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霍应淮还是压着商蓁地试图掀开被子的手,他的手一点也没用力,只是单纯地放在她的手上,他一字一句看着商蓁说:“真的很丑,不要看”
“放心吧,现在已经算好了。”商蓁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霍应淮的头,笑眯眯地说:“相信我,你要是不好好复建的话以后会更丑的。”
由于脊椎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即使后面有奇迹的发生,他也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练出一身肌肉。
“·······”
听她这么一说,他更不想给她看了
霍应淮一言不发,他的手按着商蓁的手,虽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牢牢地箍住了商蓁,不让她有机会去掀开自己的被子。
商蓁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
“给不给我看?”她意识到好言相劝霍应淮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然后在自己不经意之间把自己糊弄过去,想到这里,商蓁半是劝告半是威胁地问:
“霍应淮,你不要逼我霸王硬上弓。”
他还是没动。
商蓁见状,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另外一只手直接去扯霍应淮的被子,霍应淮想去伸手拉住她,但是因为躺着的原因,只能松开压着她的手,两只手一起上试图将商蓁的想法扼杀在被子之外。
她灵活地穿过两只手的钳制,一只手胡乱地在霍应淮的手面前挥舞着吸引他的视线,霍应淮并不敢真的对她使劲,只能减缓力道想去拉住他。
当霍应淮松了力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商蓁趁着他被吸引,直接拉开他的被子,将他腿上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掐自己的地方在大腿的外侧,所以只要微微掀开被子,几乎就能一眼看到。商蓁没有继续掀开他的被子,只堪堪露出他的皮肤停了。
她不能进一步去逼霍应淮,他的廉耻心和自尊心在这时候还不能接受让商蓁看光自己下半身这件事情。
霍应淮顿住了,他盯着自己的腿看了一会,自暴自弃地说:“你看吧。”
然后别过脸,不愿意去看商蓁。
商蓁见他卸下力道疲惫地躺着,也没有继续阻止自己,只能帮他固定住自己的被子,用一只手指轻轻按了按他那块青紫色的皮肤,他腿上的皮肤很冰,就好像是丧失了人的身体应该有的温度,由于这一块已经丧失了知觉与感觉,霍应淮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和碰触,依旧别着脸没看她。
那两块青紫上有很明显的手指的形状,可以想象这手指的主人究竟下了多大的劲去掐它。
真的是不让人省心。
商蓁从包里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挤了一些在他的皮肤上推开,她指尖下的皮肤虽然冰凉,但是按上去依旧还有肌肉的硬度的触感,但是商蓁知道,这也已经是暂时的了。
他腿部的肌肉会在他日复一日躺在床上的原因,逐渐消失,变成软塌塌的皮肉,到最后他的腿部会变得畸形,只剩一层皮肉软塌塌地覆盖在他的骨头上,他的关节处和骨骼的形状会越来越明显,小腿肚和大腿肚上的肉会顺着他躺的方向松弛下垂,而摸上去感觉就好像是被刀背来回拍打过的肉排,丧失了腿部肌肉原本应该有的力量。
她的手指将药膏推开到他每一寸青紫的位置,温温热热的手指就好像是触碰到了夏日的寒冰,她又挤了些药膏敷在他的皮肤上,然后扯过他手中的被子,替他合上他的被子。
霍应淮感受到她的动作,别过脸瞪着她。
“好了啊,”商蓁头也没抬,拉过他的手腕专心将手上的药膏都往他的手上的蹭干净。药膏带着一股中草药的苦味,她蹭完之后也没去洗手,直接用手扯了扯霍应淮的脸蛋。
“乖啦别生气了,我不看了。”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笑一笑嘛。”
霍应淮的头来回转了转,刻意躲避商蓁伸过来的魔爪,但是他毕竟躺在床上没有商蓁那么便利,只能认命被掐住,他的腮帮子被商蓁扯拉着,鼻尖萦绕着中草药的苦味,甚至连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松开。”他冷声说
商蓁捏了捏,回道:“我不松。”
霍应淮的眉头越来越紧锁:“你松不松。”
“我不松,你求我啊。”商蓁和个小孩子一样耍赖了起来。
“商蓁。”见她还是不松手,霍应淮连名带姓的沉声道:“别让我说第三遍。”
“好吧。”
霍应淮难得连名带姓地喊她,即使是刚见面的时候也只会喊商小姐,见他真的要生气了,商蓁识时务的松开举手投降:“我错了。”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红色指印,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额前的碎发由于长时间没有打理,散落在脸颊上,由于体重的暴瘦还有最近一次次击垮他自尊的事情,令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满着自尊破碎的阴郁感。
霍应淮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商蓁的手又覆上了他紧锁的眉头,见他怀疑地看着自己,商蓁忙解释:“我只是帮你按按太阳穴,绝对不再动你。”
他这才收起眼中的疑虑。
商蓁舒展了他紧锁的眉头,再帮他揉了揉一直紧绷的太阳穴。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一言不发地任由她按着,但无论商蓁怎么好言哄他,他就是不说话,以沉默抗拒。
商蓁顺着他的眼角轻轻按压着,他少年丧父丧母,整个家族未来的担子都落在他身上,为了不让祖父太过操劳,他大学就开始逐步接手家族产业,到现在,明明才是而立之年,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纹路。
“别生气了,会变老的,你都有皱纹了。”商蓁叹了口气
他还是没说话。
霍应淮不喜欢和女性说过重话,良好的礼仪修养让他在这个时候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抗拒。
“还涨不涨,”揉了一会,见他有些放松下来,商蓁停下手,探头凑上前,摸摸霍应淮的脸颊问。
他已经睁开了脸,沉默地望着她,眼中的雾霭沉沉似乎要将她掩埋住,他眼中的冷静就好像是他和人谈判时的模样,商蓁被他的视线击垮,愧疚感一层层涌上心头。
她还是太急了些,不应该这么逼他的。
过于想让他正视自己的痛苦,想让他接受自己,想让他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从前所以才必须要看向未来。
她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想法而不顾他的意愿,对于他而言,刚刚她的动作甚至是在他本就饱受打击的自尊上又给他来了一刀,将他的无能赤裸裸暴露在他的面前。
“对不起。”商蓁将他耳边的碎发别到他耳后:“我不应该不顾你的心情。”
她老老实实地道歉:“抱歉,是我太急了。”
霍应淮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霍先生,你说说话好不好?”商蓁试探着问:“我知道错了,下次你不说我绝对不动你,我会等到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再说。”
他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在工作时公事公办的态度,脸上一点温度也不带,整个人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如果不是这套病号服还有长期未打理的形象,商蓁都怀疑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陪他加班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挨训的下属是她而已。
“我没有生你的气。”
霍应淮终于在她的注视下开口了,他摇摇头,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眼中仍然是波涛汹涌:“我只是在想,原来我已经成为了般没用的人,连你都拦不住。”
商蓁最怕他钻到死胡同里,但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她怎么能够忘记,他一直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在他还没有计划好的时候就用自己所谓的“好心”去关心他,其实恰恰是对他的不信任。
她的所作所为不能叫关心,其实就是打着关心旗号的自私。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也是各自独立的人,
商蓁叹了口气,注视他的眼眸,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庞,似乎是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被自己一时的情绪击垮。我自私地想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想让你能够回到原来的心情,想让你在面对这些事情之后依旧能够笑对生活。”
“但是我错了,”
没有人能够在遭遇这些事情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的心态,没有人能够在正值盛年之时突然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还能保证自己依旧像从前一样乐观。
是她太过自私,是她私心只想让他回到他们真正初见之时的模样。
“你可以做你现在想做的所有事情。”商蓁在霍应淮的注视之下刻意侧开自己的身体,让霍应淮看到自己按在他大腿上的手:“但是阿淮,你要知道,我和爷爷都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回到我们身边。”
“至于你调节自己心情的这段时间之中,我们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商蓁松开放在他大腿上的手,用两只手捧住他的手:“我并不是知道你不坚强,你怎么可能会不坚强,出事到现在我哭得眼泪比你都多得多,我甚至都不敢想象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是什么心情,所以和你相比,我才是一个胆小鬼。”
“但是在你痛苦的时候,在你疲惫的时候,在你难受的时候,在你悲伤的时候,在我那些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都希望,你可以将自己的感受告诉我这个胆小鬼,不仅仅因为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夫妻义务,而仅仅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情绪。”
“就像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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