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来我是卧底

白松院,芜清璃房内。

芜清璃正皱眉紧紧盯着手里的玉石。

这玉石刚才吸了她一滴血,她原以为是什么邪物,可看了半晌,发现这块玉石除了在她说话时光华会流转得更快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特殊之处了。

芜清璃放下玉石,泄气一般趴在桌上闷闷道:“这块吃血的玉,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唉,又多了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她懒懒地趴在桌上好一会儿,也没再研究那块玉佩,于是在冷泉院中皱着眉头细听的谢惊尘脑海中便也再没了其它声音。

“算了,先收起来,去外面看看吧。”

芜清璃说完拿起玉石打算放回盒中,只是她指尖才碰上去,那玉石便好似能听懂她的话一般陡然黯淡了淡青色的灵光,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真是神奇。”

芜清璃最后的感叹并未传到谢惊尘的识海中。

在玉石湮去灵光的那一瞬间,谢惊尘识海中被牵扯的感觉也骤然消失。

他不自觉舒展开眉头,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来他一直有些心绪不宁,皆因上回芜清璃说的那些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惊尘几乎已经能确定芜清璃就是在戏耍他,他这般为那些戏言反复纠结的样子定是她乐见其成的。

若是他有一丝一毫信了那些话,或许她哪天便会承认她的戏耍之举,而后嘲笑他蠢,笑他自作多情。

自那日后芜清璃接连几天未来冷泉院,谢惊尘便更确信这个猜测,因此也做好了平心应对芜清璃嘲讽的准备。

然而事情真的发生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做到漠然以对。

也是他太过杯弓蛇影,所以在听见芜清璃的声音时,第一反应就觉得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轻轻吐了一口气,谢惊尘摇了摇头,才撤去房中阵法。

他低低自语道:“吃血的玉……是我送的那一块。”

谢惊尘与芜清璃生出误会之前,他二人是有过一段和睦相处甚至要好的时光的,彼时他们分别在那块玉上刻入灵纹,便是让传音灵玉认了主,只是当时灵玉没有养好,还不能滴血使用。

想来那块灵玉已经养成,而方才芜清璃应是无意间开启了灵玉,他识海中才会出现她的声音。

谢惊尘若想让芜清璃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同样也需要在灵玉上落一滴血。

“当时分明告诉过她灵玉的用法,她又没放在心上么……”

趁着师兄师姐在观看今日的比试,芜清璃给院中侍候的小童留了话,便出门四处闲逛。

她漫无目的地走,先是到了演武场,兴致盎然地坐在旁边石阶上看场中的弟子们切磋。

可还没看出什么来,那些人见了她,脸上就露出奇怪的表情,而后纷纷停了手,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切磋去了。

时不时还有人交头接耳,一边远远地拿眼瞄她,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修真之人耳力本就好,芜清璃更是掐了个诀刻意去听,于是那些人的对话便一字不漏落入了她耳中。

“快快快,离她远点,被芜清璃逮住和她切磋就完蛋了!”

“切磋都是点到为止,她还敢将人打伤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她但凡和谁切磋,这一打就要打到她满意为止,就算对方认输了也不行。”

“呃,真是奇怪的癖好……不过她今天没带剑,应该不会下场比吧?”

“说的也是,不过你们不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吗?她做什么摆出一副没见过别人切磋的样子啊?”那说话的弟子总觉得芜清璃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你、你们练吧,我先走了。”

说罢,芜清璃就见这个曾被她抓着打了一天一夜的弟子脚底生烟似的逃离了演武场。

“唉!有必要这么怕吗?”芜清璃站起身来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来我之前人缘这么不好。”

为防再有人被吓走,芜清璃索性从演武场边离开,继续去探索其他地方。

一路上遇到的人大多与演武场中的那些弟子类似,要么见了她便绕路,要么就是装作没看见低头加快步伐。

芜清璃满脸疑惑,实在忍不住抓了个背琴的女修问:“这位道友,为什么你们好像都很怕我?我之前做过什么特别恐怖的事吗?”

“没、没有啊。”被拉住的女修僵着身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有些急事……”

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芜清璃也不强求,便松开了手,回以她一个甜美的笑:“哦,那道友先去忙,不好意思啊。”

她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十分和善可亲,可那笑容落在琴修眼中叫她越发惊恐了,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连忙从芜清璃这号危险人物身边逃离。

从宗门出发来参加群英大比之前,门中师兄师姐便叮嘱她千万不要惹到云栖宗的芜清璃。

听说此人娇纵任性,心胸又十分狭窄,千灵山有弟子在上一次群英大比赢了她一回,便被她记恨至今,据说芜清璃对那弟子骚扰、偷袭甚至下毒……总之不择手段。

这还不是什么恐怖的事吗?

那女修如是想着,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

被当成洪水猛兽的芜清璃心情十分郁闷,没了闲逛的兴趣,她正打算回白松院,却察觉被她放在袖中的那块灵玉正在微微发热。

她将玉取出来,发现玉石内流动的光华正如鱼一般快速游动着,似乎想要冲破玉石表面。

芜清璃愣了愣,她看了看手中的玉,再抬头看看眼前写着“冷泉院”三字的匾额,只略思索了一下,就将灵玉收好,抬步朝院门走去。

院中阿方、阿景两个小童正蹲着清除杂草,听到脚步声传来,忙在桶中将手洗净,一起跑去院门处迎人。

看清来人,两人面上的笑容却皆是一僵。

芜清璃好几日没来,他们都快把她忘了。

阿方和阿景上次在背后说芜清璃闲话,虽然没有被上报宗门,谢惊尘却罚着他们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

别看惩罚不重,两个小童却将教训记在了心里,不敢再对客人不尊重。

于是哪怕眼前的是他们有些怵的芜清璃,两人还是恭恭敬敬道:“芜师姐好。”

刚才一路上受了那么多冷落,芜清璃便觉得眼前两个小童尤其可爱,她笑着俯身揉了揉他们的脑袋:“你们好啊。”

阿方与阿景身子顿时僵住,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咽了咽口水,阿景尽量牵起一个笑容,仰头问芜清璃道:“芜师姐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芜清璃这才想起正事,她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象,“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这是冷泉院啊。”两人对芜清璃问的这个问题一头雾水,觉得今日的芜清璃不大正常。

“我的意思是,院子里住的是哪个门派?”

“……是千灵门。”阿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芜清璃,“芜师姐,你是不是要找惊尘师兄?”

原本还在四处打量院子的芜清璃闻言一怔,抓着阿方的肩膀:“你刚刚说谁?惊尘……谢惊尘?”

“对、对啊。”两个小童都被芜清璃的反应吓了一跳。

芜清璃却是大喜过望,那张花笺纸上的名字不正是谢惊尘么?

她连忙道:“对,我是来找他的,你们帮我通传一声。”

“是,芜师姐稍等片刻。”

两个小童说完就去请谢惊尘,眼看两人就要消失在视野中,芜清璃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连忙喊道:“等等!”

阿方和阿景一脸疑惑地回来:“芜师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此时想到某个可能的芜清璃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她扶着院门边的柳树,道:“不用……不用去喊了。”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面色发白地离开了冷泉院。

两个小童面面相觑,阿方看着芜清璃似乎摇摇欲坠的背影道:“芜师姐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芜清璃却没有心思顾念两个小童是如何看她的,也并未注意几个冷泉院外目睹了整个过程、正打算将芜清璃的反常奔走相告的弟子。

此刻她脑中那些缠成乱麻的问题逐渐聚集在一起。

被藏在乾坤袋中的《三魔录》、书中对师兄师姐的形容和对云栖宗大小事的详细描述、那句“三魔之后再无其它弟子”、花笺纸上的“谢惊尘”与那些短横、那块她说话时便会阵阵闪动且在千灵门居所外发烫的灵玉……

这些“蛛丝马迹”最终都指向一个答案——

原来,她不是什么小师妹,而是千灵山隐藏在云栖宗的卧底!

《三魔录》乍看是杜撰出来的佚名话本,实则是她以浮夸笔调写就的云栖宗卧底日记;花笺纸上的名字是她的接头人,而短横代表传递消息的次数;那块没有经过雕琢的玉石,便是她与宗门联络的工具。

至于她以小师妹的身份在云栖宗卧底做什么?当然是如《三魔录》中所记,寻找小云峰的秘密!

芜清璃越往下理,便越觉得这个猜测可靠,也越发心惊。

刚刚她差点就直接去见接头人谢惊尘了!

因着记忆空缺的不确定感,芜清璃急于抓取一个新身份安在自己身上,相比小云峰的小师妹,她显然觉得卧底这个身份更刺激一些,于是在惊吓之后竟很容易地代入了千灵山卧底。

殊不知,冷泉院中正津津有味听银来讲谢惊尘梦呓“清璃师妹”的谢完突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站在桌上口沫横飞的银来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他:“你这是风寒了?”

谢完揉了揉鼻子,不甚在意道:“没事,估摸着是小云峰几个正看我写的话本,正骂我呢。”

说完,又继续方才的话题:“照你这么说,谢惊尘和那芜清璃是表面仇敌,实际上两情相悦?”

银来赞许地看着他:“不错!”

“那就有意思了。”谢完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忽然勾唇笑了起来,“谢惊尘可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得帮帮他,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