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妩笑意盈盈,一路脚步轻快。
回到耳房时,几个小丫鬟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边做着针线活,边说着闲话。
“阿妩,你回来啦?”阿圆一抬头看见人。
“叶姐姐。”
“阿妩姐姐。”
叶妩笑着应下,她也没回屋,走到廊下坐在一块。
“绣荷包呢?”叶妩拿起绣绷,上面刚描完花样。
阿圆分着绣线,应道:“菡微姐姐说赏人的荷包快用完了,让我们加紧在做些。”
丫鬟们的日常就是这些,当值时做好差事,闲着就做绣活,不拘孝敬哪们,有门路的托人带出去卖了,也能换些体己银钱。
叶妩看着小丫头捏着根细针,指尖上下飞舞,没一会就绣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语气赞叹,“这么精细的活我是学不会了,看着都觉头大。”
阿圆和几个小丫头捂嘴笑,谁不知道前院的阿妩姐姐,厨艺烹茶样样出色,偏只女工碰不得。
阿圆嘴角翘得高高的,她可知道阿妩不服输的性子,私底下也曾好一番苦练,奈何就是不开窍,费了不知多少布头,也只能勉强称得一句缝得紧实。
叶妩也不恼,人各有所长嘛。
“菡微回来了?”叶妩指了指屋子。
阿圆点点头,“在屋里休息呢,主子爷去福晋那了。”
叶妩眼睛一亮,“走,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她歪头思索状,“中午炖个老鸭粉丝汤,咱们屋里不是还有炸果子,泡里面吸饱汤汁,嗦一口,那味儿!”
笑盈盈的,叶妩一拍掌,“再要两个小炒,蒸盆米饭,咱美美吃一顿!”
阿圆闻言,啥也不说了,立马放下绣筐,拉着叶妩就要小跑。
叶妩不禁笑出声,她忙扭头唤住其他人,“都别回去了,等会咱们一块吃锅子啊!”
几个小丫头欣喜一笑,其中一个跑得快,回屋放好东西,跑出来活泼地凑到叶妩跟前,抱住胳膊,嚷嚷一块去。
一小群人嘻嘻闹闹,心情好不快活。
后院
正院里,福晋专心抄写着佛经,直到一卷写完,这才放下笔。
旁边伺候的子苓熟练地上前给福晋净手,一边擦上香脂一边按摩着双手,轻声回话:“主子爷刚派人来传话,说来用午膳。”
福晋有些疲倦,闭目靠在塌上,“嘱咐厨房,做爷爱吃的菜。”
子苓应下,手上动作没停,“您放心,早安排下去了。”
正说着话,庄嬷嬷轻声走进屋,朝子苓摆摆手,她坐在脚踏上,按摩动作愈发轻柔,嘴上心疼道:“抄经您也该慢慢来,一整天不停歇,奴才看着都辛苦。”
庄嬷嬷是福晋的奶嬷嬷,有些话自然可说,子苓见状低头退下。
福晋睁开眼,“下月初六就是十四弟府上开宴的日子,赶在这之前得进宫一趟。”
庄嬷嬷接过话:“您手抄的经书供在佛堂,娘娘自然知道您的孝心!”
福晋却扯了扯嘴角,“孝心?只怕多少卷经书都比不过一声皇祖母啊。”
庄嬷嬷脸色一变,“福晋……”
如今四贝勒府能唤宫里娘娘皇祖母的,只有李侧福晋生养的大格格和二阿哥,还有宋氏生养的二格格。而福晋话里指的是谁,庄嬷嬷心里在明白不过。
福晋摆摆手,“上回进宫,额娘还问起李氏的胎,”说着扭头看向庄嬷嬷,“我记得,这一胎已经四个月了?”
庄嬷嬷觑了眼福晋脸色,小心翼翼回道:“托福晋的福,李侧福晋胎像稳固,太医回话,说,说这胎应是个小阿哥!”
福晋笑着点点头,神情和善,“阿哥好!爷膝下到底单薄了些,有李氏分忧,额娘也高兴。”
“说爷什么呢?”
四爷没让人通禀,径直走进屋。
庄嬷嬷忙跪下请安,福晋福身,自然回道:“说李妹妹呢,妾身算着时候,很快府上又要有大喜事了。”
四爷坐下,听完依旧淡淡的,看了福晋一眼,“辛苦福晋了。”
福晋神情不变,笑了笑,“这都是臣妾分内的事。”
四爷不置可否,转而又问,“十四弟宴请的事可安排妥当了?”
“臣妾已和十四弟妹商议过了,各处安排都无不妥。”
四爷点点头,福晋办事他一向是放心的。
一问一答,两人都语气平平,这般相处不像夫妻,反而像是上下级间回禀。
事情说完,屋里沉默下来,福晋却不觉尴尬,显然已经习惯了。
过了会,见时辰差不多了,福晋侧首询问:“主子爷,摆膳吧?”
四爷没觉得饿,却感到有些无趣,摆摆手。
“摆膳。”
厨房早准备好,很快上菜的太监鱼贯而入。
两张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炖锅蒸碗,鸡鱼牛羊,菜色十分丰富。
看着满桌精致复杂的菜肴,四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早上那碗清清淡淡的小米粥。
味道说不上多惊艳,只记得一碗下肚,从胃里散开的暖意,整个人都特别舒坦。
“爷?”
四爷回过神,福晋眼神疑惑,“可是味道不合您胃口?”
四爷摇摇头,“无事。”
眼睛一转,却看见福晋盘里干干净净,只碗里夹了几根黄瓜丝,慢慢的吃着。
四爷忽然觉得胃口全无。
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福晋紧盯着四爷的动作,见状也跟着放下筷子。
四爷看了眼福晋,什么也没说。
相坐无言,俩人各自喝茶。
“主子爷。”
苏培盛进屋,没敢去看福晋的脸色,低头回禀:“李侧福晋派人来,说大格格身体不适,想请您去看看。”
屋里气氛一凝。
旁边伺候的庄嬷嬷和子苓等人脸上神情难看。
福晋依然唇边带笑,甚至不等四爷发话,主动劝道:“李妹妹本就怀有身孕,大格格体弱,爷去看望是应该的。”
四爷又看了福晋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只顺着福晋的话起身,“福晋说的是,爷去看看大格格。”说完便大步走了。
“恭送爷。”
福晋规矩的深蹲行礼,直到四爷看不见身影,这才在庄嬷嬷的搀扶下起身。
子苓细声小心问道:“福晋明知这是李氏邀宠的手段,怎么还顺了她的意?!”
这下子主子爷被李氏从正院拉走,底下那起子人又不知道该嘴碎些什么呢!
福晋慢悠悠地走回内间,“大格格身体弱,爷也心疼,我身为福晋提点两句,合该如此。”
“可……”子苓欲言又止。
四爷本就不常来正院,这时候就应该把主子爷留下啊!
走到内间坐下,福晋话锋一转,似有愁绪。
“大格格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根儿,如今天又多变,身子一直病着可如何是好?”
子苓一时没转过弯。
这身子好不了,李氏不就一直有借口邀宠了?
庄嬷嬷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福晋的心思,笑得意味深长。
“李侧福晋有孕还要照顾二阿哥,大格格身体不适再住在东侧院里难免不便。”
福晋思索状,片刻,缓缓点头:“倒是
说的在理,只怕李氏……”
庄嬷嬷立马不赞同,“您身为嫡母,亲自照顾大格格是应该的,谁能不赞您一声贤德?!”
“李氏身为侧福晋,自是懂得轻重呢!”
福晋点头,像是被说动了心思,仔细嘱咐:“回头给东院送些药材,再吩咐厨房好好伺候着,大格格的病万不能疏忽了!”
面容和蔼,除了一个“病”字咬的重些,完全一副称职嫡母的模样。
庄嬷嬷轻声应道:“福晋放心,这事奴才一定办妥了!”
子苓一愣,赶忙跟着附和。
福晋满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