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袍将军百发百中,只可惜这些箭矢射中了太监,依旧无法挡住他们的步伐。
而邬云双看着他们内斗,不由得好奇银袍将军的身份,可惜他背着光,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非圣上旨意不得擅自闯入宫中!”掌事太监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身为一名太监,他之前的声音总是轻飘飘的,像是诡谲、虚无缥缈的鬼魂在耳畔轻语,有气无力,似有若无。
然而这次,他的吼声中气十足,即使是隔着一道偏门,那音量依旧不减。
邬云双几乎要被这声音震聋了,她趴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痛苦地皱紧眉头。
然而银袍将军完全无惧意,他催动战马,加快速度,冲向偏门。
借着落日的余晖,邬云双终于看清了银袍将军的长相——
一身银盔银甲,素色的大氅,腰挎两把宝刀,身背长弓,英姿勃勃,容貌……
银袍将军长须到腹,茂盛的胡须将下半张脸几乎遮了个严严实实,但是单靠那双眉目,堪称美髯公。
邬云双心想,管他长相如何呢,他救了她的命,他就是天下第一帅的将军。
“恩公,救我!”她激动地在地上直扑腾。
银袍将军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拉住缰绳,调转马头,那战马直接朝着邬云双奔来。
速度极快,几步就蹿到她眼前。
银袍将军挥刀挑断了束在她脚上的绳索。
还不等邬云双完全站起身,背后的腰带忽然一紧。
银袍将军弯下身子,伸长手臂,揪住她的腰带将人带上了马。
“多谢恩公相救。”邬云双揪着马鬃勉强稳住平衡,“烦请恩公送我跨过护城河……”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银袍将军的声音裹挟着风传了过来。
“低头!”
声音略显年轻,完全不符合美髯公老当益壮的形象。
他说完这句话就一手按着邬云双的脑袋,迫使她低头,然后催马直接从低矮的偏门穿过,闯入了后宫。
邬云双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被银袍将军带回宫中,正是一头雾水。
还不等她想明白,那几个太监已经涌了过来,团团围住战马。
战马还在疾驰中,有三个太监被踹飞了,还有一个牢牢揪住了马鬃,然后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对准马脖子直直咬了下去,狠狠地撕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战马痛苦地嘶吼一声,鲜血直飙,沾着太监口水的地方还被烫出了一块疤痕,滋滋冒着烟。
往前跑了两步,战马再也坚持不住,前腿一曲,就要倒下去。
从马背上摔落下来的前一瞬,银袍将军掐着邬云双的腰,用轻功带她腾空而起。
邬云双低头看到太监一拥而上,那可怜的战马被太监几乎咬碎。
银袍将军带着她躲进了远处的一处阁楼之上,这下离宫墙更远了。
“刚才唐突了,情况紧急迫不得已。”银袍将军将邬云双放下后,抱拳道歉。
“不碍事,我还要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邬云双也学他抱拳谢恩,“只是我现在急着出宫,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银袍将军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窗棂掀起一条缝,往下一瞅,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堆太监。
“居然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他立刻催促道,“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快些逃吧。”
“好。”
邬云双刚迈开步子,就踩到自己已经破破烂烂、拖在脚边的秀女锦服,脚下一滑。
她伸出手乱晃着,想要抓住窗檐稳住身子,结果不小心摸到了银袍将军的长须。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无意识地用力往下一拽。
只听银袍将军痛呼一声。
那段长须没能阻止邬云双摔倒,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明明没有磕到头,却觉得头晕乎乎的。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银袍将军和自己的未婚夫长着一张脸。
虽然自从十三岁分别,他们已经有四年未见了,但是小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鬼混,自己的功夫还是跟他学的。
银袍将军长相白净,眉目俊朗,此刻下巴泛着红,因为疼痛,冷着脸不看她。
她的未婚夫也这样,生气的时候从来不说,就拉下脸来不理人。
“朔哥哥?”她试探着。
银袍将军眉头轻蹙,依旧侧着脸,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朔哥哥?”她又叫了一声。
他的表情和他实在太像了。
银袍将军终于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应。
两人的视线相交,明明是熟悉的面容,表情却透着一丝冷漠。
“朔哥哥?”她有些委屈,“你是朔哥哥对不对?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是我。”银袍将军最终还是蹲下身子,向她伸出手,温柔地轻声哄着,“摔疼了没有?”
邬云双搭上他的手,借力坐起来。
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和煦微笑的人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长相和四年前相比实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轮廓更加硬朗、更加成熟。
但是他的微笑……她的未婚夫以前很少这般温柔的。
于是她又小声地问了一声,“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吗?”
“当然是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墨朔。”他拉着她站起身,松开手时还揉了揉她的头,“难道是刚才摔坏了脑子?”
他挑起眉,半开玩笑半质问着,“还是说,除了我,你有其他未婚夫?”
那个熟悉的朔哥哥回来了。
“才没有!”邬云双哼道。
重逢的喜悦刚上心头,她又蹙眉道:“你不是应该驻守漠北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圣旨你不能随便进京吧?”
她的未婚夫可出息了,短短四年就已经混到了大将军的名号。
“我……那个……”一连串的问题将墨朔也问懵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邬云双更加奇怪了,自己离家时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皇宫的?
“是啊。伯父写了信给我,要我来皇宫救你。”墨朔看她还有怀疑便牵住她的手,“媳妇都要没了,我还不赶过来么?”
“你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像是狐狸的尾巴在心间似有若无地撩了下。
邬云双感觉脸上翻起红浪,她哪里听过这样直白的情话。
他这些年是结识了多少红颜知己,才学会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了?
刚抬起头想要问他,就看到纸窗上爬着一个扭曲的影子——
像是一只巨大的蚯蚓,比人还要大,一曲一曲地蠕动着身体,自下而上缓慢爬行着,身下不知是什么液体,已经将纸窗印上了一层黄色的湿痕。
邬云双最怕虫子,她闭上眼,拽紧墨朔的衣袖,“朔哥哥,虫!”
墨朔不耐地皱起眉,转头看时,那巨大的“蚯蚓”已经钻破了纸窗,爬进了房间。
原来是那高高瘦瘦的太监,他们围在楼下,一部分人居然是从楼阁的外墙缓慢爬进来的。
墨朔抽出刀,将邬云双护在身后,“别怕,那不是虫子。”
虽然不是虫子,但是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的。
他们从破碎的纸窗爬进来,一时竟有五六个,还未站稳脚跟,就朝墨朔扑过来。
墨朔抽刀就挡,太监没有拿任何武器,可是他们的身体僵硬地如同石块,几刀砍下去,只见刀刃蹦出火光,那太监却安然无恙,依旧一脸怪笑着将脸凑上来。
墨朔心想难怪刚才明明箭都射中了,这些太监却毫发无伤,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练过金刚不坏之身,居然刀枪不入。
果然和怪物一样。
这些太监不止身体结实,而且力大无穷。
好不容易一刀砍在了太监的胸口,可是他却挺着胸膛,将墨朔推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到墙上,无路可逃。
“擅自闯入宫中者,杀无赦!”太监裂开嘴笑着说,好像即将要饱餐一顿,他馋得流下口水,不断扭动着脖子,想要凑得再近一些。
墨朔全靠手中的刀隔挡住太监不断贴过来的血盆大口。
可是他的手已经开始发麻了,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坚持不住了,必须得想办法。
他的余光注意到一旁的邬云双,虽然也被太监围着,但是并没有被攻击。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些太监不会对秀女下手,他们的目标只是他这样的入侵者。
就在他分神思考的这一瞬,面前的太监突然发起了攻击。
原本太监的利嘴距离墨朔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侧着头躲避,那距离更是拉远了。
至少这个距离不是人类脖子所能抵达的距离。
可是太监的脖子突然伸长了十几厘米,猛地往前一冲,就要咬住墨朔的脸庞。
好在他反应快,直接朝下一缩,躲了过去。
手肘撞在了窗棂上,撞到了麻筋,整个手臂都麻了,墨朔咬着牙没有松开手中的刀。
但是下一瞬,从身后,窗棂被撞开,猛地探入一个头,张口就咬了过来,直接啃在他的肩头,狠狠一口。
深秋的衣服够厚,但是他依旧被咬伤了,而且更痛的是太监的口水黏在他的皮肤上,产生一种剧烈的灼烧感,痛得他叫出声。
手中的刀再也拿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头顶的太监弯曲旋转着脖子,扭曲着朝下冲来。
“不准欺负朔哥哥!”随着脆生生的叫喊,一个燃着的蜡烛扔到了太监头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墨朔看到邬云双推倒烛台将桌案点燃,直接掀翻桌子,朝自己这边扔了过来。
“靠!”他不由得骂出声。
为了杀掉太监,所以打算将他一起烧死吗?
他趁着太监被桌子砸中的瞬间,捡起地上的刀,用力一滚,从墙边翻了出来。
邬云双还拿着点燃的蜡烛乐此不疲地到处乱扔着,太监的头顶几乎都顶着火光。
一时房间被照地恍如白昼,他们的影子映照在墙上,伸着长手追逐着。
“别玩了。”墨朔拉着邬云双,连忙躲开。
可是房间就这么大,他们被逼到了楼梯口,墨朔虚晃一刀,推着邬云双往楼上跑。
还没往上跑两步,突然从上方楼梯的间隙中蹿出一个头,张着血盆大口直接咬过来。
墨朔手上的动作比脑子还快,直接将手中的刀掷了出去。
之后才想起,这些太监根本刀枪不入。
佩刀如同车轮般在半空中转着圈,然后顺着太监的脖颈完美划过。
那头颅便被轻松砍下,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正好滚到邬云双脚边,吓得她叫出了声。
“别看!”墨朔几步跨上楼梯捡起头颅朝下扔去。
等那头颅离了手,他才意识到,刚才那个断口处没有任何血迹,花花绿绿的更像是电源线?
他忽然恍然大悟,之前所有的疑惑得以解决。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脑中,这些太监该不会是机器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后宫的设定20%参考故宫,80%靠我胡编,我爱架空世界!
在准备的时候,我查了些故宫的资料,一边写一边查的,导致头三章我反反复复改了差不多快十遍!
我实在太缺乏常识了。
比如,
原本这一章写的是墨朔在护城河对岸,纵马一跃,越过护城河。
后来我查了下,哦,护城河50多米……
估计金手指是开在马身上了,直接飞过去的,哭。
跪着哭唧唧再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