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徐家和越氏从前的姻亲关系,主公现在能容得下徐家人?
不可能的,不止是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孙颌万分肯定。
放一个徐家人在眼前,还正是越姜也正在眼前的时候,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孙颌心想,那小子要是再早上十几天过来,若是再身负一身本事,主公估计还可能因为爱才而留他一留。
但如今……就算他是文曲星转世!主公也不会留他的。
主公不是会给自己添堵的人。
果然,只听得主公声音淡冷,“按一般军规打发了。”
左霆明白了,“是。”
“利索些。”声音更淡了。
左霆:“喏!”
他退下去处理这件事。
孙颌瞄了瞄他的背影,心想也不知他有没有领会主公的意思。
那一声利索——应是不想让越姜与徐家人碰上。
但说起这个,孙颌突然想到回洛都的路线,此行是要经过岽州的……
虽不至于说碰上是不可避免,可那地定然会引起越姜几分心思,也不知主公……孙颌暗暗瞄了眼自家主公。
裴镇眼神冷飕飕,“孙公有事?”
孙颌含糊摇头,无事无事。
……
左霆直奔徐炎所在之地。
到时他正蹲在地上,一错不错盯着不远处整齐操练的士兵们瞧,眼睛里跃跃欲试。
心生羡慕,心想也不知道这回他能不能顺利留下。
又偏头暗暗望一眼就在几步远的林陌等人,他没见过他们,但这几日也大概听说了,他们是先头飞云寨里的人。
上回飞云寨被破,他们当立一份功。
徐炎估摸着,这些山匪应当是能留下来的。不像他,前路未卜,坦途未定。
他也够倒霉,前些日子不过是听人说大司马现在阜宁,便想来凑一凑热闹,哪想途中走岔了路竟然撞到山匪窝去了。
被捆着当了好几天的苦力,累的要死要活。
唉——垂头深深叹一声。
一口气尚未叹完,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徐炎一个激灵,立即抽身去看,待见是那披甲中郎将,当即笑起来,嗖的一下站起。
紧张又忐忑,声音大的出奇:“郎将大人!”
“嗯。”左霆点一点头,他直来直往,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军营尚不缺人,走吧,回头有人带你出去。”
一句话,徐炎的脸色从期盼变成苦兮兮。
不,不缺人啊?徐炎要哭了。
他垂死挣扎,“那要不您看看营里缺不缺打杂的?”
他咬牙,心想打杂也行!
左霆摇头,不行。
军营现在是真不缺人,尤其他们主公帐下,现在更不缺人。
多的是人想搭过来的。
从旁边招来一名伍长,直接吩咐,“送他出去。”
徐炎:!!再让他留一会儿啊!他真的啥都能干!
伍长毫不留情,请他出去。
大二拉长脖子瞧了瞧他灰败的脸色,碗大的拳头鼓动,幸灾乐祸的笑了好几下。哼哼几声,心想哪有这么美的事?凭他撒泼耍赖说从军就从军了?
但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心里悄悄打起鼓,因为他看到才拒了徐小子的左中郎往他们兄弟这边来了。
这看着……不是啥好兆头。
不会一并也把他们赶出去吧?
虽觉得不大可能,可到底对方才是衣食父母,留不留的,又或者念不念他们这回的功劳的,还不是就看他一句话的事……他下意识往大哥身边挪了挪,暗暗拿拳头杵大哥。
着急,咋办啊,大哥?
林陌嫌弃推他,能不能安分些!动什么动!
大二扁嘴,粗糙的胡子邋遢的不能看。
林陌把他脑袋挪开,立正身子朝左霆见礼,“郎将大人。”
左霆点一点头,“往后你们便归于我左某帐下,与其他人一同操练。”
林陌笑着道是。
大二咧弯了嘴角,傻憨憨的直笑。
不怪他如此,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如今最有奔头的地就是大司马麾下。如今能留下来,那就代表往后日日安稳,是多少人求之不得!
待左霆走了,大二兴奋的直瞅自家大哥,呵呵笑个不停。
林陌笑着锤他一记,“憨子。”
其实他自己脸上的笑也是不遑多让的,虽离开飞云寨时是在洛都找了个奔头,可那份前程终究不如如今。
他摸摸下巴,心想却是因祸得福了。
当初被左霆捆住时,还以为不日就要命丧黄泉。
……
被留下了,林陌心里高兴,傍晚碰见越姜时他还上去打了声招呼。
越姜也冲他颔首致意。
林陌招呼过就要走,但刚背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听得她唤他:“等会儿,先等等。”
语气里有些急。
“??”林陌不解的转头。
越姜见他停住了便快步往帐子里去。
再出来时她手上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满是金银。
她把东西推给他。
救命之恩不足以用金银衡量,但不给她也心里难安,是他们把她带出了寨子,不然几日下来……她恐怕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盒子是关着的,林陌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但觑上几眼,大概也能猜着里面会是什么。
无非是感谢他当日顺手带她出来。
他摆摆手,“不必不必,你且拿回去,当日不过顺手而为。”
而且带她上路的时候也让她受了不少的罪。
越姜直接把盒子往他手上放,轻轻摇头,不是这般算得。
“当日恩情越姜没齿难忘。”
又言:“往后到了洛都,若是有事,你也可上越家门。”她记得他说过他是要去洛都的。
越家如今虽没落了,但到底也比林陌他们要强些。
林陌哪里会收?
把盒子大大咧咧的又塞回去。
越姜见状转身欲要回帐子,东西她是一定要给出去的,但没想到一偏头倒是瞧见了那位裴侯,他站在那也不知瞧了多久。
林陌顺着她的眼神也瞧见了,他有些怵这位主公,当即僵立的一动不动。
裴镇倒是坦坦荡荡,冲这边点头致意一下,抬脚步入中军大帐。
看着好像是刚刚从哪里回来。
越姜趁着林陌还在后怕,偏身也回了帐里。
等林陌迟钝回神后,原地哪里还有她的人……
他又不能闯进去。
挠挠耳朵,罢了罢了,谁不拿银子谁是冤大头。
……
裴镇是刚从钱辰那回来。
东西已经清点完毕,他过去瞧过一眼,心里有个数。
但没想到回来就撞见她给林陌盒子。
救命之恩么?
裴镇眼皮抬了一下,心想那他对她应该也是有一份救命之恩的。
她又当以什么还?裴镇支着长腿,无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