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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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国武渊朝十四年】

姜姒二人才来到人间,便隐匿了法术,不过姜姒那张脸太过引人注目,便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周围有胆大的妇人试着上前搭话,将菜篮往身侧一放,便和善地笑着开口,

“这位小娘子,长得像仙女似的,你家里竟也放心让你独自出门?”

姜姒勉强一笑,

“呵呵,自然放心的……”

池衍方才被人群挤里出去,将将回来便听到这话,眼中带着戏谑走到姜姒身旁。

那妇人见状不免迟疑,与围观的人相视一眼,

“这是……”

她今日梳的是未婚小娘子们喜欢的发髻,姜姒自然明白众人的异样。云英未嫁的姑娘身旁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确实古怪。

姜姒垂眸一笑,掐了掐池衍白嫩的脸蛋,

“嗯,我儿子。”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议论,顶着池衍幽怨的目光将他拉出人群,

“姜姒,你说谁是你儿子呢!”

姜姒挑了挑眉,走马观花地逛起来,将银子递给小贩,拿起一个还算精致的玉簪给池衍戴上,

“送你了。”

“我若不说你是我儿子,只怕他们都要给我说亲事了,我可没功夫去应付。”

池衍歪着脑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索性换了个话题,

“此处乃辰国境内,算起来如今应当是武渊朝十年了,不知浮沉卷的有缘人在何处?”

姜姒摆了摆手,目光却飘向了不远处的酒楼,

“入城后浮沉卷还尚未有异动,倒也急不来,且等等吧。”

“那家酒楼看着不错,想着你定是饿了,走吧,我先请你好好吃一顿再说。”

池衍沉沉叹了口气才抬脚跟上,恨恨开口,

“究竟是我想吃还是你想吃,神仙常年辟谷,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姜姒与池衍在楼中吃饱喝足已是傍晚,二人顺着河畔散步。池衍看着来往不绝的船只若有所思,

“要说这武渊朝至今已过十年,上一个皇帝在位之时也算是勤政爱民,后宫不过皇后和贵妃二人,子息单薄,老来才得了一子。驾崩前无奈托孤重臣,皇帝小儿登基年仅四岁,主少国疑,少不得有把持朝政的大臣。”

“其中的污秽……呵呵,其实不必我多言,你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到如今二七之龄,不知他可褪去了孩童心智?”

姜姒挑了挑眉,淡淡开口,

“来之前我大略看过人间如今的记载,十四岁的孩子,他说话可算不得数,登基不久便被朝臣撺掇着清算了一场,血染京城,那时可死了不少忠臣良将。眼下么……空有个看得过去的皮囊,内里早已是坏透了。”

“算起来,快要开战了。只是这一战,连神仙也难救。”

池衍不免来了兴趣,

“难不成此战会亡国?也不知可会有转机。”

姜姒把玩着手中的卷轴,有些故弄玄虚,

“转机自然是有的,只是沉疴难愈,非要刮骨疗毒彻底清理才行。”

“我总有种感觉,这位有缘人或许就是刮骨的那把刀……”

如今正是暮秋,晨起时积攒了一夜的霜华早就无所遁形。京城居于辰国正中,有夙凉河穿城而过,接通辰国南北,故而城中漕运便利。

人人皆知漕运之利,然分了官运与商运,又由官运占了八成,至于谁能分一杯羹,自然是靠着人情世故、上下打点,这其中的门道可就有得说头了。

论起城中规模最大的码头,当是隶属户部的长治马头[1],正是此处,繁忙之余还迎来了位禁中贵人。

马车车身素净,车轮上却带着祥云彩绘,他还未下马车,便有马头领事闻讯赶来,行走间垂着头,还不望扶了扶头上的官帽。

领事来到马车旁,躬身行礼,

“下官拜见大人,今儿个劳动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请大人到坊内一叙。”

车内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咳,少顷才见他素手撩起帘子,漏出紫色襕袍,

“嗯。”

领事常缙将人恭敬地请入河岸的船舫之内,另吩咐随侍在舫外远远守着,不许人靠近。李闵行抬眼随意打量一番,见舫内香炉茶盏、挂画插画,一应俱全,便淡淡开口,

“你倒是会享受。”

常缙不过正五品度支副史,但端看用度也算得上奢侈,足可见漕运的油水。他谄媚一笑,请李闵行上座,一面自己亲手煮茶,

“大人折煞下官了,全是脱了您的福,下官算懂了些关窍,行事也才便利不少。只盼着大人步步高升,下关也好沾些运道。”

李闵行不过三十的年岁,如今已是户部尚书,可谓是官运亨通,可眼下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却愈发紧了,

“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哄我,把吩咐的差事办好才是要紧的。”

“今日前来也是另有吩咐,你可得仔细听好了,不过此事你知我知,若流传出去,你掉几个脑袋都不够……”

领事一听便知晓轻重,敛下眸中情绪,正色开口,

“虽说在这京城内为官已是磕头碰到了天,但真正的尊贵可不是靠现如今头上顶着的那位。那位么……呵呵,若有好歹也没什么打紧,横竖换一片天顶便是,哪里值得大人开尊口。”

“这些下官省得,凡事大人只管吩咐便是。”

李闵行见他机灵,不免暗笑,指了指他,

“你啊,滑不溜秋的,日后只怕少不了前程。你掌管漕运也有几年了,此事交给你我才放心……”

“即便待到东窗事发那日也无妨,我定会把你摘出去,你安心便是。”

常缙应声称是,心下却已转了九转十八弯,若光凭一个李闵行,他也不会不知事由便满口答应,实则看中的是李闵行身后那位大佛。有他在,自己便是捅破了天,也有那位拿女娲补天用的石头给自己补上。

才至破晓,京城之上却有黑云压城之感。街道上人影零星,马蹄声惊起满城秋风,原本檐下亮着的几盏灯被骤然扑灭,剩下的烛光也只是摇摇晃晃,似有些无所适从。

行人退至一旁,足有人高的铁骑之上将士飞驰而过,神情严肃,脸上满是风霜之痕迹,不难看出是夙夜兼程赶来。

路上不乏小声议论,

“你瞧,这可是北疆的传令兵,看来是边关急报,这边境怕是不太平了……”

将士疾驰入宫,飞身下马向阶上的大殿跑去,

“报!禹国出兵攻打朔州,战况危急!”

三刻过后,大臣从宫门口鱼贯而入,至殿前等候上朝。为首的一位大人身着紫色襕袍,面色无波,但眼角眉梢处的幽光却难以掩盖,此人正是宰相黎巍,身旁立着兵部尚书吴裕,二人微微颔首便算见礼。

此时内监匆匆走近,低语几句后便迅速离去,黎巍心下了然。

吴裕沉声开口,

“禹国这是要和我们开战啊……”

黎巍却摆了摆手,

“吴大人不必担忧,从收到的情报来看禹国意在议和,不过是想讨些银钱粮草好处,并无一战之力。我们只需调兵一万便可抵挡攻势。”

吴裕应声称是,

“也是,辰国倒是不必过于担忧,那待上朝之时奏请陛下即可。”

黎巍沉吟片刻,抬眼望向吴裕,似笑非笑地开口,

“皇上现在二七之龄,这年龄眼看着大了……”

吴裕转过头来,有些迟疑,

“宰相的意思是?”

黎巍意味深长,负手而立,

“蕴之,你乃我得意门生,自是聪慧过人。如今的朝局如何,全在一念之间,既然朝臣得用,又何须劳动陛下?你我便可为陛下分忧,奏请或是告知,也无甚区别。”

“至于该说的话,自有人会开口,更不必你我去趟浑水,你可明白?”

吴裕揣摩宰相的言下之意,心下微惊。从前陛下年纪尚小,先帝又亲自定下托孤大臣。

朝政大事少不得宰相过问,有时越过陛下也就将差事吩咐了,如今陛下年岁渐长,但听这意思,黎巍权倾朝野多年,一时可不愿将权柄交回。

回想起十年前,他似乎还能嗅到弥漫京城的浓浓血腥之气,心底渐涌起寒气。当年自己身为黎巍门生自然也出力不少,手上早已不干净,所以宰相方才之言,亦是敲打。自己即便知道他野心不小,但如今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吴裕敛下眼中的汹涌,拱手道,

“下官受教。”

钟声响起,打破殿中寂静,便听内监尖声开口,

“陛下驾到!“

侍者引路至龙椅,白玉宫扇破开才露出龙椅上的少年,见他粉雕玉琢的脸上眉头微蹙,不过十四岁的年纪,眼神里却透露出超出同龄人的老成。

也是,生于皇室若不早些成长起来,只怕这深深宫廷早就将之饮血啖肉,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众臣虽心思各异,但总不会放到明面上,皆跪地行礼。

少年扫视阶下的臣子,眼神清亮,缓缓抬起手,

“众卿平身,此次禹国来犯,不知有何良策?”

吴裕正欲回话,却被黎巍用眼神拦下,便见兵部侍郎李闵行出列开口,

“陛下,禹国国力有限,此次举兵来犯,必是想与我国议和换取银两粮草。禹国军队擅长骑射,此次派一万骑兵先行,一万步兵压阵攻打朔州,也是因朔州地势辽阔,微臣以为三万兵力足以使辰国退兵。”

黎巍上前一步,点头道,

“启禀陛下,李大人曾在朔州任职,对边境情况十分了解,臣以为李大人提议可行。”

皇帝沉默片刻,眼底闪过轻蔑,

“那……便依李大人之言,调兵一万前往朔州,至于调兵虎符,朕亲自前往京郊调兵,若无事便退朝吧。”

少年眼底仿佛有层层浓雾,看不清情绪,手中捻着串佛珠,缓缓起身离去。

[1]宋代码头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萧怀野的朝代是【辰国武渊朝十四年】,陆妘所在的是【奕国盛乐朝二十五年】,现在处于不同时空。

再过几章萧怀野就能穿越过去了,两个人初见挺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