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怔,又听他说:“你应该不至于难哄到这种程度吧?”
桑榆:“……”
桑榆直接按照当初他使唤她的套路,使唤回去:“明天上午十点,去群贤楼102教室给我占个座,要——”
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一口气说出要求:“视野清晰能够清楚看到老师的PPT内容,但又不会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那种绝世好位置。”
谢景行:“……”要不你直接在寝室上网课?
话虽如此,但第二天,谢景行还是去给桑榆占座了,他去得早,挑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教室里便开始有学生来来往往,他没有在意,低头用手机查看邮件。
这封邮件他昨晚就收到了,是高他两届的学长龚明华发来的,意在邀请他去沪市一起创业。
龚明华此前已邀请过他两次,都被他以不愿离开南城拒绝了。这是第三次,若再拒绝,对方应该就会放弃。
可他却犹豫了。
思索良久,谢景行最终回复龚明华,他需要点时间考虑。
等发完邮件一抬头,谢景行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变了,教室还是那个教室,课桌还是那些课桌,但课桌上却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占座道具。
用过的卫生纸、破口的塑料杯、没有冰棒的棒……等等,千奇百怪,匪夷所思。
他身为在座唯一的人类,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内心却毫无独占鳌头的喜悦。
就在这时,又进来一个同学,在他前排的座位上留下了四颗瓜子壳,一颗瓜子壳独占一个座,排场比他高了不知多少。
谢景行:“……”
他自觉不配与这些垃圾平起平坐,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当桑榆来到教室时,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坐了不少同学,也还有许多空位。
她站在教室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没有看到谢景行,于是给他打电话,问:“你给我占的座呢?”
他在电话里懒洋洋答:“自己找,桌上有你的名字。”
有她的名字?
他该不会在桌上刻字了吧?
桑榆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至于不至于,结果一抬头,发现教室里的同学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桑榆:“……”
完了,谢景行八成真刻字了。
这时他又在电话里说:“去窗边找。”
于是她努力忽视同学们的目光,默默走到靠窗的那一排座位旁,从前往后依次寻找。
与此同时她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对电话里的人说:“南大建校百年,历史悠久,群贤楼的课桌都是古董,在上面刻字是要被扣分的,你落款了吗?不会扣我的分吧?”
谢景行估计被她雷到了,隔了几秒才颇为无奈地说:“放心,我在学校一天,就为你背一天锅,绝不会让你被扣分。”
桑榆顿时铭感五内,深情款款地说:“学长高义。”
“……”谢景行:“找到了吗?”
“正在找。”桑榆边找边说:“虽然你不怕被扣分,但这种不道德的事——”
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桑榆望着斜前方某个座位,呆住了。
桌上果然有她的名字,却不是雕刻的,而是用紫荆花瓣写成的。
他用花瓣做笔墨,写下她的名字,那笔迹龙飞凤舞,肆意浪漫。
“不道德?”他在电话里挑着尾音说。
桑榆回神,望着满目芳华,心里有点开心,又因刚才误解了他,而感到一丝丝尴尬。
她走到座位前,两指捏起一片花瓣,为自己刚才的话找理由:“南大的花朵,也历史悠久。”
言下之意,随意攀折花朵,也很不道德。
他哼笑一声,语气散漫道:“地上捡的。”
这时一阵风起,吹乱桌上的花瓣,其中一瓣飘飘荡荡飞向窗外,外面成排的宫粉紫荆随风摇曳,花落满地。
桑榆仿佛能透过交错的时空,看到谢景行在紫荆树下弯腰捡花瓣的模样。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电话另一端的谢景行似也心情不错,用带着点儿笑意的悠长语调问:“对这个位置满意吗?”
桑榆一语双关:“满意。”
上课铃声这时响起,桑榆挂断电话,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密封罐,这罐子原本是用来装蜜饯的,蜜饯吃完后她觉得罐子好看,扔了可惜,便留了下来,现在用来装这些花瓣再好不过。
等桑榆装好花瓣,高数教授也走进教室、站上讲台,开始给一部分同学传道受业,给另一部分同学安排渡劫。
桑榆就属于浩浩渡劫大军中光荣的一员,不过或许因为谢景行选的位置确实得天独厚,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今天虽然听得稀里糊涂,却没有头昏脑涨。
那些犹如天书一般的数学公式,今天看起来竟都格外赏心悦目。
而就在下课铃声响起,桑榆感慨今日这劫渡得颇为容易时,教授却放出了大招——
“这次半期考我就不划重点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同学们纷纷追问原因。
教授语重心长地说整本书都是重点,他有选择困难症,请大家尊师重道,不要为难他。
众人:“……”
吾命休矣。
以上是在座众人的心声。
当然,桑榆除外,她此刻内心很平静,平静地在想——
如果现在开始发起众筹,全系集资送教授去看病,能在半期考前治好他的选择困难症吗?
桑榆正想得入神,忽见林吱吱背着书包从中间排走过来,神色八卦地说:“我今天来晚了,下课后才听说有人用花瓣给你占座,谁啊?”
桑榆下意识就要答“谢景行”,可刚一张嘴便又改变了主意。
她若这么回答,林吱吱必然会追问谢景行为什么要给她占座,而她又不能把谢景行曾经跳海的事说出去,毕竟那是他的隐私。
想了想,桑榆隐晦地说:“一个欠了我大人情的人。”
林吱吱闻言果然没再追问,两人又说起半期考的事,双双叹气。
过了一会儿,林吱吱突然问:“你说,南普陀寺内供奉的诸多菩萨里,哪一位可能会高数?不如咱俩去拜拜?”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桑榆一脸正义凛然:“咱们可是当代大学生,为了考试去求神拜佛,当然要雨露均沾,每一位菩萨都拜!”
林吱吱顿如醍醐灌顶,朝桑榆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封建思想觉悟高!”
桑榆:“……”
“封建”俩字就不必讲了吧。
南普陀寺就在南大南校门外,两人最后真去寺里烧了几注高香,出来时林吱吱念叨着,但愿今晚菩萨能给她托梦,传授她点儿考试技巧。
桑榆闻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好办法啊!
她常常听老师说,学习要讲究技巧,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技巧,谢景行是学神,必然知道吧?
于是下午课间,桑榆怀抱着这样的美好愿景,发信息让谢景行给她送奶茶,并问他:“有没有什么不受智商限制,也能提高考试分数的实用好技巧?”
彼时两人坐在教学楼下的花坛边,他随手将奶茶递给她,答得漫不经心:“有啊,多考几次。”
桑榆:“……”
多考几次那不是挂科么?
桑榆忧郁了,需要喝口奶茶回血。
吸取上次被珍珠袭击的惨痛教训,她这次开奶茶时将手臂伸到最长,让奶茶远离脸部,正要戳吸管,眼前突然一暗,一只宽大的手掌挡在了额前。
她一愣,用余光瞟向身旁的人,见他微微仰头望着远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洒脱不羁的模样,眼底却有些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温柔。
这时他突然偏头看她,似在疑惑她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她收回余光,啪地一下将吸管戳进奶茶杯,一口奶茶下肚,心情好了点儿,随即想到必死无疑的高数半期考,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谢景行见状嘴角勾起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意有所指道:“若是有成绩优异的同学愿意帮你考前突击,及格应该不是问题。”
“我们中文系一群文科生,哪有高数成绩好的啊——”声音戛然而止,桑榆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要说成绩好,谁能比得过他呢?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理科状元!
桑榆当即一脸谄媚,眉眼弯弯软声喊道:“学长……”
谢景行被她一声学长喊得睫毛一颤,心软得一塌糊涂,却故意作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冷酷样:“我要找工作、要准备毕业答辩,很忙的。”
桑榆明媚笑容一滞,接着点点头,通情达理道:“找工作和答辩确实都是大事,那我去找别人。”
谢景行脸上的冷酷表情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纱窗投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