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格外安静,红色的血液顺着台阶一点点流下去,女生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辽远,只是语调中还有些担忧:“真的吗?我、我可以回家了吗?”
她眼里还噙着泪,她只是怕吵到楼下,所以在楼梯间跳绳锻炼而已,然后这个男人就突然从楼上冲下来,跪在她面前吐血……他吐出来的血都是黑的,很可怕。
她还以为他是生了什么重病,还好心地上前查看,男人深陷的眼窝的发黑的皮肤吓了她一跳,但紧跟着这个人就朝她扑过来,想要撕扯她的衣服,还重重打了她的脸。
多年来随身带着刀具的习惯在此刻派上用场,她气血上涌,那一瞬间没有过多的考量,就那么刺了过去。
她想她这辈子完了,舞蹈、未来,一切都完了。
但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告诉她,她可以回家去了,真的吗?她可以就这样回家,然后什么也不管地睡一觉吗?
女生的眼神一点点放空,最终转身,缓缓地走过了安全消防门,然后“砰”地一声,大门关上,楼梯间彻底安静下来。
罗珂看着眼前这具尸体,她的眼神有些晦气,泛着不耐的白光。
都怪1702的垃圾,这么早就把这些低能弱智的蠢货带过来了,时间要提前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张脸上摆满了凶神恶煞四个字,暴怒让她的整个眼白反复翻滚着,黑色的瞳孔只剩下一个点,扭曲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像一个恐怖洋娃娃人偶。
突然,地上的尸体开始扭动,本来背对着她的男人咔嚓一声转过了头颅,嘴里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但是它没有笑很久,紧接着,尸体恐怖的脸上开始出现惧意。
“你……你……”
那东西嘴里开始发出尖锐的叫声。
“吵死了!”罗珂抬手,看不见的东西扇了那东西一巴掌,本来就不牢固的头颅开始沿着楼梯滚落了下去,咚、咚、咚。
楼梯间彻底安静了,不,不对,罗珂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
她的脸瞬间正常下来,飞速从兜里摸出镜子看了看,乌黑漂亮的眼睛,涂了唇彩显得很饱满的嘴,白皙的脸,人类的表情。
“不滚吗?”罗珂沉声。
尸体瞬间腐朽为肉块,宛如蒸发一般沸腾着消失在了楼梯间。
“小珂?”与此同时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罗珂转过身,看见穿着家居服与拖鞋的仲清霄。
“你…你怎么站在这里?”仲清霄询问着,他意识到,楼梯间似乎安静得有些诡异,可他刚刚分明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尖叫,很诡异。
刚刚女友的背影也很诡异,那种慌乱不安的感觉萦绕在仲清霄心头,他心跳得有些厉害。
“我遇到了14层的住户,与她聊了两句。”罗珂露出微笑,这种表情她练习过很多次了,不会有什么差错。
“是吗?”仲清霄有些意外,随着女友转身走上台阶向他靠近,他心头的恐惧好像淡了很多。
“是哦,应该是会跳舞的女孩子,身材很好,我看见她在跳绳。”罗珂的回答滴水不漏。
仲清霄彻底松了口气,但还是问道:“小珂,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叫声吗?”
“你是说刚刚那声尖叫吗?”罗珂轻笑,“她跟我抱怨因为跳舞要管理身材,只能吃素。”
仲清霄顺势握住她的手,手很凉。
原来是这样,他有些疑神疑鬼了,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见到小珂,他那种不安的惶恐感就会消失,明明小珂是个女孩子,却意外给了他很充实的安全感。
“如果是性格很好的女孩子,你可以交交朋友。”仲清霄试着建议,罗阿姨不止一次地提过,小珂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她性格太孤僻了。
“朋友?”罗珂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扭曲,因为她本来是想笑的。
但是因为仲清霄正在注视着她,她忍住了。
什么朋友啊,爱情啊,亲人呐,不过是可怜的人类在绚丽的盛世拿来装点的珠宝而已,当真正的末世降临,最先被淘汰掉的就是所谓的朋友吧?接着是亲人、恋人……美名其曰的健康关系,无聊生活的调剂品而已。
“我不需要朋友哦。”罗珂接着回答,“我只想要你和妈妈就够了。”
她可不想再另外捎带养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仲清霄皱了皱眉,他觉得女友这样想是不对的,每个人都应该有朋友,虽然他的朋友大多被工作上的同事填充掉了。
不过旋即仲清霄又想到大约是孤儿院的生活给罗珂留下过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他于是什么也没说,牵着女友的手往回走,等回到家的时候,罗珂被仲清霄握着的手已经温暖了起来。
属于人类的温度,仲清霄在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这个认知险些让罗珂的精神暴动,黑暗处有无数条触手宛如海草一般疯狂扭动着,但是因为在黑夜里,人类看不见。
洗漱过后,罗珂回到了房间,仲清霄正在洗浴,她坐在床上望着外面。
时间提前了,提前了很大一部分。
罗珂很清楚本源体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1702的死变态,他吃了同类的尸体后中毒死了,尸体腐烂的程度太过严重,几种诱因叠加,无疑这栋大楼成了一切的起始点。
人类,怎么能不算是自己招致了这场灾祸呢?
那东西还会回来的,不知道会异变成什么模样,这种异变都是从最低级的人类开始,也就是那些所谓披着人皮的恶魔,这些人最容易被同化。
即便是罗珂已经准备周全,但还是为这种不在意料之中的变动感到烦躁,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更何况是被这种低级的垃圾冒犯。
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刚走出浴室的仲清霄身上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水汽,每一滴水都变成罗珂的眼睛、手和嘴巴,她能够非常清楚地感知到仲清霄身上传来的温度和触感,她有些沉迷地迷上眼睛,遗憾于仲清霄把身体擦得也太过干净了些。
她只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发丝,平滑的后颈,温热的腿弯,其他地方的水都被他擦干净了,倘若有更多就好了,这样她就能抽出一部分精神力在,好好地舔一舔……
“小珂。”仲清霄轻声唤她。
母亲也习惯这么叫她,她顶着这个称呼二十多年,从未觉得这两个字如此悦耳。
她转过身,目光微微一滞,仲清霄离得她有些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近,就像今天晚饭后他们两个在客厅即将要接吻的那个距离一样。
与那不同的是,仲清霄此刻正跪坐着,他身上的家居服柔软得能轻易撕烂,他毫不设防。
天啊,多么单纯而美丽的猎物,罗珂简直喉头发紧,不单局限于眼前的美色,更因为藏在这副美丽皮囊下的那些新鲜血液,品尝起来一定非常美味。
见她目光疑惑,仲清霄有些赧然地解释:“今天晚上的时候,我很抱歉留你一个人在客厅,我当时没有别的意思,我希望你没有生气。”
罗珂觉得奇怪,他这是在解释什么?那件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是什么让仲清霄觉得她生气?是因为她一个人跑到了楼梯间?
罗珂没有说话,她不喜欢听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没想到下一句,仲清霄就有些小心地问她:“你想试试的话,我们现在试,好吗?”
他清澈的眼眸很动人心弦,仲清霄完全不知道自己眼尾上挑起来询问人的样子有多迷人。
走出浴室之前,他应该有仔细刷过牙,罗珂很轻易在他吐息之间嗅到了淡淡的薄荷味,啊,下次出门她要给仲清霄挑一支草莓味的牙膏。
如此盛情的邀请,罗珂根本不可能顶得住,她没有犹豫,上前便衔吻住仲清霄的唇瓣,然后如同接吻鱼那样很用力地亲着。
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她也不可能娴熟,只觉得自己品尝到的滋味很好,好到上瘾,唇齿交汇,直到有一丝血腥味在她鼻尖蔓延开。
罗珂差点因为这一点血味精神力暴动,但是很快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后,仲清霄发出唔唔的声音,罗珂松开他,听着他不大顺畅地调息着,然后温和地跟她讲:“不要着急,轻一点,可以慢慢来。”
每一个字都反复在罗珂的神经上踩来踩去,眼前这一幕几乎和她之前的很多幻想重叠,她激动得双手发抖,只能自己用力握住。
仲清霄没有在意她咬伤了他,他说完之后又主动地贴了上来,很轻地吻她,原本构建起来纯粹的欲被他打破,他的眼神里噙满了干净又细碎的光点,看得罗珂入神。
她在仲清霄身上看到一种很奇特的东西,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那是什么,总之她很清楚自己瞬间就被这种东西迷住了,仿佛唤醒了她某种原始的悸动。
房间里很安静,门紧关着不用担心任何人的打扰。
很多人的夜晚会想往常那样平静地逝去,唯有罗珂知晓,杀戮和寄生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