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我要散步。”季语白急忙比划了一下手势。

牛大娘眼睛喷火:“我听不到。”

“···”季语白考虑到宫玉桑还未走远,她太大声了岂不是告诉对方自己在偷听么,多尴尬,她踮脚伏在牛大娘耳旁,对着耳洞说道:“我要散!步!”

这位牛大娘对自己身份三缄其口,可季语白隐约猜到,她是季国公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派来的捕她回去的。她很想知道,季国公府是没人了吗?为啥派出的人,又老又聋,交流起来废嗓子。

“跟我走,别乱跑,这荒郊野外的有不少野物,到了晚上会攻击人,落单了会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牛大娘脸色蓄积暴风雨。

季语白心里送出两个字呵呵。

她是三岁小孩呢,拿这种事吓唬她。为让自己舒心,她捂住嘴,张开眼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她对着牛大娘耳朵道:“等会办点事马上回营。”

牛大娘脸色缓和:“那别走远了。”

季语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上面是几张小酥饼,塞给了牛大娘:“这个好吃。”转头迈步往小厨房走,小厨房在设在营帐外,篝火的旁边的位置。

刚走出几步,手腕子被拉住。

牛大娘手接过酥饼,面无表情指了指季语白营帐的位置:“要快点。”

季语白用口型道:“好。”

“快去快回。”说完便飞身翻上营帐,立在高处,其意是她看着季语白,叫她别乱跑。

季语白哂笑,转头离开。

篝火旁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欢快的声音敲打着耳膜。

小厨房的声音就被淹没听不到了,她不得不靠近些,躲在小厨房营帐后。

“殿下,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做就好。您那天天都没亮做出的粥,驸马吃了后,也没说您一句好。”青竹愤愤不平。

季语白心尖微微一颤,那粥是宫玉桑赶早做的,她舌头在口腔里点了点上颚。

“行了,帮我搭把手,舀勺清水过来。”宫玉桑声音柔软清脆。

“普天之下只有皇帝和君后吃过您的手擀面,驸马那德行真不配。”青竹嘟嘟喃喃。

季语白暗道,青竹可真够牙尖嘴利。

“青竹谨言,你再如此胡说,我只能将您送回皇宫重新调教了。”宫玉桑说。

“哦。”

小厨房锅碗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透过帐篷布传到季语白耳中。但由于篝火那边不断爆发嬉笑声,小厨房的声音变得模糊了,季语白不由的贴近了耳朵,身体的影子印在的营帐上。

宫玉桑目光往营帐上那团黑影上一掠,眼眸深沉不见底,飞快挪开。

他顿了顿,字句缓慢,仿佛在口里经过多番浸润:“从前那些是是非非暂且不论,如今我即嫁予她为夫。以后她便是我的天,是我此生的唯一。若她疼我爱我,那是我命好,若她厌我弃我,那是我做的不够。”

“何况她是我肚子里孩子的母亲,时间长了,总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怜我几分。”

这番话说得卑微又动情,连季语白都忍不住劝他千万别这样想。

妻主好她才是天,妻主不好那就是苍蝇,活该一巴掌拍成酱泥。

“您以后还是少看些男德男诫吧。”青竹幽幽说道,不一会,他又开口:“您···有句话我问出来,您别生气。”

“说吧。”

“景园小筑那事,您···真的能放下?”青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外面季语白听到这个问题,不由提起十二分精神,因为这件事也是困扰她的事。她很想知道,宫玉桑对这件事的看法,青竹问了个好问题。

宫玉桑叹口气:“放不下又能如何?”

季语白眼睛暗了暗,宫玉桑并非喜欢她,只是碍于夫妻关系不得已,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得劲。

宫玉桑继续说道:“我去找母皇请求撤销圣旨,她让我接受。一则是我婚前失贞无法再嫁镇国公府。二则董丞相势力强大藩王坐山观虎斗等着捡便宜,母皇权力式微,需得一方势力支持,镇国公府和平阳公府只能二选一。”

“那您对莫小公爷和驸马你更倾向哪个?”青竹声音僵硬得有板有眼。

篝火那里喧闹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季语白的心思都花在听清楚上,并未察觉青竹的音调奇怪。

她紧张的绷直了脊背,认真的听,只觉得青竹句句话问到了她心坎上。

“两人我都见不多,论感情深浅都是一样。只听闻莫小公爷才情出众,而驸马纨绔无德,婚前自然心里是倾向莫小公爷。”宫玉桑说得诚恳:“婚后一段时间没有机会相处,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这几日相处后,我发现驸马没有外界传闻那样不堪,神情清明不混沌,气质超然,面对男子的勾搭也都无视。现在我自然更倾向驸马。”

“她装的吧?”青竹不屑。

“她在外漂泊一段时间,瘦了一圈,吃了不少苦,兴许是懂事了,虽然她以前走过错路,但你不要歧视她。”宫玉桑说道。

差点被这句话梗死,季语白深呼吸好几口气,那种梗硬的感觉才渐渐地压下去。

“吃苦也是自找的,苦不死她!您何必非得大老远的出来找她!”

青竹的语气令季语白不舒服,不过这事季语白也想知道,按理说两人成婚了,还有了孩子,平阳公府就是板上钉钉站队到了皇帝这边,宫玉桑犯不着出来找了。

宫玉桑没有回答,红竹替他回答了:“你该知道上京城现在传言有多难听,什么未婚先孕,什么不守夫道,荡夫什么的市井流言层出不穷。殿下日日受人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快淹死他了,不如换个环境出来走走宽宽心。”

这话出来,季语白的心揪了起来。

当时逃离时,只管自己活命,并未想到此事对宫玉桑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她心里泛起淡淡的愧疚,接着不动声色离开小厨房。与此同时,膈应季语白好几天的事情,像一阵烟雾渐渐散开不少。

或许宫玉桑是真不计较之前的事了吧。

小厨房内,锅子里咕噜开出水泡花,面条在里面翻滚。

宫玉桑眼睛轻轻一瞥,看到印在营帐上的影子已然消失。他用漏勺捞出面条,落在碗里,浇上肉沫,撒上几根葱花。

一碗油亮喷香的面条出来,他道:“送去驸马营帐。驸马要问起我,就按我教你的话回答。”

青竹:“是。”

次日,红竹和青竹给季语白送来粥和包子。

季语白舀了一勺咽下肚子,发觉和昨日的口感一样,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殿下,吃过了吗?”

青竹行了个礼,语气带着不明显的冲:“还在营帐休息,到马车上再吃。”

红竹拉了拉他的手,让他谨言慎行。

季语白心里明白几分,宫玉桑大清早做完早饭又去睡回笼觉。接着季语白看眼青竹,他脸上写着对季语白的不尊不重,昨夜在小厨房青竹没少冲她。她面色结上寒霜,唇齿轻起:“青竹不敬主上掌嘴一百,红竹执邢!”

青竹闻言错愕,眼睛蓦的瞪大,嘴巴哆嗦:“我是殿下身边的贴身小厮。”

红竹同样惊讶到,只不过他比青竹稳重立刻拉着梗着脖子的青竹,跪下求情:“青竹年少,驸马恕罪。”

季语白闲情逸致的舀粥喝,并未理会跪在地上的两个青竹和红竹,道:“青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便不多做计较。”

青竹不服气:“您说。”

季语白张口道:“猪八戒在天上叫天蓬元帅在下叫什么?”

青竹对季语白的问题不明所以,想也不想道:“在下叫猪。”

身旁的红竹先反应过来,闷笑出声,很快闭上嘴巴。

青竹懵懵懂懂,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皱起来,一脸倒霉相。

“行了,起身吧。”季语白耍了青竹,心情好多了。

这次她也只是小惩大诫。

喝了口粥,她心里又想另外一件事,宫玉桑是做完了早饭又去睡了个回笼觉。他还怀着孩子,自己受累也要给她照顾,被这么关心,季语白有些不知所措,她道:“他几时能醒?”

“半个时辰的样子。”红竹回道,声音沉稳。

季语白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咽下去,接着又问:“殿下孕期,除了嗜睡还有其他不适症状吗?”

“还会有呕吐和乏力的症状。”青竹刚被耍气势上矮了大截,明白季语白不好惹,只敢悄悄的往下撇了撇嘴:“殿下身体原本就不好,怀胎后身体亏虚的更为厉害。”

“太医开了药么?”

“是药三分毒,殿下怕影响胎儿,能扛就扛了,至今没用过药。”红竹说道。

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就是感觉心里酸酸的。她想让宫玉桑别给她做吃食,多多休息,可前几次拒绝,惹得宫玉桑更为伤心。

于是沉默下来。

吃罢早饭,季语白放下勺子。

出营帐走走,离到上京城还有半天时间了。

营帐外空气新鲜,早起的兵将们嘻嘻哈哈的聊着,好像谈论蒙校尉说的季语白娶了宫玉桑断了仕途吃软饭之类,但见到季语白,便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停住攀聊给她行礼请安,待她离开后才继续。

季语白听得不清楚,独自逛了几圈,不知不觉的走到宫玉桑营帐外。

早晨的风带着夜晚的凉吹拂在脸颊上,钻入毛孔,爬上脑袋。

她站在这里干嘛?

有些落荒的往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刚动脚,营帐乳白门帘掀起了来,独属于宫玉桑的馨香在封闭的空间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浓郁而好闻。

“驸马?”青竹诧异的嚎了一嗓子。

一阵一阵懊恼席卷了整个身体,像过年拍糍粑似的一锤一锤将这种情绪砸得瓷实。

她破罐破摔想,寻个撇脚理由离开便是,便说是,散步偶然路过。

话从喉咙里爬出来,当她见到宫玉桑一脸笑盈盈的起床,小鹿似的眼神中含着甜蜜的感动,朝她望过来时,季语白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将话咽了回去,道:“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谁能忍心伤害对自己好的人呢。

“正有事找驸马呢。”宫玉桑赶上前,一席柔软浓密的头发还未挽起,松松垮垮的散落在身周,带着几分起床的懒散,声音恹恹的,温柔缱绻,说不出的勾魂夺魄。

季语白眼中带着迷茫,心想,宫玉桑真像只吸食魂魄的妖精:“什么事?”

“蒙校尉手下人在水荷镇你曾住过的房间墙壁中发现了这个。”宫玉桑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折断的铁箭头:“根据周围的百姓说,那日有看到不少黑衣人出没,但没多久就走了。”

这箭头名为鱼头箭,寒光凌冽,形状如鱼头。装在箭弩之上,飞行猛烈,用于射杀主将的箭头。中箭后难以拔出,必死无疑。

季语白从迷惘中瞬间清醒,她前脚走,黑衣人后脚就碾了上来,以为她在屋里就直接朝里面射箭。

到底是谁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非要致她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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