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寻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崔杼。
崔杼严肃着脸道:“殿下,恕在下逾矩,天色已晚,切莫到处走动,恐有危险。”
话毕,耳垂悄悄爬上一抹淡淡的红。
姜知寻每每看到崔杼这副样子,都想逗逗他:“那你看我这样可有‘危险’?”
姜知寻退后几步,走到山坞处,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放松一下白日绷紧的神思。
怎料不知踩到什么机关,姜知寻砰一声,直直栽了下去。
“啊!”
“殿下!”
姜知寻狠狠摔进了山洞里,痛得龇牙咧嘴。
崔杼也毅然跟着跳了进来。
山洞黢黑幽深,顶上的伪石板已经合并。里头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周围。
周遭死寂一片,让人心里不适。
姜知寻环视一圈:“这里好似并非天然山洞。”
崔杼细细摸了手边山壁,还拿手敲了敲:“如殿下所说,应是人工凿出。我们往前走走罢,此处有风流动,前方应有出口。”
崔杼似是担忧姜知寻害怕,回头郑重说道:“殿下,杼定会竭尽所能,护您出去。”
姜知寻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幼时调皮捣蛋,闯过的山洞也不少,但终是承了此番好意:“多谢郎君。”
两人在昏暗的地底通道里摸索前行。
突然发现前方出现隐隐火光。
姜知寻一喜,刚想出声,又顿觉不妙。
崔杼拿手指在嘴唇上比了比,前行几步,挡在姜知寻前面。他示意姜知寻往后躲,随后谨慎地往外观察。
“累死老子了,最近巡逻的人手都增多了,没日没夜的。”
“可不是?那李麻子也是,处理个孩童都处理得不干净,胆子小,没本事,事还多。”
“少说两句罢。人家是王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你也是?不过一男童,被发现了又怎么样?还真能追查到这里来?”
“那倒也是。走走走,换班了,先去整点好吃的,饿死了。”
姜知寻二人躲在岔路口视线盲区,等着两个护卫离开。
姜知寻皱了皱眉,她记得巡逻二人前进方向似通向山另一边。如果跟着走,可能会越走越偏,难以回到交河庄。
她迅速扭头,觑了一眼巡逻二人来时通道,只见那边似有机关石门,正在缓缓下落。
她连忙拉住崔杼,顶着被发现的危险,趁着护卫刚走过岔路口的间隙,果断一个打滚,钻进了石门里。
崔杼也险险进来。
在身后,石门轰地一声彻底封死退路。
崔杼不认同地看向姜知寻,姜知寻无暇解释,只能用嘴型示意道:“信我,我可能认得路。”
姜知寻进来不久就发现了:此处地道所在方位,正好对应她的测绘任务。只不过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
她觉着这交叉路线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没有头绪。只好跟着直觉走。
她在心里问《地理志》:“可有办法?”
【目前声誉值:零(跌到负贰仟的趋势依然存在,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警告:声誉不足、技能不足,无可兑换。】
姜知寻咬牙,心道:这傅景宴害死我了,简直跟我八字不合,当初怎会眼瞎觉着这男人是良配?
脑海里闪过苍狼面具,姜知寻恨恨一甩头:也不要想那冷心冷肺的了。
前方突然有动静,姜知寻二人连忙躲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一个麻子脸捆着一个小女娃越走越近。
麻子脸一脸横肉,手高高抬起,想起了什么又恨恨放下:“安静一点!不然老子送你跟你那弟弟一起下黄泉。”
小女娃眼里带着泪光,满脸恨意,狠狠一口咬住麻子脸手臂不放。
“啊!痛死我了!”麻子脸惨叫一声,掐住小女娃的嘴巴气道,“待会儿老子就送你上路。”
许是气愤冲晕头脑,麻子脸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姜知寻二人跟着麻子脸,竟是渐渐走出了地底通道。
麻子脸七拐八拐,走到隐秘处一木屋,把小女娃扔了进去上锁:“马上就到你了,别急。”
待麻子脸走远,姜知寻、崔杼才小心翼翼靠近木屋。
透过门缝,隐隐看到木屋里面竟有好几个孩童。
姜知寻正待说话,却瞥见有一人影靠近:“小心!”
白色迷烟散出,姜知寻连忙闭气,却还是慢了一步。
昏过去之前只隐约听到——
“两个小贼以为老子是蠢蛋吗?到这里都没发现你们跟着?”
“正好缺了个孩童,就由你顶上吧。”
姜知寻醒来已经被捆住手脚,扔到了木屋里,周围都是孩童。但却没看到崔杼的身影。
“……”姜知寻心道:就只有我看起来像那小童是吧?
又看了看自己为田野测绘穿上的简便男装,以及娇小的身躯,姜知寻闭上了嘴。
她动了动,许是见她过于弱小,东西都没被收走。她袖子夹层藏着的锋利刀片还在,于是偷偷蹭着墙把刀片抖出来,一点一点割开捆住手的绳索。
“呜呜呜!都是你爹骗的我们,大强你个坏蛋。”
“明明是你小叔卖的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别说了!大强你也没想到有了后娘,你爹也不要你了吧?”
“真是恶人有恶报。”
“你!”
姜知寻终于把绳索割断,站了起来,顶着一众孩童震惊的目光问道:“……能来个人跟我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孩童们颠三倒四的说辞搞得姜知寻头痛,最后还是那个小女娃珠珠把事情大概说清楚了。
原来京都周围的孩童,有些是被拐走的,有些是被卖掉的,但是谁都没想到都是同一个买主。姜知寻猜这个买主就是王家。
王家也是极有手段,两种办法混在一起,成功扰乱了衙门的视线。
而且,加上那李麻子说的,这些孩童之前被藏在地牢,现在送到木屋恐有性命之危。
姜知寻暗道幸亏来得及时,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情,姜知寻揉了揉额头,心道《地理志》的奇案册能用就好了。上辈子虽也听傅景宴提及京畿孩童失踪案,但细节不甚了了。
“我先帮你们把绳子解开,你们不要再争吵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听到了吗?”姜知寻一边割开绳索,一边警告道。
孩童们怯怯点头。
没想到——
“你胆子挺大啊,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样?”李麻子居然推门回来了。
姜知寻暗暗把五个孩童护在身后,紧盯着李麻子,笑道:“这位好汉,我只是路过,本也不在此列,可否放一条生路?”
其实她知道此人身上已有命案,恐是无法转圜,只能先打哈哈。
李麻子提着锋利大刀,狞笑着步步紧逼。
姜知寻步步退后,一路退到墙角处。
突然扬起角落处的稻禾。
稻禾伴着浮灰一阵飞起。
趁着李麻子伸手挡眼,姜知寻果断射出袖中小弩。
弩箭穿过李麻子的肥硕手臂,李麻子脸上横肉狰狞地抖了抖,浑身气势骤涨,竟是更为凶悍。
鲜血似是激起了他的血性,姜知寻心里暗暗叫糟。
李麻子眼里带着狠戾,捂着伤臂,挥刀卷土重来。
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劈向姜知寻的眉心。
谁知黑夜里倏地闪过一道寒光,李麻子脖子霎时被利剑对穿,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肥胖身躯砰一声直挺挺倒下去。
高大男子逆着光,冷冷站着,一身剑气凛然,看着似是怒极。
“殿下您没事吧?”崔杼一把推开男人,急急冲过来,一脸着急。
“我……我没事。”姜知寻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应道。
看到眼前男子着急献殷勤,沈怀远发狠用力握住了剑鞘,胸口有点发闷。
沈怀远忍不住酸溜溜开口道:“崔侍讲推开某倒是挺快,若是方才早些去搬救兵,殿下便不会陷入方才的境地了。”
话罢,沈怀远冷哼一声,挑眉看向崔杼。
崔杼脸上一红,正准备开口解释。
姜知寻品着某人话里的酸味,抢过话头:“事发突然,这不是顺利解决了吗?何况木桶尚有短板,人也不必是完人。崔侍讲乃文臣,在地理科上出类拔萃,是本宫和其他地理科学子的榜样。”
沈怀远被噎住,又转头直直看向崔杼:“崔侍讲,有勇有谋才是真君子,某在此就不多言了。”
说完,高大男人拎着剑转身就走,似是黑着脸。
崔杼自知反应太慢,又看着二人唇枪舌剑,竟难以插话,有些隐隐失落。
五个孩童太显眼,他们只好把孩童重新藏回地道。
三人一路避开人群,躲躲藏藏,竟躲进了一处茅房里。
“这……这茅房挺大的哈哈哈……”姜知寻没料到这么快就要面对沈怀远,心中莫名尴尬,只能努力找话茬,“多谢沈将军再次相救。”
“殿下能耐,又有‘友人’相助,某怕是多此一举了。”沈怀远阴阳怪气道。
“……”姜知寻被呛住,只好转向崔杼,“崔公子没事吧?”
崔杼抬起头,一脸惊喜,两颊泛起红晕:“谢殿下关心,在下无事。”
“哼。”沈怀远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姜知寻垮下脸,心道今夜这男人抽的是哪门子风。
她强自转移思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想必沈怀远已经知会了羽卫和京学护卫,他们应在赶来的路上。
“那来都来了,不如再探个究竟?”眼角瞥到旁边扶手处刚好有一条灰色丝绸布。
姜知寻灵机一动,心道堂堂公主当梁上君子终归不妥,但蒙上脸,谁也看不见谁,不就好了?
她兴冲冲把三间茅房的丝绸布都顺走了,一把蒙在脸上,还分给沈怀远、崔杼一人一条。
崔杼点点头,配合着拿灰布蒙住脸。
沈怀远却迟迟未动,瞧着竟是嘴角抽搐,神情怪异。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好似婢女路过。
“哎呀,你看了新话本没有?就是第一公子跟第一美人那本。”
“看了看了!真真是神仙眷侣,好般配。希望他俩终成眷属,信女愿意三年茹素。”
“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第一公子跟望月公主的话本,高傲公主拿下高冷郎君,一听就让人心潮澎湃。”
姜知寻莫名心虚,看了眼沈怀远,没想到沈怀远也在看她。
她连忙避开眼神。
“奇怪,这茅厕里的丝绸厕巾怎么没有了?”
“啊?这么快就要添新厕巾了吗?那我去拿点过来。”
丝……绸……厕……巾……
姜知寻如遭雷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王家也真是奢靡,丝绸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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