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忍不住叫了一声,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妥。虽然潘居良不远不近守在周遭,可大晚上的瞧不清晰,御苑里草木山石绵延起伏,藏个人影儿再容易不过。
要真叫人撞见什么去,风言风语传开来,他自己倒罢了,可她叫人诟病一句后妃失德,那是没跑的。
官家压低了声音,可里头里头的惶然之意却压不住,“朕,朕说话你听见没有?张千扬......你住手,和朕回勤政殿......”
谁知道她越发没顾忌起来,一手在他腰后贴稳了,另一手也开始往里头凑,舒畅地嘀咕道:“好暖和......”
敢情她还是冷。官家后悔不迭,此前自己吩咐人将她往御苑里头领,只因见了宴上的情形,心有戚戚焉,终究不想再叫她太点眼了。往朝云殿去或是召她上勤政殿,成或者不成,都难免再给她找罪受。
自己真是位体人意的天子啊,对一位毫不恭谨的才人,还能为她着想道这个地步。官家原本无不自得,可眼下吹了半天冷风,才觉这也不是个好主意。
踌躇片刻,官家反手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江绸玄狐里的鹤氅曳地,她整个人窝在里头,暖和得舒展开了,侧头蹭在衣襟的风毛上,又是深深一嗅,末了抬首往他下巴上嘬了口。
“谢官家体恤。”
她一向轻声细语的,这时候嗓音里却多了份柔软,尾音里缠着喟叹,简直像带了钩子,有种毫不掩饰的妩媚。
官家顿觉头皮发麻,冲动之下张开双臂弯腰一揽,直将她托起来,肩头齐他眉眼高,往前进了两步,将她抵在亭子檐柱上。
“张千扬,说清楚了,今晚是你勾引朕。”官家双手慢慢向下移,那丰润完满的弧线妥帖地嵌在掌心,微微使力,触感真叫人欲罢不能,消弭了些早前在朝云殿受的委屈,可还很不足,“不许你明日一早再翻脸不认人。”
她悬在半空,生硬的廊柱磕得背脊作痛,不由双手勾住他脖颈,半截儿身子往前倾,扬脸道:“奴家哪敢勾引官家?明明是官家有意姑息怂恿,奴家才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这个词用得好,官家听来莫名觉畅意,便没留意她骤然换了称呼。
“你知道是朕纵容你就好。”官家含笑低哼,“张千扬,你便继续恃宠而骄,陪朕演一年的戏,做朕的宠妃。届时一年期满,你若仍执意要离宫......朕就准许你出去。”
官家将她从怀里抬出来,目光沉沉直视她,“张千扬,你怎么说?是愿意不愿?”
只见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迷蒙地回望过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听明白没有,含糊地“噢”了声。
“噢是什么意思?”官家凑手掂了两下,企图将她晃荡回魂,“朕再问你最后一次——打今儿起安生在朕的身边,演朕的宠妃,你干不干?”
干不干......这万籁俱寂,这软玉温香,配上这话,实在很有歧义。官家说出口便觉尴尬,好在她浑浑噩噩的,大抵想不到那样多。
谁知这会儿她倒很灵光,眼珠子骨碌一转,笑得娇俏,撑起身子戳了戳他的脸颊,“官家你不正经,你耍流氓。”
到底是谁耍流氓?官家不满意,“朕身上都快叫你摸遍了,这辈子没人敢这样对朕,张千扬,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她被逗笑了,笑起来甜润清脆,那灵动的明眸皓齿,令人根本无法想象,白日里她曾平波无澜地对他说过最无情的话。
脑海里好似嗡嗡地冒着火星,这一刻,官家只觉满天下的姑娘都不配同她论漂亮。自己是怎么将她搁置在朝云殿那样久的?脑袋被门夹了吧!
她一笑就牵着上半截身子乱颤,官家面色古怪地扭了下腰,“你留点儿神......”
眼见这沁寒的夜就要旖旎起来,却听见“咚”一声闷响。
刹那的功夫,官家迅速扯过那件鹤氅,严严遮住她的身形笼在怀里,然后背过身,警惕朝外望。
那动静不小,不远处的潘居良都听见了,循声往假山石后头查看,不多时,猫着腰进到亭子外回禀,“没瞧见人,或许是御苑的野猫。”
夜猫子会摸黑撞到脑袋?官家留了个心眼,无论如何,此处是不能久留了,虽说天朗气清,着实别有一番风致......
不打紧,留着以后吧。
潘居良心中有谱,早命人备好了暖轿,一声令下的功夫,便沿着石子路抬进了御苑。
官家也不松手,一件鹤氅下圆鼓鼓的,就这么抱上了暖轿。
暖轿里头一应俱全,厚重的帷幔四下遮得严严实实,脚底下铺白毡,一点儿风都漏不进。
唯独一样,这顶暖轿的尺寸实在不怎宽敞,甚至容不下两人肩并肩坐着。
官家艰难转身坐下,松开手,却仍没地方安置怀里的人,抬眼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略显局促,说等一等,“回勤政殿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她却很泰然,动了动腿脚,很快寻到最舒适的角度,分膝面向他稳稳坐下,应声说好。
盖顶上垂下两颗鎏银熏球,依旧是清净的檀香,细密的青烟漫在轿厢里,立刻就有暖意升腾。她扯下官家罩在她身上的鹤氅,又将自己一件狐裘也撂下了,这才觉得舒畅,直起腰来,轻出了口气。
这仪态真喜人。她就在他眼前上上下下,官家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那儿落,慢慢看得眼晕。她以他双腿为席,坐姿别扭仍不塌腰,背脊笔直,亭亭像株新荷,生生比他还高出大半个头。
他目光所及,便是今早欲求不得的山尖与沟壑。那浩荡的风致随着暖轿行进颠簸起伏,漾开潋滟的波涛,一下一下,若有似无地扬在他面上。
官家一双手原先摆在膝头,攥紧了衣袍又松开,不知怎么地,就游到了她身上。
该清醒的人似乎仍不大清醒,可不该醒的,慢慢不受控地醒了个十足。官家深吸了口气,僵直了身躯不敢动作,理智叫嚣着不许他沉溺,别看,别想她.......对,想想别的。
官家用力去想江南路歉收的赋税、想积弊难改的武川世族、想太后......可是没有用,所有的思绪都淡去,最后只余了昨夜那噬魂销骨的极乐。
若说昨日是因为太后动了手脚的那份吃食,那此刻呢?此刻他是受了什么蛊惑?
官家这头灵魂拷问得昏天黑地,她忽然出声了,脆生生抽打着他所剩不多的自持力,“官家怎么了?你紧张?”
他强撑镇定,“朕有什么可紧张的。”
可那声音都带着颤,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官家见她唇畔溢出笑,愈发恼了,“笑什么?朕不许你笑!”
他咬牙威胁她,一边手掌使力往前一带,便严丝合缝将她控在身上。
僵持的当口,外头抬轿的内侍忽然一个脚下拌蒜,整个轿厢一抖,往前迅疾倾斜,险些翻倒在地上。那内侍慌忙站定了,还没来得及告罪,一旁扶轿的潘居良当头就是一通低声呵斥,末了朝暖轿里头问安,“官家,奴才们不当心,踩着碎砖石缝儿了,您没事吧?”
谁知里头竟没动静。潘居良心下一慌,这是磕着天灵盖了?候了半晌,等不及要掀帘去查看,才听官家闷声开口,“朕无碍。”
这声音,听上去也不对劲得很,像是憋忍着剧痛。潘居良犹疑顿了下,还是吩咐内侍起轿,继续往勤政殿走。
暖轿复又前行,官家却仍埋头伏在那儿,随轿厢前倾了三寸的迫切,此刻也不愿收。耳畔细碎落下来她的轻笑,“官家忍不住了。”
真难堪啊,他从没叫人质疑品性的时候,帝王心性就讲究一个沉得住气,哪怕敌军千军万马攻到都城门下,他都要端稳拿主意。
小小一个才人,怎么就叫他乱了方寸?
官家心中有气,索性张口泄愤,一口咬下去,隔着一件绸衫在齿间磋磨,慢慢有了坚密的形状。官家还嫌绸衫碍事,信手扯开交领一端,里头却还有小衣,一层一层和笋壳似的,直剥不到头,好半天,终于拨开最里头一片嫩芽来。
官家一手把着她后头,另一手也不得闲,好容易拨开层云见月明,却见得触不得,真是十分难耐,只好头一低,又动上了口。
要说取悦女孩儿这上头,官家其实也一窍不通,不过天子嘛,有慧根,悟性高,学什么都能触类旁通,一日千里。循着她高高低低的反应,官家渐渐摸索出了点门道,唇齿口舌是最上乘器具,其次是指尖的力道,只听她隐隐约约颤抖的抽气声落下来,官家埋头苦干,好不称心。
胀痛要忍着,是真累,可也是真得意。
瞧瞧,瞧瞧,你还不拿朕当回事儿吗?你还敢当朕是个晚辈吗?再不能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工具人周延邺: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大家腻住了吗?腻就算了,不腻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