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到帐里时,越姜已将那事抛诸脑后,脸色平常。但未想,夜里深睡时竟是杂梦连连,一忽儿是她越氏族人,一忽儿又是她曾经经历的种种,最后竟变成她四肢被缚,任人鱼肉。
惊得她是冷汗颤颤,神情紧绷,骤然就睁了眼皮。
越姜惊魂不定,不停拍抚胸口。
怎做起这样乱七八糟的梦……
她直喘气,睁着眼皮一时间都不敢再睡,怕又梦到吓人的东西。
缓上许久,惶鼓的心跳安上些许,她的神情渐缓。
她呼一口气,拾起一边的软帕擦拭颈上薄汗。
今夜起的南风夹杂热意,闷闷的让人睡得不舒服,一醒便是一身的闷汗。
她解开衣裳,正欲将背后也擦一擦,忽而,听闻远处一身凄厉尖啸,随即三四声同时啸起,叫得人心里发毛。
越姜心头一跳,往那边张望,是出事了?
紧接着,她听到更多的声音,隐隐还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速逃!速逃!
声音尖利,雄雄顺着南风而来。
越姜被那声音喊得心头微凛,急忙就欲穿鞋逃帐,去寻个安稳地方,这时,却听一声威吓之声,吼彻云霄,“何人胆敢装神弄鬼!”
沉浑的嗓音扫荡整个军营,越姜慌忙的脚步僵顿住,脑袋微空,是装神弄鬼?
又懵,竟还有人敢在裴镇帐下装神弄鬼?
不等她从这匆匆短短的时间里去分辨,外边已经响起整齐而肃威的行军脚步,来来往往,震得土地颤抖,黄尘飞扬,全是冲一处方向去。
是裴镇正亲自领着亲卫军,去捉拿那装神弄鬼之人。
裴镇手持长剑,步步生风,冷沉绷起的脸色让人望之身颤,不敢直视。
前后不过片刻,已领着部将消逝原处。
待孙颌衣裳不整的也追过去,只见主公已拿下五人,另有数十人奔走灭火。
孙颌当先担心那火,竟是真起火了?
才他睡得正深,忽然被几道凄厉尖啸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在深夜里听得人心底发毛、惶惶不安;接着,又听有人大呼走水,吓他一大跳,险些摔下床。
主公军纪严明,时时嘱人注意火烛之事,治军十几年来帐下更是从未出过走水之事,怎会走水!
虽不信,但孙颌也惧其是真,匆忙便要跑出去查个究竟。
连鞋也忘了穿,竟是就这般赤脚踩在地上。
刚跑几步,便听主公一声怒吼,“何人胆敢装神弄鬼!”
是装神弄鬼?有了主公这声,孙颌微微安心,但也不敢怠慢,立马要出帐跟上去,随主公一道捉拿贼人。
可惜,主公动作太快,他赤脚跟在后面不过跑了几步就被落下了。
无奈又返身回去穿鞋,等他再追过来,就是主公已擒下贼人的情形。
孙颌着急那火,心想怎么还真起火了呢,好在火势尚在军营十几里外,范围也小,灭火的人也行动迅速,都在往那边去。
他安心了,这才有空去瞧被主公逮住的那五人,上前问:“主公,便是这五人作祟?”
裴镇冷冷瞥一眼地下五人,“不止。”
不止?孙颌大骇,那其他人呢?
“先生不必惊慌,许夙已去擒那纵火贼子。不过两人,掀不出什么大事。”
裴镇冷眼瞧着地上被压跪的五人,语气中尽是不屑,未有丁点尊重。
被压在最中间的那人听他这话,恨得要把嘴里塞的臭布咬碎。
但不防一个倒吸气,顿时被臭味熏得欲要作呕,偏偏一想呕,嘴巴里塞的布就又往喉咙里钻上一截,弄得他不上不下,一团秽物生生被梗在喉咙眼。
反呕声于是更重了,喉咙里的秽物更是把他恶心的脸色苍白。
忍不住怒目瞪向裴镇。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竟是如此辱他!
裴镇冷哼一声,抬目望向许夙追去的方向。
一刻钟后,恰恰好是三更时分,许夙捆着逃脱的两名贼子归来。
他把二人扔在脚下,冲裴镇作揖,“末将幸不辱命。”
“善。”裴镇颔首。
忽然,长剑凌空一刺,直斩其中一人项上头颅,“正值三更,好叫你们赶上今日鬼门大开,别成了那孤魂野鬼!”
说罢,长剑一横,又扫向另一人,那人被他骤然发难的动作已经吓得失了魂,身体抖如筛糠,心神俱碎,口中胆颤求饶。
“饶命,饶命,求大司马饶命!”
“小子愿说,小子什么都愿说,还请您大人大量,饶小子一命!”
孙颌闻言便上前,劝佑主公:“颌知主公大怒,不如这人便交与颌,事后定与主公满意。”
裴镇似是不听,不想留人,他的剑锋继续往前,贼人吓得尖声叫起,眼球不停翻动。剑锋还在步步逼近,刺白的亮光几乎戳进他眼睛里,他心知今夜怕是真要亡命于此,也做那可怜的孤野亡魂。
紧闭眼睛,不敢再看。
乍然间,头顶一凉,剑锋呼啸声掠过。
贼人心想,原来剑快成这样时,斩脑袋是不痛的?
手脚继续抖得跟面条似的,哭得不能自已。
可……不对劲啊,没了脑袋,他怎还能哭?后知后觉,他应该是还没死。
呜呜呜真的没死。
忽然瘫软,他涕泗横流的睁眼;往前爬几步,正欲感激涕零的说几句奉承话,却忽然觉得腿上一疼,是被人踢了一脚。
踢他之人声音洪亮,“孙公心善,求主公饶你一命,稍后若是你言有未尽……呵呵。”
几声冷哼听得人冷汗涔涔。
贼人伏首,声音比他的腿还要抖,“不敢,万万不敢!必定知无不言!”
许夙眼神嘲讽一挑。
他弯身揖向裴镇,“主公,此事便交与夙和孙公,您且去歇息。”
最多一个时辰,定叫这小子全吐出来。
裴镇面无表情点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