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米花糖生意一如既往红火。
这一日,米花糖赚的利润达到了六百文,是米花糖开卖以来赚的最多的一天。
张氏走路都在打飘,自言自语道:“半两多银子,半两多银子啊!”
林为珍扶住走路打飘的张氏,“娘,淡定些,以后我们能赚更多。”
张氏努力镇静下来,跟随着林为珍去往集市。
今日赚了不少,林为珍又打算犒劳犒劳自己和家人。
“娘,我们去买米买肉!”
萝卜炖肉配着大白米饭,那才叫香。林为珍买了大白米,买了肉。这一次,她买了一斤半的肉。
依旧炖的是萝卜和肉。这次肉比上次多很多,每个人碗里都有好些肉。
浓浓的汤汁浸泡大白米饭,香得林为珍连连喟叹,“还是得要白米饭才好吃。”
毛蛋吃着肉,嘴角粘着米饭,他重重点头,而后继续吃,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欢喜。
林老汉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又看了看碗里的肉。他拍拍头,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碗里,的确有很多白米饭,也的确有很多肉。
疑心自己这段时间都在做梦的他,这会儿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在做梦。
“阿爷,你怎么不吃?”林为珍注意到林老汉在发呆,问道。
“这就吃。”林老汉憨厚地笑了笑。
“有人在吗?”
倏而外头有人喊道。林老汉立刻放下筷子,起身去院子里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此人拱手,“老人家,请问这里可是林家?”
“是,你是?”
“我是镇上金员外家的管家,特地前来请林为珍林姑娘,去府上掌勺做席面。”
林老汉一愣,“做、做席面?”
“正是,请问林姑娘可在家?”
“在,在,请进!”林老汉让开,请金管家进院子。
金管家见了林为珍,向她说明来意。
十日前,金员外在王地主家吃酒席,吃了林为珍做的一品豆腐后,对其赞不绝口。
再过几日,金府上要办寿宴,金员外便想起林为珍,打算请她去掌勺做席面。
“就是不知,其他席面上的菜林姑娘会否?”
林为珍问他需要做那些菜品。金管家道完菜名,林为珍道:“会做。”
商量好具体事宜,金管家辞去。
待金管家离去,张氏激动不已,“去做席面,给二两工钱?这么多!”
林为珍心道,才二两而已。在前世,别人请她去做一桌菜,二十万都请不到她。
张氏平复了情绪,忙去蒸要做米花糖的米,林老汉去烧火。林富贵、李氏还有毛蛋则去搓阴米。一家人各司其职。
林为珍要跟着一起忙活时,张氏叫她歇着,让她好生休息休息。
林为珍想了想,便去休息了。休息好了她再去炸米花。
次日晨间,林老汉把米花糖封好放进背篓里。背篓一日比一日重,他忖道:“我背着去吧。”
米花糖一日比一日卖得多,她们娘俩的背篓一日比一日重,之前林老汉就说过他背着去,张氏和林为珍都不肯。只说她们能背得起。
“阿爷,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照顾爹和阿奶他们吧。”
“可是……”
“没事儿,我们以后坐牛车,多重都不累。”
林老汉这才作罢。靠着椅子搓阴米的林富贵看了看自己的腿。
等自己的腿好起来,以后他来背米花糖,她们娘俩就不用那么累了。快些好起来吧。他叹了口气。
“姑娘,给我包五文钱的小米米花糖!”
“小娘子,我要那个糯米做的。”
“老板娘,来两块米花糖!”
林为珍和张氏忙着包米花糖,收钱找钱,她俩旁边的商贩,眼睛红得都快滴出红墨汁来。
他与身侧的商贩低声道:“这米花糖的生意真是赚哪。”
“可惜我们又不会做那米花糖。”
做不来米花糖,就只能干看着别人赚钱了。
这边厢,一个穿着体面的食客,一面嚼着米花糖,一面道:“你们这生意还挺挣钱的吧,这么挣钱,怎的还这么省?袄子都破成这样了……”
张氏闻言一愣,下意识自自秽,忙要去遮身上的补丁。
林为珍挣了钱,一直想着要吃好喝好,倒是把穿好这一件事给忽略了。
她垂头,摸摸身上的破袄子。是该添件新衣裳了。
且,过几日要去金员外家做席面,穿得太破似乎也不妥。
故而一收摊,林为珍便拉着张氏去成衣铺里买衣裳,“我们都买一件新袄子穿,不许说不要!”
张氏知自己拒绝不了,便道:“成衣铺子里的衣裳贵划不来,不若我们去扯布,自个儿做。”
“可我过几日就要去金府,来得及做吗?”
“来得及。”
未时(下午两点),林为珍和张氏坐牛车到了家。听林为珍说她给家里人都扯了布做棉袄,林老汉道:“你们扯点布就算了,给我这老头子扯布干什么,我这袄子可不还好好的,还能穿。”
李氏和林富贵也道:“我的也是,还能穿,用不着做新衣。”
“都破成什么样了还能穿,该做新衣了。”林为珍见他们仨嘴上说着不要新衣,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克制的欢喜,她暗地里失笑。
随之把布料拿出来,比在李氏身上,“阿奶,这料子暖和,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李氏摸摸绵料。有新衣穿,甭管是什么料子,自然是都喜欢。
“有新衣穿喽!有新衣穿喽!”毛蛋黑亮纯净的眸子绽放出光彩来,他若出笼的鸟儿,满屋子地飞。
无怪乎他这般高兴,只因他从出生以来,只穿过一次新衣,其他衣裳都是家里大人的衣裳改了穿的。
张氏拉住蹦蹦跳跳乱跑的毛蛋,“小心着点,别磕着了!”她拉住毛蛋,又去摸布料,颊边笑意深深,似是在抚摸什么珍宝。
只是最便宜最廉价的粗棉料而已,他们就已经这般满足高兴。林为珍环顾家里人,暗自想道,以后定要让家里人穿上绫罗绸缎,锦娟貂裘。
张氏紧赶慢赶,总算在林为珍去金府之前将她的新衣做好。因为她要跟着去打下手,是以她也紧赶慢赶地,把自个儿的新衣也赶制好了。
这日,天还黑着,林为珍便和张氏坐牛车去了镇上。赶牛车的是村里的老高。林老汉提前和他约好今晨他来送林为珍和张氏。
他打着火把,瞧见穿着一身新衣的林为珍和张氏过来时,目光微微变化。
听说这段时日林家在镇上卖吃食,看来生意还不错,瞧,她们不仅坐起了牛车,还有钱添置新衣。要知道,林家可是村里最最穷的人家。若不是生意好赚了钱,她们岂能有新衣穿。
一边赶牛车,他一边打听她们卖的什么吃食。
听林为珍说是米花糖,老高摸头,这什么点心,他听都未曾听说过。
“就珍珍自个儿琢磨出来的糖糕。”
老高:“想必很好吃,生意肯定很红火吧。”
张氏:“只是不亏本,也就凑合。”
老高晓得,张氏她们这是往谦虚了说,要真只是不亏本,只是凑合,她们哪里买得起新衣?
不过他也识趣,不再多过问,只专心赶车。
天还麻麻黑时,母女俩抵达金府。
金员外的府邸比王地主家还要气派,宽阔的高宅门两侧,两座石狮子栩栩如生,气势唬人。
守门的门子问她们是何人,道清身份后,门子直接趾高气昂道:“你们走吧,我家主子另请了厨子。”
“什么?”林为珍蹙眉,“另请了厨子?”
“对。”
“既已另请了厨子,为何不事先知会于我?”
门子似乎不愿与她废话,不耐烦道:“赶紧走吧!”
林为珍:“未曾想金员外竟是如此不守信诺之人。”
张氏愤愤:“可不是嘛,不守信就算了,怎的还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白跑一趟!”
“说什么呢你们,赶紧走赶紧走!”门子驱赶她们,一脸轻视不屑。
张氏气不过,又要再理论时,林为珍拦住她,“算了,娘,我们回去。”
将将转身准备离去,门内倏然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
林为珍转过身,便看到了一身长袍的金管家。金管家走上前,“林姑娘,你这是……怎的来了又走?时辰不早了,该去后厨里准备了。”
林为珍冷着脸,“金管家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是另请了厨子。”
金管家诧异,“何出此言?我们何曾另请别的厨子了?”
林为珍疑惑了一下,她指了指门子,“他说你们主子请了别的厨子。”
金管家看向门子,“你好大的胆子!老爷什么时候请了别的厨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胡吣!”
门子急道:“是夫人说的!”
听闻此言,金管家一顿,随之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微变。转而露出歉意的神情,向林为珍拱手,“林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事我并不知情,老爷也必定不知此事,你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用了,既然你们已经请了别的厨子,那我便走了。”
“不不不,不能走,老爷肯定是要你掌勺的,只是夫人……你稍等,我马上回来。”
金管家急急忙忙去寻金员外。边疾步去寻金员外,边道这夫人做事真是让人头疼。
老爷之前在王老爷家吃了林姑娘做的一品豆腐,对其手艺甚为满意,是以府上要办寿宴,老爷便让他去请林姑娘来掌勺。
夫人并不同意去请一个乡下丫头做寿宴席面。她打算请县城里的大厨做席面。准备将留仙楼的大厨请来。
留仙楼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里头的掌勺大厨冯师傅厨名远扬,请他来做席面,肯定会给金府长脸。
老爷说林姑娘手艺比得过冯师傅,夫人说老爷是得了失心疯,一个乡下丫头的手艺怎么会比得过冯师傅。
两人争执半天,各不相让,恰时京城传来急讯,老爷走之前扔下一句“不许再议”,请林姑娘的事便一锤定音。
原以为夫人妥协了,却不曾想,夫人竟背地里另请厨子,吩咐下人赶走林姑娘。
夫人肯定是背地里做的这事,老爷绝对不知情,因为方才老爷还在念叨,今日可叫贵客好好尝尝林姑娘做的一品豆腐。
“老爷!老爷!”
金员外正在吩咐下人做事,见金管家急急忙忙冲过来,他皱眉,“何事这么慌张?”
金管家言简意赅地说了金夫人所做之事。
“这蠢妇!”金员外盛怒,扔下这句话便去了金夫人那里。
金员外闯进卧房时,金夫人正在梳妆。
“你这蠢妇!你做的好事!”
金管家站在卧房外,听到老爷和夫人剧烈争吵起来。
“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比得过留仙楼的冯师傅!”
“我说了比得过!”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比冯师傅还要厉害!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手艺?今儿可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席面若做得不好,岂不是给老太太丢脸,给全府丢脸,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笑话!”
“我都说了那丫头手艺比冯师傅好!不信你叫他们做个菜俩比拼比拼!”
“比拼?把人家冯师傅大老远地请来,让他跟一个乡下丫头比拼厨艺?这不是在拿巴掌往他脸上打,他能高兴?他一个不高兴,不做了,我们去请哪个大厨,能把席面做得能像他做的那样体面?”
两人又吵了几句,一身金钗玉坠的老太太被丫鬟搀扶进屋,“吵什么?”
听明白原委后,老太太:“既如此,那便两个都去做席面。”
儿子和儿媳妇互不相让,老太太便折中出此法。
金员外:“这怎能行?一个席面怎可有两个掌勺的?”
老太太:“留仙楼的那师傅做主桌的席面,乡下那小丫头做客桌的席面吧。”
老太太一锤定音,不容再议。
金夫人的大丫鬟去后厨通知冯师傅此事,而金管家则去见林为珍。
金管家说清缘由,并诚恳对林为珍道了歉,“只做客桌席面,活轻松许多,但工钱仍然一样的给。”
知道金员外并非故意这般行事之后,林为珍气消下来。一样的钱,且活更轻松一些?不干的人是傻子,林为珍点头,“行。”
金管家领着她和张氏进入后厨。
后厨里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见金管家领着林为珍和张氏进来,所有人都看过来。
金管家向众人介绍林为珍是做客桌席面的厨娘后,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老爷莫不是头被门夹了吧,让这么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来掌勺客桌席面?
莫不是弄错了?
金府里的掌勺厨子王厨子,今日是给留仙楼的冯师傅做帮厨的,此时他正在切配菜,见管家领了个黑瘦的小丫头来做客桌里面,他蹙起眉。
叫这个小丫头来做客桌席面,还不如让他上呢!
他轻声道:“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这丫头……那胳膊瘦筋拉骨的,能撑得起席面?”
他身侧,冯师傅瞥了下林为珍,并未将她放在眼里。他对王厨子说:“快切菜吧。”
王厨子低头,继续切配菜。
林为珍和冯师傅各占两边的灶台,互不相干。林为珍洗净手,脑子里过了一遍宴席菜品名录。
菜品比王地主家的还要丰盛,乾果蜜饯,热菜膳汤,样样齐全。
三仙拱寿,玉掌献寿,凤翅胜辉,百鸟朝凤,莲蓬豆腐,金丝酥雀,奶汤鱼圆,……所有菜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林为珍安排吩咐帮厨做事。
发现帮厨婆子一脸不信任和一脸轻视,她严肃道:“还在磨蹭什么?耽误时辰了,你们来负责?”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起话来却很有气势,似乎是经常这样吩咐指使过人。
婆子们微顿,转而嘴角一撇,不甘不愿地,把林为珍要的东西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别瞧不起我们珍珍,珍珍可是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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