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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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国盛乐朝二十五年】

宋明嘉闻言沉下脸色,转身道,

“不和我们玩,难不成和你玩?且不说我是公主,你只是区区一个郡主,全京城都不知道有几何。再者,郑若瑾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昇国人,这回白玄哥哥打的可是你的故国,仗着你那个贵妃表姐还能横到几时?”

郑若瑾被她堵得够呛,

“六公主,我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封的庆懿郡主,昇国反贼作乱这才进攻奕国,如今登上帝位的可是我表姐的亲皇兄,日后你少拿身份来压我。”

陆妘似是已经习惯二人一言不合就杠上,只默默给郑若瑾行了个礼,可她今天像是吃了火药桶似的,

“陆妘,你也少在旁边故作姿态,穿成这样是想要去勾引白玄哥哥吧?”

陆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打扮,一身水碧色莲纹纱缎,头上也不过是挽了个凌云髻,单插了个玉簪,再素净不过。

她不禁气笑,淡淡开口,

“郡主说得有理。”

她随口一句,将郑若瑾想好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惹得这位郡主指着她骂道,

“陆妘你这个贱……”

陆珩不知何时来到跟前,冷冷开口,

“郡主慎言。”

郑若瑾见陆珩来了,将将收住话头,

“陆大人……”

陆珩微一拱手,

“家中小妹言行无状,冲撞了郡主。”

他回头朝陆妘开口,

“妘儿,我在家中常教你规矩,这些贱不贱的话,怎能随意说出口?”

陆妘和宋明嘉相识一笑,故作委屈地开口,

“哥哥,我可没说过这话……”

陆珩十分配合,看上去倒像是挤兑人的老手,

“哦?你没说么?那是谁说的?”

宋明嘉没憋住笑,指着郑若瑾开口,

“自然是郑若瑾说的。”

陆珩还故作恍然大悟之状,

“原来是郡主说的,倒是误会了。”

郑若瑾见他们一唱一和,怎会还不明白,气鼓鼓地走开,临上马车时还绊了一跤,跺脚的样子惹得陆妘二人笑得开怀。

回去的路上陆妘嘴角含笑,似在回味方才郑若瑾的窘态,陆珩敲了敲桌面,挑眉道,

“可还生我的气?”

陆妘眨了眨眼,托着香腮,心里明白哥哥在问自己什么,当日他责备自己不该置喙朝政,更不该去书塾偷听,可如今连父亲和先生都已经应允,他也无甚说的,这不,今日就带妹妹出来哄着了。

陆妘本也没有特别生气,今天哥哥又为自己出头,为自己出了好大一口气,眼下不恼也不怒,神清气爽。

“应该不生气了吧……”

陆珩清浅一笑,眼底似春水柔波,陆妘想起从前,白玄和宋舒仪总在哥哥眼皮子底下将自己带出去玩,他虽然不总说,但其实都知道。

果然,这般云销雨霁的时刻总是短暂,陆珩又语重心长地开口,

“妘儿,五皇子迟早是要回京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像从前一般了,要懂得避嫌。”

陆妘骤然垂下眼眸,有些明知故问的模样,

“为何?”

陆珩淡淡抬眼,

“陛下这两年身子不大好,立储一事迟早也会搬到台面,届时皇子间免不了争斗,我不想让你被牵连,若是五皇子没能当上太子,不仅是你,就连陆府也会被当作五皇子一党,到那时就难办了。”

陆妘掀开帘子,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连带着风也清清凉凉的,她像将要溺水之人肆意呼吸着,雨水打在脸上却恍若未觉,直到陆珩将她拉回来,

“好了,当心染上风寒。”

陆妘却冷笑一声,缓缓开口,

“兄长置身朝局,自然比我清楚形势,不知兄长看好哪位皇子?”

陆珩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我并无看好之人,也并不在意何人登位,只要名正言顺,忠君之事便是,闲事勿理。”

陆妘怔怔道,

“好个闲事勿理,若哥哥想做个纯臣也无可厚非,但我瞧着倒不像如此……”

陆珩坐直了身子,敛眸问道,

“你想说什么?”

陆妘慢条斯理,闲云楼内的情报本就是任她翻看,只需抽丝剥茧,将这几年的消息联系起来,便不难想到,

“哥哥你并非是不想让我与皇子交好,只是我交好的皇子不是你真正想扶持的那位罢了。”

陆珩脸色微沉,虽是笑着,却有些冷意,

“那妘儿觉得我想扶持的皇子是谁呢?”

陆妘分毫不让,樱唇轻启,

“哥哥曾说过,外戚干政乃江山社稷之大患,不可纵容,而四皇子、五皇子母家权势愈大,二皇子实在庸碌,也定非理想人选。”

“魏昭仪位份不高,母家也不过是六品文官,不足为虑,所以,哥哥心目中最中意的人选,只能是七皇子,宋青巽。”

马车内静了片刻,也正在这时停在府前,陆珩眼底犹豫,自家妹妹太过聪明,连自己的心思都能猜中一二,随手给了她脑门一个爆栗便从马车上下来。

陆妘捂着脑门追过来,

“哥哥可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陆珩立于青石照壁旁,稍侧过头,似是告诫,无奈道,

“姑娘家谁给你的胆子信口开河?真该把你扔给景深好好学学规矩,治治你胡说的毛病。”

“这也是在我面前,今日所言不可再同他人提起,可听明白了?”

陆妘挑了挑眉,不情愿地点了头,生怕再被哥哥数落一顿,

“我知道了。”

陆妘站在垂花门前,有些出神地望着陆珩离去的背影。她可半点都不傻,父亲在朝中为文臣之首,但最是中庸,这倒说不上好与不好。

只是自家这位哥哥,看着最是温润如玉,谦和有礼,内里却从来都是棱角分明之人,之前在书院时三两言论她便知道,哥哥不喜外戚干政,朝廷虽说眼下甚是安稳,可积弊不少,若想大刀阔斧革除弊病,四皇子和五皇子背后有母家掣肘,并非他心中首选,所以才有今日的告诫。

可陆妘并不这般认为,五皇心心怀天下,刚柔并济,有帝王之策,她对他有信心。

陆妘心下未定,母亲身边的嬷嬷正好过来请她过去,

“小姐,夫人请你过去说说话呢。”

陆妘点了点头,便抬脚过去,绕过蜿蜒回廊,见母亲正坐在院子那棵松树下,如今已将近傍晚,凉丝丝的极为舒服,

“给母亲请安。”

王沅笑着招手,

“妘儿来了?快过来坐。”

“今日同你哥哥出门玩得可还尽兴?”

陆妘囫囵点了头,坐在紫檀杌子上,

“还行,正和六公主说话呢,结果遇到了庆懿郡主,她那张嘴倒是个不饶人的。”

王沅挽起袖子,亲手给女儿做了盏茶,眉眼温柔,

“哦?她说什么了?”

陆妘轻声一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发出清脆之音,

“我们说白玄快回来了,她便出言讽刺,说白玄可看不上同我们玩。”

“娘,我瞧着庆懿倒像是喜欢白玄似的,一提到他就炸毛。”

王沅擦了擦手,将茶递过去,饶有兴致地开口,

“庆懿郡主十年前跟着云贵妃入宫,自小你们便不对付,五皇子和白玄又总偏帮着你们,总闹个没完。如今一晃眼你们都长大了,他们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郎子,姑娘家么……也有自己的心事了。庆懿郡主喜欢白玄并不意外,少年将军,战场上英姿飒爽,胡不喜?”

“为娘只好奇妘儿喜欢什么样的郎子?”

陆妘眸光潋滟,趴在母亲膝上,只觉得周遭静谧,风轻送到耳边,似在山水间。

过了许久她才怔怔开口,

“女儿自己也不知道,或许……遇到便会明白了?”

王沅目光柔柔,轻轻给她理着鬓发,

“不着急,陆家的女儿自然是想嫁谁,便嫁谁,且再看看吧。”

“待会在我房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备了你爱吃的汤水。”

陆妘乖乖应了,歪头问道,

“父亲不回来用膳吗?”

王沅缓缓点头,

“午后刑部的人来将你父亲请过去了,似乎出了件大事,便派小厮递了消息,不必等他用晚膳了。”

陆妘抬眼望了眼天色,方才还透蓝的天,如今却攒了些乌云,天色也暗下来,有几分风雨欲来之感,喃喃道,

“会是什么大事呢……”

陆妘陪母亲用完膳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心里都搁着事,能被父亲称为大事,可见不可等闲视之,既不好直接去问父亲,那明日得去趟闲云楼了。

天色黑了个透,待她进屋时,朝檀已经把水备好了,今日在外玩了许久,身上也有些乏,卸了钗环首饰陆妘便踏进浴池。

陆府富贵,又极为宠爱家中女儿,所以修了半间屋子大的浴池供陆妘日常之用。雾气氤氲,美人肤若凝脂,渐漫上红晕,雨打胭脂,更添清丽。

陆妘素来不喜人伺候沐浴,所以朝檀夕雾早就退到外间,她在浴池里泡得迷迷瞪瞪,闭着眼舒服一叹,

“真舒服啊……”

下一瞬却突生变数,一道黑影砸入浴池,陆妘惊疑睁眼,见水中趴着个不知何处来的人,似乎还是个男子。

她一个养尊处优地姑娘家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赶忙伸手取过寝衣穿到身上,发梢间残余的水淅沥落到肩上,这般出水芙蓉的模样怎会不惹人动心?除了水里一动不动的那人……

陆妘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你是何人?”

可他还是没有动静,陆妘更是疑惑,

“这样趴在水里,不会是死了吧?”

陆妘有些担心,俯到池边戳了戳,又拍了拍,最后索性将人翻了过来,水声哗哗,总算露出那张俊美的少年面容,虽没什么反应,但好在尚有鼻息。

陆妘悠悠端详他这副似笑非笑的安详睡颜,挑了挑眉,

“哪里来的采花贼,长得还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妘:(戳戳,再戳戳)他不会是死了吧?

萧怀野: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