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林水水早有准备,身形如燕,一下子就避开了小女孩的袭击。带有尸毒的刀砍进了林水水原先坐的凳子上,留下了极深的印记,这一下若是落在了人身上,怕是血溅当场,就要死于非命了。
那小女孩一击不中,并未收手,侧着的脑袋再次后仰,却完全不影响视物。她咧嘴笑着,拿着刀疯狂地追在林水水的身后。
林水水不堪其扰,伸手摸出了一排五帝钱掷了过去。
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随着铜钱打在小女孩的头上,却并没有发出驱鬼的金色光芒,而是叮当一响,从她的额头上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林水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碎成两半的五帝钱,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今日在外面设下了重重障碍,这小女孩还能进来,只因她的体制特殊,虽然是鬼,但似乎对寻常的驱鬼法器不屑一顾,甚至能反将其摧毁。
林水水本来已经打算休息,所以身上并没有带多少法器,眼见这女孩笑容诡异,疯狂乱砍,已经渐渐逼近。林水水怒上心头,直接一个空中翻身,跃到了房间门口,冲外面大喊道。
"师父!那女孩儿来啦!"
早就听说这事的林边月从梦中惊醒,抄起家伙就往这边赶来。那女孩儿似乎知道这一次杀不成林水水,索性夺门而出,蹭地一下跳出了门去,正撞上着急赶来的林边月。
林水水接住师父扔过来来的桃木剑,准备师徒二人前后夹击。只见平地里两道剑光闪过,一左一右,将女孩儿围在了中心。
本是至阳之物的桃木剑,在接触女孩儿身体之时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开光的剑刃开始逐渐变暗。林氏师徒感觉不对,立刻收手,那小女孩儿便狡黠一笑,转瞬之间,已逃之夭夭了。
两人在这行摸爬滚打的时间,都比那小女孩的年纪长多了,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鬼物,百毒不侵似的,但又一心想要林水水的命。
林边月看向手里的桃木剑,发现方才触碰到小女孩身体的地方已经黑掉了,若是他们再慢一点,只怕这两柄剑都会断掉。
林水水看着,心里有点发寒,她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林边月也不敢确定,"感觉像是有人特地养的杀手,我曾在古书中看到过一种,但那是僵尸王,和这小女孩儿完全不一样。"
林水水垂眸沉吟,林边月看了她的样子,出言宽慰道,"这样吧,你要不提前住到卿府里去?咱们也没有什么出嫁前不让见夫君的习惯。他们那边是好几十年养成的风水局,各方面都是顶级的,你过去了,谅那小女孩也找不到你。"
林水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般打算,"那师父你自己在这儿会不会也有危险?"
"不会,不会,她的东家应该只是想杀你,如果对我也有歹意,肯定早就在我眼前晃悠了,不会一直奔着你来。"
"你只顾安心地去,师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林边月枯瘦的手抚上了林水水的面颊,"你总要去过你的人生,不用担心我。"
他们师徒相伴十余载,终会有分离的时候,只是各自互相挂怀,倒也不必朝夕相对。
***
初八这天来得很快,卿家早把喜帖送了出去,几乎惊动了整个仙城,喜宴之上,来了不少名门贵族,达官贵人。
林水水正由自己选的婚服,正由喜娘她们捯饬着自己的头发,差不多用了有两个钟头。沉重的凤冠压在她的脑袋上,只觉得有千钧之重。
有些话她没法对着喜娘说,但在卿无鱼面前倒放肆得很,一下子歪在了他们的喜床上,却又害怕凤冠掉下来,只好坐起,努着嘴向他抱怨。
"成个亲真的好麻烦,你倒简单。"
卿无鱼凑近了些,眯着眼笑,"我不介意和你换换。"
林水水看着他一身的男式喜服,头上只束了个红珊瑚点缀的发冠,她虽确实有点心动,但毕竟都装扮好了,拆卸下来,反而麻烦。
林水水摆摆手,"算啦算啦!"
卿无鱼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我本想替夫人受这个苦,没想到……"他故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就要迈出门去。但就在这时,林水水腾地一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她的力气极大,稍一使劲,便能将对方拉了过来,按在了墙上。
卿无鱼看着她,轻轻一下笑了出来,"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林水水挑了一下他的下巴,"这还是刚开始呢。"
卿家比较开放,所以也允许卿无鱼和林水水胡闹,他们拜堂的时候,衣服是换过来的。
林水水男装,卿无鱼女装,还蒙着盖头。
按着卿家的习俗,拜堂时只有宗亲才能在场,所以没什么外人。整个过程也是比较轻松,没有很多大家族的繁文缛节,但等到了去院子里敬酒的时候,他们玩够了,也就换回来了。
卿家院子很大,整体方正,形状狭长,南北宽、东西窄,坐北朝南,环境优雅,是很佳的风水布局。因为来的宾客太多,三四个院子都没坐下,有几桌另开在了屋子里,端的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林水水敬了几桌酒就累了,卿无鱼便让她在旁边歇着,自去敬酒。林水水闲来无事,就找了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坐着,眼光一直注视着卿无鱼的方向,看他与宾客寒暄,看他笑容满面。
都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所以没人敢让他喝酒,林水水也比较放心,坐得久了就有些无聊起来,眼睛看向大门,数着进来走出的人。
她数了有一小会儿,厌倦得很,正想去找卿无鱼的母亲说话,但一转眼间,她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只见是一个容貌平常的女子,穿着庆贺新婚的红色衣裳,长发上戴了一朵红花。本来这不该引起林水水的注意,但如果你眼睛往下看去,会发现她的双脚,是踮起来的。
只有脚尖着地。
而且很明显她的脚尖是没有着力的,就像是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双脚垫在下面。
这时,卿无鱼恰巧敬完了酒,从后面走来,他一瞬间就捕捉到了,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随后,向身边路过的仆人叮嘱了句什么。
卿晚瑭收到消息连忙赶到这里,前院的人已经被疏散干净,他们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惯会不露风声,默契地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等到林边月也过来的时候,整个前院,就只剩下了那个踮着脚尖的女人。
女子似乎也发现自己暴露了,她无比僵硬地向前走了几步,虽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撕裂皮肉的声音,这女人,被杀死在了他们面前。
事发突然,当红色的血溅起那一刹那,林水水的手里已多了一柄金钱剑。
是卿无鱼后来送她的。
只见一道金光凌厉而去,繁重的喜服似乎不再束缚着她。林水水灵活如雀,直接将金钱剑插向了那女人残存的肉身。
噗呲——
在林水水将要刺中的那一瞬间,女子肉身应声裂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五脏六腑直接掉在了地上,在这过于强烈的红色背后,站着一个脑袋后仰的小女孩儿。
"果然是你!"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林水水,她手臂灌入了全部力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将金钱剑送入了小女孩儿的体内。
就连林边月也没想到这柄剑居然真的能刺穿她的身体,小女孩也惊诧万分,后仰的脑袋不可置信地侧过来,看着刺入身体的这柄剑。
卿无鱼便趁着这个机会,二指拈住一张黄符,不点自燃,他将其快速地甩了出去,黄符在碰到小女儿的那一刻陡然长大数倍,直接成了一张黄色的毯子,将愣怔的小女孩儿包裹在内。
反应过来的女孩在里面嘶哑地叫喊着,发出了一些听不懂的凄厉声响。
但那张黄符慢慢地升上了空中,最后缓缓缩小,成了一颗铃铛那般。
卿无鱼将这东西收了,没过多久,便有下人匆匆赶来,将那些血迹清了。他们面无表情,似乎是早已适应这样的事。那死去女子的丈夫也跑到了前院,哭天喊地,从他口中得知,他妻子本和他坐在一起,但不知怎么,中途非要出去一趟,回来时,就已经成为小女孩操纵的傀儡,恰巧被林水水看到。
林边月在旁边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把林水水拉了过去,低声道,"那女孩儿是不是想混进了来找你的?"
卿家瑞气过盛,就算是能抵挡住一般法器的小女孩儿,也无法直接进来,因此,她便恶意操纵了一个无辜之人,妄想浑水摸鱼。
林水水有些过意不去,但卿无鱼却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她,"不只是冲你,不要自责。"
他摇了摇手中的符纸团,"这东西,在你来卿府之后,也来找过我。"
"我套过她的话,只听说是来寻仇。"
林水水皱了下眉,"寻仇?"
卿无鱼点点头,"她要杀了李大仁的仇家。"
"她以为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