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大老远寄过来的是一张安装光盘,迪甘把光盘插进电脑,光驱读取数据后,游戏软件就开始自启动,将内容写入C盘,把名称塞进注册表,快捷方式摆上桌面。点开一看,这玩意操作方式和贴图与FIFA2000很像,但能操作的只有后卫,视野也非常有限,第一人称无法看到全场。
他很怀疑这玩意能帮他训练出什么大局观和预判能力……但抛开功能性不谈,当成一般游戏玩还是可以的,尤其游戏的物理引擎比较真实,聊胜于无吧。
除了模拟比赛之外,还有一些小游戏,像是给出一段跑动之后,要求在球场平面图上准确标注出周围六个人以上的位置并用两种颜色区分队友和对手;在无球跑动的时候选位,拉出的空当越多评分越高等等。顺带一提,现实里一对一,迪甘总是输给里卡多;但玩这种小游戏,里卡多的反应就慢了,迪甘总是能赢。
所以说,这玩意估计……没什么用。
只帮助他稍微理解了一点尤莉想要传达的想法,比如说,踢球要用脑子。
至于尤莉自己……她对软件的效果也不太满意,但没有别的办法了——足球毕竟不是手上运动而是脚下运动,多练、多赛才能涨球。
“莉莉,你真是个天才!”
另一边,不知道自己为软件开发提供了大数据的利物浦教练组成员们对尤莉表示赞赏。
“这些数据分析模型真是帮了大忙,为我们省了不少时间,你知道的,大家争论什么时候该传什么时候该射,成功率是多少……你真的不考虑从事这一行吗?”
“谢谢,但我才一年级,”尤莉微笑,“而且我对数据分析不感兴趣,都是重复性的劳动,太枯燥了。”
“噢,我差点忘了,这不过是一次寒假兼职而已。”克里斯沃尔拍了拍脑门。“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在,利物浦的大门为你敞开。”
“这是我的荣幸。”
用欣赏的眼光目送尤莉离开后,同事向克里斯沃尔挑眉:“真希望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孙女,对吧?”
“你是对的,她太棒了,像个天使。”克里斯沃尔突然想到:“对了,我都忘了问,莉莉一开始是来应聘什么职位来着?”
“市场部那边的新款围巾模特。”
“……这专业跨度可真出人意料。”
尤莉倒觉得挺自然,她本就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混进梅尔伍德参观而已,改做数据分析也是因为正巧遇到电脑故障帮忙修理,处理大数据对她来说很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在利用官方数据做私活。
不然,她哪里搞得到那么多真实的比赛内容塞进游戏里呢。
在她离开训练基地的同时,一线队的训练也结束了,霍利尔教练解散了球员们,回到了办公室;球员们三三两两走在路上,各自讨论着训练、比赛、生活,或者走在前面的漂亮女孩。
“真走运,看,那是莉莉!”赫斯基勾住墨菲的脖子,“我还是难以相信,像她那样的甜心居然不是模特,而是精算师。”
“实际上,她是模特,不是精算师,而是兼职的数据分析师。”墨菲纠正道。
“无所谓,都一样,整天和数学打交道的职业……我恨数学。”
“但你不恨年轻姑娘的漂亮脸蛋和火辣身材。”
“没错。”
“所以,你约过她吗?”
“那倒没有,她还未成年,我认为这种机会还是交给年轻人比较合适。”
他口中的年轻人指的是队友欧文、杰拉德、帕特里奇、纳瓦罗。
他们都是柯克比出品的青训天才,才21岁左右,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哪怕欧文他们大都已经有了女朋友……但他们可是球星,多勾搭几个怎么了?反正女孩们也大都乐意和他们约会,球场就是名利场。
第一次看到尤莉的时候,是在月初的训练课,阳光从侧面落在她白皙的肌肤和灿金的头发上,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这几个毛头小子仿佛挨了雷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敢打赌当时他们的脑袋里一定是一片空白。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欧文拖着杰拉德兴致勃勃地追上前、接着五分钟不到,灰溜溜地顿在原地,面面相觑。
“OK、现在,第一个问题,”欧文摸了摸下巴,“她急着回去写关于Ricci flow……blah blah blah的论文,是真的还是借口?”
杰拉德耸了耸肩,摊开手:“我不知道。”
“第二个问题,Ricci flow是什么鬼玩意?”
“……我也不知道。”
“第三个问题,她是对我们没兴趣,还是个Nerd?”
“也许都是。”
然后两个人同时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怎么了?”卡拉格拍上他们的肩膀,“没约上莉莉?”
欧文不爽地冷哼一声,杰拉德不好意思地点头。
“那她可真没眼光,”卡拉格安慰他们,“说不定她根本不喜欢足球。她到现在都没向我们要过签名!”
但队长萨米.海皮亚路过,抛下一句话:“事实上,她向我要过签名。”
卡拉格:“……”
Kops们的上帝罗比.福勒昂首挺胸:“还有我!”
卡拉格:“…………”
“你们知道吗?莉莉德语说得挺不错的,口音很地道。”克里斯蒂安.奇格委婉地说。“我还听过她用法语和老大他们对话,非常流畅。”
卡拉格:“……我现在知道了,谢谢。”
见识到英国小报的无节操之后,尤莉早已决定不和任何小有名气的球员有工作以外的接触,以免发生某天被偷拍的照片出现在头版头条的窘况。她希望自己的大学生活越平静越好,被媒体看图说话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托谨慎应对的福,尤莉虽然被记者拍到过一两次,但每次不是和市场部员工混在一起就是和教练组成员混在一起,没有引起多少注意,甚至有报纸把她猜成了别人,比如霍利尔先生的侄女什么的。
也因此,在尤莉的同学看来,除了脸之外,她挺普通的。普通地到处应聘模特,普通做些和模特无关的兼职。作业完成得不错,人就有点无趣,不参加派对没时间社交,顺带一提,似乎家里管得很严,偶尔有个一脸胡子拉渣的大叔来找,高谈阔论些什么:“你应该转去剑桥,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等等。
虽然有个戴眼镜的Nerd说那个人像是R.E.博切尔兹,一个很有名的人,但问了之后发现博切尔兹是个搞数学的,和尤莉一个搞文学的能扯上什么关系?
不可能有关系的嘛。
“……我还是认为,格里沙应该将论文投稿到期刊,而不是往arXiv网站上一扔了事。”博切尔兹对着尤莉抱怨。“他太傲慢了,不是吗?显得老老实实投期刊、支付版面费和审稿费的我像个盲从的傻子一样。”
尤莉抓了抓脑袋:“那么,先生您这么晚大老远跑过来……”
“开车,我自己,用时3小时15分钟。”
“……就是为了说这个?”尤莉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时间是23:43。“您为什么不直接打个电话告诉老师呢?”
“噢,因为我讨厌打电话。”博切尔兹理所当然地说,又补充了一句:“而格里沙已经2个礼拜没回我邮件了。”
“……原来如此。”
“还有你,4小时27分钟前,同样扔了篇论文到arXiv上,”博切尔兹拍桌子,“告诉我,你投了《数学年刊》,《数学新进展》,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学报、校报,whatever。”
尤莉把视线移开:“啊哈哈。”
“你们两个都太任性了!”博切尔兹不高兴。“arXiv用户中的99%在你们的集合中测度为0,剩下那1%不会去垃圾堆里淘金伤害自己的眼睛。”
“那您是怎么发现的呢?”
“因为格里沙特意打电话告诉了我。”
“……”
“还一讲完就挂掉了电话。”
“……”
“……”
“……总之,有您这样的人能看到、并了解我的工作,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尤莉清了清嗓子。“恕我直言,期刊最核心的作用无非是展示研究成果,但既然网络可以做到广而告之,就没有向期刊投稿的必要。但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期刊卖得太贵了,先生。”尤莉耸了耸肩。“而且后续庞大的收益还和论文作者无关,这是无理的剥削。我无意为期刊增加销量作出任何贡献。”
“……哈,我早该想到的。”博切尔兹一拍脑门。“格里沙来自苏联,你来自南美……社会主义。”
“事实上,我们都对政治不太感兴趣……”
“我知道,我知道。怪不得你没有去剑桥而是来了利物浦,像香克利说得那样,社会主义不是一种政治立场,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对吧?”
“不不不,”尤莉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低调务实是老师的生活方式,懒散度日是我的生活方式。我才十六岁,马上要十七岁,先生,还有许多别的事想做,就像海蒂.拉玛。您难道觉得我应该为数学无条件付出终生的热情吗?”
“……”
“……”
看着尤莉青春洋溢的面孔,博切尔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张开口:
“我的确觉得你应该为数学无条件付出终生的热情。”
“……”
“From now on。”
“……喂!”
作者有话要说:1、此处应插入音乐之声插曲《十六岁到十七岁》23333
2、尤莉的职业我考虑过很多,必须是能跟着卡卡转会到处跑的类型,又不能是家庭妇女不然会很无趣,所以是目前的状态:三流模特,自封语言学家,擅长里奇流,爱好是闲暇时往arXiv上发论文。
3、巴西十六岁算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