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文/乃兮

容宁不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恰巧也在。

要是她知道,也不会觉得如何。大家自管自,二皇子和五皇子别来烦她就行。

她没喝醉,但距喝醉差不了太远,迟钝且不想动脑。

晕晕乎乎感受到困意,她便借着出恭的理由出雅间打算吹吹晚上冷风。迈出一段路,她还能听见雅间内嬉笑吵闹的声音。

容宁解决问题后,在玲珑阁侧门处仰头,对着夜中月肃然沉思。

摆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其实脑袋空空。

“怎么还不上去?”徐缪凌的声音传来。

容宁回过头,见徐缪凌也一样喝得微醺。七岁却出恭连擦屁股都要下人帮把手的贵家子,如今是半个锦衣卫的人。

今年执行完考核任务,徐缪凌就会顺利进入锦衣卫,成为陛下的刀。

容宁“啊”了一声,继续头脑空空,扭过头对着月亮严肃发呆。

徐缪凌站到容宁身旁,跟着吹了会儿冷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缪凌才开口:“去边疆保重。边塞军营不比京城,你……”

话说到一半,顿了顿,他一样仰视着月亮,“你不要像你兄长一样,对谁都只有善意的揣测。”

容轩的名字常常不会被刻意提起,但又无处不在。

容宁侧过头,严肃且慢吞吞问人:“你刚才说什么?”

徐缪凌额角一抽,恨不得当场给容宁一拳,面无表情:“我说你是个傻子。”

容宁这句话听进去了,皱眉:“你怎么还骂人呢?我在侍卫营里都不骂人。”

但凡上过前线的侍卫,骂人本事非常有一手。打仗的时候谁要是嗓门大会骂人,是有机会立功的。

两军对垒,要让人开城门或者让对方将士失去理智,骂战就是其中一项比拼。

容宁不会这招,也不容易被人一骂就丧失理智。她通常靠着以拳服人。谁骂骂咧咧吃她一拳,保准就地求饶。

徐缪凌禁不住嘲讽:“你可真厉害。”

容宁肯定:“是比你厉害点,你不行。”

三两句挑起战火,徐缪凌险些喝多了打算和容宁在玲珑阁侧门打起来。

好在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真打起来被打的只能是他自己。

徐缪凌有点咬牙切齿,身为友人又不得不给出他原先打算说的:“你出去后,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嫂嫂和你娘。”

容宁“哦”了一声。她知道家里人不差京城中人的照顾。皇帝是连一个小小隐士都会上心,吩咐让人多关照的帝王。对于有用且忠心的容家,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辱。

反而是……

容宁问徐缪凌:“有钱吗?”

徐缪凌:“什么意思?”

容宁努力在困倦中找回一点脑子,只是脑子没找到,只找到了一点执念:“入冬后你帮我每三天,去红罗厂门口找个叫罗佳的小摊贩,付个买炭的钱。”

她低头取出荷包,翻了翻,翻出五两碎银和二十三文铜板,郑重交给徐缪凌:“少了等我回来给你。”

徐缪凌莫名其妙:“你给谁买的炭?还买红罗散炭。”

容家的炭火难道不是统一采买的么?怎么可能还需要容宁支出炭火费?

徐缪凌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绷紧起来,眼神犀利,声音压低:“你在外面养了人?”

容宁眨眨眼,觉得徐缪凌这个说法好形象!她给七皇子支出了三年的炭火钱,可不就像养了个人!

可她又不能和七皇子有关系。

容宁手指竖在唇中间:“嘘——”

她也压低声音:“我养了好多年。你不能告诉我嫂嫂和我娘。除了你,谁都不能知道。”

徐缪凌酒被吓醒了。

养了很多年?那岂不是容宁没成年的时候开始养,养到现在?容家没人知道!

他和容宁那么多年朋友,竟也不知道!

这一刻,他突兀想起了每年冬日,容宁确实每三日左右会早早回家一趟。他原以为是容家家中有安排。

结果,结果——

徐缪凌第一次知道容宁那么能藏秘密。更多的却是怒火。容宁才几岁?她怎么可以如此?这对身体多不好?再者说,不带回容家,对得起这人,对得起她未来的枕边人吗?

愤怒刚起来,他想想不对。

差点忘了,容宁是个女的。

这么一想,他更加愤怒:哪个狗男人竟然连女童都不放过?还是容宁花钱养的!得问清楚解决他!

徐缪凌咬牙:“什么时候开始养的?”

容宁严肃思考:“三年前!”

徐缪凌的怒火起起灭灭。三年前,容少将军战死。容宁才在外面养起了人。她看着一直以来如同没事人一样,是将那些痛苦都留在了外面那个男人身上。

大抵,是情感的寄托,而非他想的那么不堪。

徐缪凌冷声:“你们,接触过几次?”

容宁茫然:“啊?”

徐缪凌换了个问法:“你们碰过吗?”

容宁心想,一年见一次都很了不起了,碰个什么啊?七皇子的身板一碰就碎掉。

容宁摇头:“没有,不敢。”

徐缪凌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和他猜的一样,外面养了个排遣心情的:“行。我帮你养着,等你回来。”要是人不对劲,提早教训教训。

容宁点了头。

两人明明讲一件事,硬生生讲出了两种理解。更离谱的是,还成功将这事算作解决了。

很快有人从楼上下来喊人:“你们不上来了吗?还以为你们掉坑里了。”

徐缪凌和容宁这才折回,继续凑刚才的热闹。

徐缪凌心里头想着容宁这个事,再想到容少将军,很愁。人一愁喝起酒来没了分寸,一杯接着一杯。

容轩是天下之榜样,他之后每一个学武的人都以他为目标。一转眼,他和容宁都到了少将军当年出征时的年纪。

徐缪凌等回过神,酒意上涌,眼前好友们每一个人都看过去三个影。

他猛然间好似看到了容少将军,倏忽拿起酒站起身,抿唇朝着人拱手,将酒往前横撒。

起身的劲太大,徐缪凌眼前更晕,下一刻猛然坐下眼睛一闭,竟是醉晕过去。

这一举动看得容宁目瞪口呆。

好友对着她原地起立,原地祭拜倒酒,原地坐下昏厥。要不是醉过去了,她保证给他一拳清醒一下。

容宁啧了声:“没用。”

旁观反应过来的几个人哈哈狂笑,决定记下这个事,明天亲自登门嘲笑。

酒喝成这样,也该散去了。李古阳强撑着站起来叫小二:“小二!劳烦,帮人都送送回马车。”

大家酒后散去本来该是靠自己各坐马车回各家。今天一群人都喝得迷迷瞪瞪的,于是变成了每个还醒着的,负责送几个完全没意识的回去。

容宁比徐缪凌更早有醉意,没想到最终她反倒醒着。只是醒归醒,醉归醉。

她听着李古阳的叮嘱,听了又仿佛没听,半个字没听进去。她知道李古阳在说话,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容宁上了马车,朝着李古阳点头:“放心,我取经回来,一定把经书借你抄。”

李古阳噎了噎,长叹一口气,去找马夫劝说:“劳烦,把人送到家。”

马夫连连应声:“这肯定。”

容宁被回到容府,一没吐二听话,擦洗干净后,换上干净里衣睡下。

曹夫人和林芷攸知道容宁回来了,自是也松口气安然准备就寝。

但床上的容宁一向来喝多了只会犯困,这一回实在是喝太多了,胀得难受。

她睡了一盏茶后,从床上再次坐起了身。

容宁摸索了一下床底,掏出了自己存放东西的大木盒。大木盒打开,里面零零散散不少东西。

有钱,有摆件,有首饰,有手帕。

她盯着手帕看了半天,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今天要去还手帕。”

醉到分不清今夕何夕的容宁,又取了一张百两银票,嘀嘀咕咕嘟囔着林芷攸的观念:“感恩的心,要用银票表达。”

取好了东西,容宁又将木盒关上塞回床底。

她记得自己还手帕不能告诉别人,二话不说穿了件深色衣服,翻窗出屋,之后往后院翻墙出门,行为麻利的根本不像是醉酒之人。

出门之后,容宁在墙外站直。

往哪里走来着?

哦,皇子所。她要去永安园。

容宁朝着永安园走去。

容府走到永安园有一段距离。此时早已过一更三点,路上没有行人没有车马,唯有巡查的侍卫。

夜禁出行,对于普通人而言太过危险,对于容宁来说刚刚好。

凭借本身直觉,她轻易灵敏避开所有巡查,自然越走越偏,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主路上都有巡查,要避开主路只能走偏。

她停下脚步,被风吹得好似醒了点,随即很快进入愈加混乱分不清时日的微疼地步。

好巧不巧,前头有人打着灯笼坐着马车匆匆而行。

容宁面不改色追上马车,一跃踏到马夫旁。马夫猝然被吓一跳,险些翻车,面露惊恐:“什么人!”

一股浅淡药味夹杂着淡淡脂粉气。容宁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内的人。神色惶恐的女子看见人,忙开口:“我,我生病取药。”

夜禁时分,疾病者可通行。

容宁进马车,朝着人微点头:“我陪你。”

女子茫然无措,透过帘子望向马车前方的马夫。马夫扭头看进里面:“这位……”

容宁微微后仰:“我也生病,头痛。”

喝多了酒再吹足了风,脑瓜子渐渐逆反起来。现在坐在车里倒是好些。

马夫沉默盯着容宁看了片刻,随后对女子开口:“点个香吧,舒服点。”

女子犹豫,随即微颤着手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瓷座,瓷座上插上香线,再用火折子点上了。

容宁坐在车里,正努力思考着要怎么让人能够将她带到永安园内,慢慢浓重的困意再度席卷而来。

要是她没喝酒,此时早已察觉到不对。可惜她人醉得早没了警惕心,没过一会儿眼眸合上,陷入深沉黑色。

马车滚滚前行,很快到达太医院东交巷附近一处居所。接应的人很快冒出,皱眉:“怎么有两个女的?”

“一个半路搭上的,看手糙的,估计是哪家的杂役。里面人呢到了没?药倒了?”

“早到了,宵禁前就到了。点了香。”

容宁再度昏昏噩噩有意识,只听到耳边有着熟悉的声音。声音发冷:“凌师兄,把那女子和外面那几个人都给宗人府送去。”

“行。容宁怎么办?”

“……明早我把她送回去。”

“好。”

是七皇子。

容宁感觉身上泛热,如同又喝了几坛高烧。她实在太难受,又趴了会儿。直到微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她才遽然睁眼,一下子捏住了试图袭击她的手腕。

眼前有三个七皇子。不对,是五个。

不行,不能碰七皇子,会碎掉。

虽然凉凉的。

她松开手腕,就见面前人说:“你喝多了酒又闻了药香。两个叠加,扩大了香里的药效也加深了酒劲。多喝点水睡几个时辰,明早便无碍。”

听了,没懂。

容宁看着面前的人准备离开,突然抓住了人衣服。年少不知分寸,酒后力大无穷。衣服没撕坏,人给直接扯了回来,险些砸在她身上。

烛火摇曳,人在床边动来动去好晃,眼睛疼。

手里的衣服也凉凉的。

容宁肃然板着脸:“你不要乱动。会碎掉,也会化掉。”凉的会被她热化掉的。

面前的人又轻微动了一下,容宁恼火了。这人怎么就不听话的呢?

这不行。

容宁把人干脆直接拽到了床上。她手脚一向麻利,生怕七皇子跑了,直接扯了人的腰带。

在感受到手阻力时,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开。

“啪——”

熟悉的动作让两人同时一愣。

容宁抿唇盯着人,有点想不明白:长大了?之前打这一下的时候,不是还是孩子么?

大了还是不听话,要捆起来,不然跑掉了。容宁用腿固定住人,将腰带当绳子,当场将人的手捆在一起,往上一扯系到床头木头上。

宽松衣袖滑落下去,露出紧实的白皙臂膀。极为晃眼。容宁又眼睛疼了,忙将人衣袖拉上去点。拉上去,滑下来。拉上去,滑下来。

“容宁。”七皇子微凉的声音传来。

容宁恼怒:“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古言预收《未来太子妃失忆了》

苏千轶失忆了。

侍女说,她是户部尚书之女,未来太子妃。

她觉得问题不大,反正她有身份有地位名下有庄子有商铺,成婚后整个东宫没几个高身份的女眷,只要应付好早出晚归的太子,等身体养好见见皇帝皇后皇太后,偶尔回家看看爹娘就行。

谁想她翻翻东西想找找记忆,翻出一叠情书,写的人不是太子。

苏千轶:“……这个仲仁是谁?”

侍女:“新晋探花崔大人。”

苏千轶又翻了翻,翻出一枚珍藏旧玉佩:“这一定是太子送我的?”

侍女:“苏小侯爷送的。”

苏千轶觉得问题很大,惊得掏出一条手绢擦擦汗。

侍女:“这条手绢是迎春公子送的。”

苏千轶:“……”

说实话,她觉得太子上辈子可能是个牧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绿光。

以及,她真不是被太子弄失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