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宫一般用春思意卷作为那事之前的启蒙,或是孤身一人修行时用。
只一眼,陆镜渊就辨认出了那是他梦中出现过的景象,梦里同他在一起的人是叶淮桑,卷轴上出现的人,也是她。
叶淮桑看是看到了,只是没看清,也没怎么看懂。她茫然地抬眸,与他对上视线后,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陆镜渊一手拿着卷轴背到身后,目光躲闪,眼中似有无措。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样的神情,叶淮桑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你怎么了?难道那卷轴里藏着暗器?”
“没有。”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陆镜渊忙又轻咳一声,快速转移话题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你真的没事?”
“没事。”幸好刚刚她没有看清人影的面容,不然的话……陆镜渊现在想灭了合欢宫的心都有了。“以后离合欢宫的人远点,不要拿他们的东西。”
“嗯嗯,那个卷轴到底是什么啊?”
“没什么,你现在看还太早。”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如今的叶淮桑对一切未知都充满了好奇,什么都想弄明白。
陆镜渊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实在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半晌,他敷衍道:“等你有了心上人,我再把它还给你。”
“心上人?那我知道刚才是什么了。”
陆镜渊一怔,下一刻衣袖忽地一沉,是叶淮桑拽着他踮起脚尖凑了过来。他不由得微微偏过头,看到了她得意明媚的笑容。
她努力凑近他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难掩雀跃之情。“春宫图,女子成亲前母亲会给她看的,你书上有写。”
陆镜渊比她高很多,以至于她即便踮着脚,也只能到他肩上一点点的位置。温热的气息撩过颈侧,他似乎闻到了少女特有的清香,耳根迅速变红。
偏偏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目光澄澈,眼亮如星,并未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有何不妥。
确实也没什么不妥,她只是主动靠近他了一下下而已。想多了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我一猜就猜到了,是不是很聪明?”
陆镜渊确实没料到她能想到这些。毕竟在给她书之前,他已经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里面没有这方面的描写才交给她。即便有,他也都删改掉了。遇到非提不可的时候,顶多一句“洞房花烛夜,同塌而眠”,或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也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不想教叶淮桑这些,但他忘了,她早就不是小孩子,有些事不用他教,她自己也能学会。
陆镜渊看着她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最后只能无奈笑了笑:“你学的很快。”
他突然生出好奇与不甘,又将卷轴放还到了她手上。
“给我看?”叶淮桑打开时,仍有几分紧张。可完全打开后,她却懵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她左看右看,甚至翻过来仔细看了几眼,都是一片空白。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刚才你打开时明明有图画。”
心思不纯的,果然只有他自己。陆镜渊将合上的卷轴重新拿回来,漫不经心地解释:“别想了,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灵力。”
“原来是要灵力催动才能看到啊。”叶淮桑没再多想,左右不过一幅春宫图而已,以后有机会再去别处看。
这一晚陆镜渊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就离开了。
那卷轴在他手上“烫”的厉害,他一刻也不想同她多呆。或者说,不敢同她多呆。
体内似乎有什么陌生的欲/望在滋长蔓延,原本那晚旖/旎春梦后只是冒了个芽,如今在与叶淮桑的日日接触中竟长成了无孔不入的“藤蔓”。无论他怎么克制,都免不了被它侵入魂识。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他将春思意卷封好藏进乾坤袋最深处,一个人躺在床上却仍不可抑制地想起之前的事情。梦与现实交织,少女的清香若有若无,叫他在半梦半醒间逐渐失去了理智。
到了后半夜,一身冷汗的陆镜渊赫然惊醒。他手上握着叶淮桑之前送的香囊,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而他腰腹以下,竟不知在何时化成了“蛇身”。
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在他不清醒时将房间里的一切弄的乱七八糟。他望向紧闭的门窗,不由得有些庆幸。
幸好自己及时醒来,幸好自己没有出去,幸好自己没有去见叶淮桑……
***
同羽灵溪的偶遇显然给沈墨怀留下了极深的影响,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在衡水居见到叶淮桑时,他都没意识到昨天把她一个人丢下了。
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严肃。“桑儿,怎么又起的这么晚?不是告诉过你不可熬夜?你怎么……”
“大师兄,你是不是忘了?”叶淮桑打断他:“昨天你一个人飞走,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回来的路,想早睡也睡不了啊。”
沈墨怀眉心一皱,沉默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竟又渗出了鲜血。
“大师兄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师尊看看?”
“不能告诉师尊。”沈墨怀拦住她,再三叮嘱:“此事绝不可告诉师尊。”
“那师尊要是问我呢?”
“不能说。”
“可是……”叶淮桑故作疑惑:“你们不是教过我不能说谎么?大师兄,你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我欺骗师尊啊。”
沈墨怀一时语塞,就在这时,慕沉推门而出。
他看起来比沈墨怀脸色还差,嘴唇泛白,眉眼间尽显疲态,但在看向叶淮桑时,目光刻意柔和了一些。“桑儿,昨日你大师兄可有带你好好游玩?”
看了场话本子里才有的戏码,玩的确实挺好的。
心里这么想,表面叶淮桑还是继续扮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大师遇到合欢宫圣女后吐血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可之前他一直教育我不能说谎……所以,我到底该不该学会说谎?”
慕沉正因为今日她同他多说了好几句而感到愉悦,后面的话却叫他一颗心又沉了下去。他的桑儿如此单纯,他到底为何不信任她呢。
如果五十年前他选择相信,如果之前他选择相信,或许那件衣服,就不会落得被丢弃的下场。
叶淮桑看他和沈墨怀俱都陷入沉思,也不等他们回答,便自顾自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懂了,还是学会说谎的好。反正真话没人信,说谎反而更能叫人开心。”
说完她朝仍在愣神的师尊和大师兄摆摆手,先于他们出了衡水居。
至于留在院中的二人,各有各的心事,又处在了快要吐血的边缘。
***
外面即将参会的天虞外门弟子们整装待发,这次全都穿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带着准备进秘境时用的东西。
周迎依旧穿了那件叫涂山煜失控的衣服。不得不说,这白衣被他重新设计款式后,更显得他斯文秀气,风度翩翩,与他十分相配。
陆镜渊穿了件样式普通的灰黑色衣服,束袖束腰,交叉领口上绣着金色暗纹,细看下像蛇又像龙。他这次将墨玉般的长发用深蓝色发带束成高马尾垂在身后,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少年气。
不管做什么打扮,他都是好看的。叶淮桑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地对上他忽然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就想对他露出笑容。
猛地想起这样会暴露俩人的关系,她刚想收回脸上的笑,就见他微微勾了勾唇,同样朝她露出了一抹极浅的微笑,像是叫她不要担心。
叶淮桑立刻跑到他跟前,指了指他腰间的白色香囊:“这个像女孩子戴的,等你回来我帮你重新做一个,就当你因我被误伤的道歉礼。”
“不用。”陆镜渊将它拿在手里慢慢摩挲,微微垂眸掩下眼中的晦暗不明:“有这个就好。”
不喜欢新的却喜欢旧的?叶淮桑疑惑地眨眨眼,想想还是没有多问。
一旁的周迎看到俩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心中啧啧称奇:这陆镜渊竟然也会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日月山恒义峰峰顶的广场上,矗立着三十面巨大的“镜子”,能从里面看到秘境之内弟子们的动态。
因为是针对修为低下之人准备的秘境历练,明阳宗设置的玄嚣秘境看着没什么难度。说是秘境,实则更像基于上古神器玄嚣琴创立的小小幻境,进去历练的弟子们在完成任务时多少都能得到些神力滋养的益处。
叶淮桑远远看到陆镜渊随着一群不认识的人进去,明知以他的实力不会有事,仍不自觉地替他感到担忧。这种担心,好像和以前师尊大师兄他们出去打怪时不一样。
陆镜渊这一组的表现算是中规中矩,没有人作妖,也没有表现格外突出的人。除了陆镜渊的颜值,可以说是毫无看点。但就是因为有他,看台上众弟子的目光多集中在了他们这组身上。
叶淮桑想,他以后要是真想隐藏身份,一定得带面具才可以。不然这长相,实在是招蜂引蝶啊。
临近傍晚,二十组里已经有八组顺利到达秘境里设置的终点,走出了秘境。周迎是跟着第三组出来的,而这个时候,陆镜渊他们组距离终点还有一小段距离。
已经通关的弟子们多少都受了一点伤,出来后就被安排到了别处休息。一些过来观看的弟子们看了一天觉得没多少意趣,陆陆续续离开了很多。
等到这时候的看台上,已经比早上少了很多人。
在人愈发减少的情况下,还有人往自己附近来,是件很奇怪的事。
叶淮桑看着那三个头戴面具的火蚕门弟子,心中警觉。而离她近的修行之人,只有坐旁边南宫晴。
“晴儿,偷偷给师尊传信。”在她的悄声提醒之下,南宫晴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人。
其中一人比另外几人高大一些,细长的丹凤眼,眼神凌厉,鼻梁高挺,看着十分眼熟。
“厉珩?”南宫晴气恼地瞪过去,就这样暴露了俩人已经识破他们身份的事。
叶淮桑无奈:就不能偷摸给慕沉他们传信,咱们来个瓮中捉鳖么。小师妹的心机难不成都用来抢她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比晋江审核都严格的陆镜渊以及处在求偶期边缘的陆镜渊……入V倒计时2!
下章周日晚10点更新,V章万字周一晚(周二零点)更新,V后会经常加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