君此间磨难。
做完两件“好事”,她无意识地拿着从王家密地顺走的玉碎片,反复把玩。
摩挲着上面复杂精致的图腾,直觉告诉她:这玉碎片大有来头。
姜知寻不由得问《地理志》有关“玉碎片”的事,想了想,又一并问道:“阿娘的图腾玉佩、阿耶的死,我可以了解一下吗?”
【需要声誉值叁万点,目前声誉值不足。】
“……”
姜知寻不由得在内心抱怨:“你无情,你冷酷!”
随后她灵机一动,把负责情报探查的冬梅召了过来:“冬梅,你可知这京都是否有那卖消息的地方?”
冬梅答道:“回殿下,‘不真楼’号称世上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情报。”
姜知寻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谁知这边尚未出发,那边宫里又传来消息——
昭懿太妃召望月公主明日入宫。
姜知寻掐指一算:好家伙,前世的“催婚大军”正列成“方阵”,朝着她大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标注处出自庄子《人间世》
沈佩瑶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流下面条泪,轻声唱起了: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作者亲妈心泛滥:摸摸小八的狗头
卫诚一把推开作者,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作者抬头看天:多余的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