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们怎么突然变了态度，打听出什么了？”程美玲心里发沉，程母早上还对林兆风满意得不得了，可到了晚上，却又改变了态度。
难不成林兆风真的有问题？可是他的样子不像是品行不端的人，程美玲自认为自己识人还是挺准的。
“他前头老婆落难了，他就要离婚，这样的男人没有担当，不能嫁。”程母劝道。
程美玲了然，这年头要看成分，亲人间登报脱离关系的大有人在，她虽然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对的，但是她未经此事也不好多加评论。
“妈，我们家里可是工人阶级，成分好的很，又没有政治问题，以后林兆风怎么会和我离婚？”
“不是说这个，是他没担当。”程母见女儿和自己打哈哈，揪着这点不肯放。
程美玲拦着程母的肩膀，安抚道：“过几天，他不是要来我们家，你到时候看他咋样，你听别人说也不一定是真的，万一是和他不对付的人说的呢。”
“就像我，外面把我贬的一文不值，可是你是我妈，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程母想到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多日来她为了这些整宿睡不着，她也懂这个道理，也觉得还是要见一见林兆风。
“他年纪轻也没背景就当了营长，都是用命拼上去的，妈是怕……”
“妈。”程美玲郑重地叫了一声。
“他这是为了人民，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天灾人祸，我就是嫁一个工人，也有当寡妇的风险，再说了当军属多光荣的事情，我们不能看见表面的好处，忘了背后的难处。”
程母想想也对，最主要的是女儿明显对他感官不错，她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程父见妻子败下阵来，不由得急了。
“不行不行，你嫁给他，还不得被欺负死。”
“他家里的继母可不好惹，再说你随军那么远，我们也照料不到，要是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程美玲仔细一问，明白了来龙去脉。
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被继母虐待敢自己当兵寻饭吃，说明他就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再说了那些钱的事情应该他自己烦恼，我也有工作，哪里需要他养。”
“再说，他一个当兵的，要是真敢欺负我，我就去找他的领导，部队里有规章制度，他不敢乱来的。”
程父听了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抱着茶缸子喝了几口茶，嘴里低声说了几句：“男人不养老婆，我看不行。”
不过倒是不再跳出来反对了。
王桂芳看着程父程母都被说服，一开始想当个透明人，如今也是忍不住了。
“美玲，爸妈过得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他们觉得林兆风不好，你得好好考虑啊。”
“伟人还说过实践出真知呢，不能凭着别人的话就把一个人一竿子打死。”程美玲有些狐疑，她这个嫂子无利不起早，难不成真是为了自己好？
“是，是，伟人说的话当然是对的。”王桂芳哪里敢说伟人的话不对，她眼珠子使劲地转着。
突然想起程美玲刚说过的话：“美玲，你要是现在就随了军，你的工作怎么办？”
“工作？当然是平调过去啊，部队也有食堂，也有我工作的地方。”程美玲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啊，可是你就要当大厨了，任命没下来，你还是个学徒，去了那里，还不是要从学徒干起。”
程美玲默了默，上辈子她千辛万苦进了国营饭店，原以为自己就能学上厨艺，可当了几年的洗菜工，后来还是自己百般争取，才成了学徒。
大师傅不愿意教她真本事，盖因她是个女人，她也就一直当个帮厨，可后来她机遇不错，拜了个厉害师父，才逐渐展露头角。
这辈子她重生回来，手艺今非昔比，抓住机会就表现自己，在领导面前露了脸，等大师傅退休就能直接接手大厨的位置，也没几个月了。
可是这些哪里有默默重要？
“我能当一次大厨，就能当第二次，为了默默，我可以远嫁，也可以重头再来。”
王桂芳见小姑子油盐不进，心里就像是有爪子在挠，赵立可是许诺她不少好处，眼看着却够不着，可难受死她了。
“妈妈。”
王桂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往日里那令她烦躁的童音落在王桂芳的耳朵里，如今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要是默默不同意，程美玲多半没辙。
“妈妈，我支持你，默默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默默他不懂程美玲可能会牺牲什么，只记得程美玲说过妈妈想和默默一直在一起，而他也是这样相信的。
“你……”王桂芳一口气没喘匀，腾得站起身，指着默默，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怪自私的，不愧是赵家的种。”
“王桂芳！”程美玲怒视她。
快步走到儿子的身边，将他的小脸转向自己，任由他埋进自己的怀里。
“你胡说什么，不用给我儿子的头上扣个自私的帽子，这也是我的意思。”
“而且我嫁不嫁林兆风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不想我嫁给他？”
听程美玲这样一说，一直觉得自己婆娘怪怪的程国伟有些反应过来了。
“是啊，桂芳，前几日你还说家里有个军官妹夫，谁敢欺负你，今天又说害怕被当军官的欺负，你这不是矛盾吗？”
“我、我、我改主意了，不行吗？”王桂芳眼神不敢直视程家人的眼睛，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程美玲转头看向程父程母：“今天这些话是不是嫂子和你们说的？”
程父迟疑地点了点头，程母凝视着儿媳，低低叹了口气，也回答了是。
“王桂芳，你是不是拿了赵立的好处，才这样针对我？”程美玲说的也是一时气话，上辈子她和王桂芳小吵不断，倒是没什么大冲突，她也没把王桂芳想的那么坏。
“你，我，我没有。”王桂芳本就心虚，听了这话，结结巴巴，说话也不利索了。
可她那样子分明就是不打自招。
气得程美玲没了几十年的涵养，什么道理也不讲了，直接上手。
王桂芳也不肯吃亏，扯着程美玲的头发，手脚并用。
“还不快拦着。”程母瞪了眼木讷的儿子，使劲推了他一把。
程国伟这才反应过来，面对两个撕扯的厉害的女人，左右为难，不知道拉谁好。
“快点啊，真是急死我了。”
程国伟脑子一片空白，冲上去就抱住王桂芳往后拉，程美玲毕竟是他妹妹出嫁在外，多少年没抱过了。
王桂芳被缠得没办法，松了手。
程美玲才不会放过王桂芳被钳制住的好机会，上去又掐又挠给了好几下。
王桂芳回不了手，瞪得眼眶都红了，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程伟国不是男人，看着老婆被欺负。
“都停下。”一直在旁边护着两个孩子的程父见闹得差不多了，程美玲也该出了气，便出声阻止这场闹剧。
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
程伟国也松了手，王桂芳逮着机会，又想回手。
程美玲早就防着她了，腰一扭，就躲开了。
“王桂芳，你闹够了没有？”程家父子异口同声道。
王桂芳见矛头都指向了自己，当即不干了，忿忿地拍打丈夫的背，嘴里直吵着程家人合伙欺负自己。
“够了。”程伟国虽然脾气温和，但也不是纸糊的，大吼了一声，“你回娘家去吧，程家没你那么会算计的人。”
“我会算计？我这是为了谁，为了我们这个家，你知道给我多少吗？200，你能存下那么多钱吗？”
“我和你结了婚，我娘家的弟弟我从来没接济过，我姐姐妹妹过得都比我好，往娘家不知道送了多少好东西，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王桂芳的嗓音抬高了八个度，尖利刺耳。
程伟国指着门，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滚回你的娘家，我不给你丢人，你走，你自己再找个给你长面子的。”
“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回来。”
王桂芳只以为他说气话，没几天就会接自己回来，放下狠话。
连儿子都没抱着，收拾几件衣服，就回了娘家。
程家的气氛落到了冰点。
只有两个孩子被吓哭的抽噎声，程美玲叹了口气，蹲下身轻轻拍打两个孩子的背，小声哄着他们。
另一边，林兆风也碰到了麻烦。
“爸爸，我不要后妈。”
他刚回到战友家，儿子林超强就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趋势。
小女儿林超好也学着哥哥，直接坐在了他的鞋子上，赖着不动。
林兆风一把抱起女儿，逗得她咯咯直笑，迈着步子就要往前走。
林超强被一路拖行，身上挨了不知道多少灰。
“爸，我们不要后妈，我都已经10岁了，我们跟着你去部队，我能照顾好妹妹。”超强抗议道。
林兆风这才停下来，低头看了眼脏兮兮的儿子，严肃道：“你照顾妹妹？之前妹妹也跟着你受苦，你照顾好妹妹了？”
超强脖子一缩，心里有些发慌，还是逞强道：“我经历了这件事，我长大了，下次一定可以照顾好的。”
林兆风无奈地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爸爸出去工作了，家里有大人才能护着你们。”
超强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想反抗坏蛋，被饿了几顿饭的事情，心里也知道爸爸说的对，可后妈可不是好人，以后也会欺负他和妹妹的。
“还是你和妹妹想去找妈妈？”林兆风又问。
超强摇了摇头，他已经是明事理的年纪了，知道是母亲不要他们了。
他攒紧了林兆风的裤腿：“不去找，那你要找个好后妈。不对，你要把后妈带到我面前来，我同意了才行。”
“行，那你还不起来？”林兆风动了动腿，超强依言起来了。
林兆风抱着女儿大步进了房，将儿子关在了外面。
“爸，你放我进去。”超强两只手拍着门，没人理他，敲累了，他就坐在台阶上休息。
过了会，林兆风出来了，手里端着个盆。
“爸，你让我进去了？”超强站起身，满脸堆着笑，讨好道。
林兆风反手就将盆塞进他的怀里：“你赖在地上把自己的衣服弄得那么脏，自己洗。”
“爸，我才10岁，外套那么重，我洗不动。”
“乖，你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