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灶屋里,胖墩墩,毛茸茸的小兽坐靠着米粮缸,手里抱着南瓜,咔嚓咔嚓地啃。
见有人来了,它也不为所动,极其淡定,继续咔嚓咔嚓啃南瓜。
毛蛋惊呼:“花熊!”
林为珍迅速捂住毛蛋的嘴,“嘘!别惊到它了!”
毛蛋躲在林为珍身后,颤着嗓子,“姐姐,花、花熊吃人!”
“它不吃人的,嘘,我们后退,别吓着它了。”
毛蛋一边后退,一边道:“姐姐,我去叫阿爷他们!”他飞快转身跑出灶屋。
林为珍看着前方的小花熊,笑了笑。花熊,即食铁兽,大熊猫,胖达。
它大概一岁的样子,圆圆的蓬蓬脸,圆圆滚滚,短胖短胖,微微炸毛,有些像三角饭团。
啃南瓜的速度很慢很慢,慢吞吞的,看着就让人着急。林为珍搓搓手,心里蠢蠢欲动,很想上前去撸它一把。
但到底理智还在,不敢上前。熊猫不吃人,但可能会伤人。她要真上前摸它一把,它一爪子能把她拍碎,即便它只是一只还小的小奶熊,攻击力也很强。
“哪呢哪呢!”林老汉他们拿着锄头扫把还有棍棒,冲到灶屋里。
“嘘!阿爷你们小声点!别惊到它了!”
林老汉不解,“怕什么惊到它!得赶紧把它赶走!熊可是会吃人的!”
“你们见过花熊吃人?听说过花熊吃人?”
“这……倒是没有,但花熊和熊瞎子一样都是熊!肯定会吃人!”
“花熊不爱吃人的。”林为珍小声道,“而且,一般只要不惹怒它,它也不会伤你。”
“那、那我们也得赶走它啊。”
“等它吃完了就会走的,我们冒然去赶它,它生气了会伤人的。”
林老汉沉默下来。李氏面露心疼,“它吃了咱家的南瓜!”那可是粮食啊!
“没事,就让它吃。”林为珍盯着熊猫幼崽。它左边吃一下,右边吃一下,似乎塞了牙,举起圆乎乎的熊掌去扒拉牙齿。
林为珍没忍住笑出声,“阿爷,你瞧,它是不是很乖可爱?”
林老汉注视着胖墩墩的熊猫幼崽,“倒是有些乖。”
花熊长相,比黑熊和棕熊乖多了。但它乖是乖,到底是野兽,是披着羊皮的猛兽。
一家人站在灶屋门口,盯着咔嚓咔嚓吃南瓜的熊猫幼崽,不错眼。
吃了南瓜,它又去拿萝卜。
见状,李氏扶着心口,心又疼了几分。林老汉也很是心疼粮食,“它怎么下山来了。”
林为珍:“还是只年岁小的幼崽,这大冬天的,估计是找不到吃的所以才下了山。”
看着圆滚滚胖嘟嘟,脸蓬蓬,没有脖子的熊猫幼崽,她指尖痒痒的,努力克制住想要去给它一个熊抱的冲动。
“它这……也不知要吃多少才能走。”张氏蹙眉道。
在张氏他们眼里,大熊猫只是熊,只是野兽,并不是什么国宝。所以粮食被吃了,他们又心痛又难受,只盼这只幼崽能赶紧离开。
注意到林为珍一脸笑意地看着花熊幼崽,张氏讶异,“珍珍,你似乎喜欢它?”
“挺乖的。”
“只是看着乖而已。”
熊猫幼崽咔嚓咔嚓地吃着,吃了半个多时辰,把南瓜萝卜都给吃完了,这才慢吞吞起身。
林为珍他们立刻给它让路。
它步伐缓慢,走着内八字,“duang duang duang”地走出灶屋。
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它走进鹅毛大雪里,短胖炸毛的背影逐渐消失。
张氏一边收拾碎屑,一边道:“天爷!这么小一只熊,怎么肚子那么大,把咱家的南瓜和萝卜都给吃完了!”
“应该还没吃饱。”林为珍说道。大熊猫一天得吃几十斤竹子,一岁的幼崽吃的也多。
“下次可别来了,这来一回,家底儿都能被它给吃空。”
林为珍摸摸鼻子,心想她还盼望着它能再来呢,不能摸,过过眼瘾也成。
“赶紧去睡吧,明早还得去镇上。”林老汉道。
晨光乍现时,飘飘扬扬的雪总算停下来。一大早林老汉就起了,他下意识去了趟灶屋。
没在灶屋里瞧见小花熊,他松气,旋即拿扫把去扫雪。雪堆积了一夜,可有的扫。扫完雪,林老汉出了院子。
这时候,村里头好些村民都在用早食了。
有村民蹲在家门口吃饭。林老汉道:“这大冷天儿,还蹲在外面吃,不冷啊?”
“这不是习惯了嘛。”
村里人总是习惯蹲在门口,屋檐下吃饭,尤其是吃早食的时候,一边吃一边与过路的人聊话拉家常,或是边吃边走。
冬天天冷,蹲在门口吃饭的人少些,夏日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蹲在门口吃饭纳凉。
林老汉道:“天这么冷,当心着点儿吧,别着凉了。”
“老林你这是去哪儿?”
“去弄两把野葱。”
珍珍早上想吃野葱炒蛋来着。
村民忽而想起什么,“听说你们前两天买了几十斤肉回去了?买了这么多肉啊。”
注意到村民眼里明晃晃的羡慕,林老汉心头有些飘乎,然而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我说买多了,珍珍非要买这么多。”
村民咂嘴,“还不是因为你们有钱才买这么多。”
林老汉挥手,“我得赶紧去弄野葱了。”
张氏原本打算早上煮南瓜小米粥吃,但南瓜被花熊给嚯嚯完了。她扶额,只盼望那小花熊别再来他们家嚯嚯粮食了。
水煮开了小米下锅,张氏道:“烧小火。”
林富贵应了声,用火钳扒拉柴火。
熬了小米粥,蒸了一锅馒头,张氏还炒了一盘洋葱炒蛋。
“毛蛋,去,叫你姐姐起来吃饭。”
“哦!”拿着馒头啃的毛蛋,一溜烟儿跑出灶屋。
“姐姐,姐姐!快起来吃饭啦!”
林为珍迷迷糊糊地还不醒,毛蛋把大白馒头放到她鼻子底下,“姐姐快起来吃馒头!馒头可香可软了!”
林为珍鼻翼微微一动,掀开眼帘。
“姐姐你终于醒了!起来吃饭了,娘已经把早饭做好啦!”
林为珍咬了一口白白软软的馒头,“嗯,马上就起。”
吃过早饭,林为珍往筐子里放了几个馒头,“路上饿了吃。”
天黑下来后,吃过晚饭,一家人开始烧水洗澡。
毛蛋坐在热气腾腾的盆子里,一边拍水一边道:“娘,香胰子好香呀!”
张氏笑道:“水拍的到处都是,好好坐着别动。”
给毛蛋洗完澡,张氏也赶紧把澡洗了。洗完后皮肤到处都香喷喷的,张氏摸着滑溜溜的胳膊,笑容满面地回了卧房。
闻着香胰子的淡淡香气入睡,梦里都是香喷喷的。张氏醒来后,第一时间去闻胳膊上的香气。皮肤上还残留着些许香味,她弯弯嘴角,收拾收拾准备起了。
吃早食时,林为珍说:“从明儿开始咱就不卖米花糖了。”
镇上卖米花糖的商贩越来越多,卖家多了,自家的米花糖销量虽没怎么减少,也没怎么增多。做米花糖费时间,利润不如蛋糕,实在忙不过来了,是以,林为珍不打算再卖米花糖。
林老汉道:“也是,还不如不卖米花糖了,做米花糖费时间,不如多做些蛋糕去卖。”
客人听闻林家以后不再卖米花糖,纷纷可惜道:“我还就爱吃你家的米花糖呢!别家米花糖都没你家的好吃!”
林为珍道:“这也没办法,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食客唉声叹气,“那等你们以后有时间了,再做些米花糖卖卖?”
“以后再说。”
因为听闻林家这是最后一天卖米花糖,故而今日米花糖卖得比平日里快许多,不多久,筐子里的米花糖便所剩无几了。
“还剩下这几块,拿回去给毛蛋吃吧。”林为珍刚说完,就只见三个粗壮的大汉走上前来。
领头的大汉眉间横亘着一条刀疤,凶神恶煞的,一上来就喊交保护费。
林为珍皱眉,“你们算什么人,凭什么要我们交保护费?”
刀疤脸恶狠狠地瞪她,威胁道:“这块地儿归我们管,你若不交钱,甭想在这里做生意!”
林老汉正要说话,旁边的商贩拉住他,“可别得罪他!他跟县令大人有亲戚关系!”
跟县令有亲戚关系?林老汉心里一紧,拉了拉林为珍。林为珍眉头蹙得更紧。这人与县令有亲戚关系,怪不得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作恶,威胁人收保护费。
看了看凶神恶煞拿着棍棒的三人,又想着他们有靠山,林为珍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忍气吞声,“要交多少?”
“两百文!”
“这么多!”
“怎么?嫌多?”刀疤脸动了动手里的棍子。
林为珍咬牙,“娘,拿钱!”
等刀疤脸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去后,先前提醒林老汉的商贩道:“领头那人名唤刀疤刘,咱们镇上有名的恶霸,因他与县令有亲戚关系,他收人保护费这事,里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管。”
“前一阵子他没来收保护费,是因为去了县城里,这两日才回来。”
林为珍:“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谁敢得罪县令大人啊。”
“这狗官,竟纵容自家亲戚作恶!”
商贩瞪目,“天爷!你可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
林为珍冷哼,心里又骂了几句狗官。
她着实是感到憋屈。
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人分三六九等,有高低贵贱之分,权势大于天,没权没势,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等回到家,林老汉他们才敢出声骂那刀疤刘,骂完了,林老汉长长叹气,“咱没权没势,还是乖乖交钱,莫要得罪他了。”
毛蛋抱住林为珍,“姐姐,怎样才会有权有势?”
林为珍摸他脑袋,“做官才能有权有势。”
“怎么才能做官?”
“念书,考取功名了就能做官。”
毛蛋瞳仁亮起来,“那毛蛋要去念书!毛蛋要去考取功名!”
空气静了一瞬。林老汉他们从未想过让毛蛋去上学这事。
读书是一件很费钱财的事,一般人家是供不起一个学生的。林家世世代代都是贫民,祖上就没有一个念过书的。
林为珍听了毛蛋的话,心道毛蛋五岁了,已到念书的年纪,是应该让他去上学了。
她毫不犹豫道:“好,毛蛋,你去念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
张氏迟疑道:“珍珍,念书得花不少钱。”
“咱们现在不是在赚钱吗,放心,我们供得起毛蛋去念书的,娘,就让毛蛋念书去吧,若是他能干,能考取个功名回来,咱家以后也能有个倚仗。若他考取不了功名,能识文断字也好过大字不识一个!”
林老汉忖度良久,“咱家祖祖辈辈还从没出过读书人,若毛蛋真能考取个功名回来,哪怕只是个童生,也是光耀门楣的事。”
这时,林富贵也道:“毛蛋能识些字了,也不用像我们这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所以,”林为珍一锤定音,“决定好了,我们就供毛蛋去念书。”
毛蛋挺起胸膛,奶声奶气,“毛蛋一定会好好念书,以后考取了功名,做大官,做有权有势的大官!”
林为珍失笑,她捏捏他肉肉的脸,“那你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功名回来。但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考不上也没事,能识些字也行。”
“嗯!”
决定好送毛蛋去念书后,他们又商量着什么时候送毛蛋去念书。
“等过了年开了春,就送他去。”
毛蛋兴奋又激动,眸子亮晶晶,恨不能马上就去学堂念书。
林为珍托腮,也不知等他真正去念了书,体会了念书之苦,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心?
过了两日,林为珍和家里人正在街上卖蛋糕,刀疤刘那帮人又来到了他们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是胖达!!!哈哈哈哈哈!我换了一个新封面,超级好看哒!
ps:已完结美食文:宁冬饭馆,如珠饭馆,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