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玄学VS推理的第七天

在异能特务科耽误了不少时间,等我到校办完手续,天色隐隐昏黄。

我推着行李箱和土匪一起在学校乱逛,看什么都一脸新奇。

看啊,在篮球场中酣战的男生们,他们的发色多么朴素多么正常,是令人安心的黑色!

我一直没好意思告诉赤司君,我第一次走进帝光篮球部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激情昂扬的广告词:遇上彩虹,吃定彩虹……

你们是怎么做到队伍里六个人,人人头发都不撞色的?

看啊,还有网球场,跳跃的小黄球多么可爱,没有外旋发球,没有飞燕还巢棕熊落网,没有影分.身灭五感,是正常的、朴素的、不死人的网球啊!

“我好感动。”我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我终于能过上远离运动番的正常日子了。”

身为侦探,我就该过着一三五谋杀二四六绑票周末大爆炸的规律生活。

我看什么都新鲜,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和土匪嘀嘀咕咕:“那群人拎着行李箱是要去哪儿?”

土匪展开翅膀飞到人群头顶,遨游一个来回后又落回我肩上,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宿舍。”

我:“哦,原来是去宿舍——宿舍!”

我晴天霹雳。

众所周知,大学住宿是要交钱的。

即使比校外租房便宜不少,但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算了,说什么都太残忍了,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今晚只有露宿街头一条路可走了。”我期盼地看向土匪,“快,飞到天上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未被占领的桥洞,手快有手慢无,犹豫就会败北!”

土匪虽是一介逆子,但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十分靠得住,它展翅高飞,带着我全部的希望远航。

半小时后,土匪像只黑色的大扑棱蛾子砸在我脑袋上。

土匪:“西南方一百米处桥洞,两只人类在聊天,‘货带来了吗?’‘保真,起码卖到这个数。’”

土匪:“东北方四百米处桥洞,一只人类打电话,‘我被发现了,蛇头什么时候到?’”

土匪:“西北方六百米处桥洞,一群人类起内讧,‘港口黑手党!他们背后是港口黑手党!’”

土匪:“东南方一千二百米处……”

“不用再说了。”我疲倦双手捂脸,“我受够了,该死的横滨人!”

他们懂不懂桥洞的含金量啊!这可是我们无家可归之人窘迫关头仅有的容身之所,桥洞属于流浪者之民,黑手党滚出桥洞!

偌大的城市竟找不到一个安静无主的桥洞,横滨伤透了我的心。

我只好推着行李箱到学校操场,借橘色的夕阳光铺开白纸,埋头用彩笔写写画画。

“搞定。”我松开咬在齿间的笔盖,抖了抖纸张,让颜料快速变干。

川绘栗子侦探,从业四年,经验丰富,口碑极佳,物美价廉。

找猫抓狗捉奸婚外情无所不能,谋杀绑架爆炸案无所不精,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奇迹。

联系方式:XXXXXXX,联络地址:暂无(75%概率出没在路边摊,25%概率出没在桥洞)

侦探宣传单,完成!

“节流已经做到了极致,是时候开源了。”我满意地收起传单。

生活不易,鸟鸟叹气。

我看似只有一人一鸟要养,此前又生活在最不缺案件的东京,按理说不该如此贫穷。

其实我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这么穷,就算大学学费支出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但我侦探生涯四年下来怎么会一分钱都没存下呢?

为了解开钱包瘦身之谜,我特意记了一周的帐。

周一收入:早上侦破杀人案一件,下午识破盗窃案两件,晚上找到狸花猫一只,共计两万。

周一支出:早餐酸奶、蛋包饭、金枪鱼饭团若干,午餐波洛咖啡厅鸡肉咖喱、抹茶大福、芒果舒芙蕾、水果拼盘若干,晚餐肉眼牛排、碳烤鱼肠、牛肉寿喜锅、冰淇淋可丽饼若干,共计两万五。

周二收入:破案若干,共计一万五。

周二支出:吃饭若干,共计两万五。

周三……

周四……

一路记到周末,收支清算,存款余额倒扣两万七。

我:怎会如此?(嚼薯片)

土匪:怎会如此?(嚼鱼干)

理财真是一门难懂的学问。

叹气.jpg

“但是!我现在在横滨!”我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一听桥洞里的犯罪宣言就知道,横滨是一座法纪混乱的城市,走私、交易、偷渡、黑手党……犯罪者的天堂。

即使是有犯罪都市之称的米花町,犯罪者也不敢这般猖狂。只因侦探、警察和公安无孔不入,上一秒杀人下一秒被捕,米花町有自己的断罪流水线。

“横滨这么混乱,肯定是因为没有侦探伸张正义。”我信誓旦旦,“定是我同行势微,正道之光照耀不到阴暗的桥洞,才使我无处容身。”

连沉睡小五郎都没能开拓的市场就由我来打开!

我左手拿传单,右手行李箱,肩上停着一只气宇轩昂的大黑鸟,气势十足走出校门口。

我要在天黑之前做成一单生意,成败与否关乎我今晚的死活。

发传单,是一项技术活。

发侦探传单,是一项别样的技术活。

“金牌销售有言,找准需求客户是成功的必要充分条件。”

我侃侃而谈:“什么人需要侦探?为烦恼所困之人,生活不幸福之人,人身安全濒危之人——有需求才有市场,在普通商业街发传单是不会有生意的。”

侦探的生意往往来自刁钻的不期而遇,比如说……

“比如说,”我盯向水面上猛啄“尸体”的乌鸦,“这位顺流而下的客户。”

鹤见川河岸边青草习习,细草扫过我的脚踝,柔柔痒痒。

河水清澈干净,水质上佳,是土匪路过一定会喝两口再飞的好水。

“以后不许再喝没煮开消毒的水。”我教育我的黑鸟,“河水只是看起来干净而已,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泡过多少具尸体。”

细菌超标!

“咕噜咕噜咕噜咕……”

水面下传来可疑的声音。

我见惯了尸体,什么样的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头朝下沉在水里吐泡泡的尸体。

“哇。”我惊叹,“这是变异的前兆吗?”

土匪瞅了眼猛啄西装裤的乌鸦,在同类眼中看见了没吃到肉的纳闷,它嘎了一声。

“栗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音容笑貌犹在?”

“有道理。”我点点头,话锋一转,“你语法怎么又错了,我不是给你买了一套幼儿早教光碟吗?”

穷什么不能穷教育,为了不让我一个人吃学习的苦,我给土匪买了全套鸭鸭早教课(适龄三岁以下幼儿),还送它去了狗狗日托班(班长是只边牧),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逼它听我讲高数(最后我俩双双昏睡),它已经是一只很有文化的鹩哥了!

我纠正了土匪的语法错误,让它重新造句。

土匪点点头:“一个音容笑貌犹在的男人漂在水里,马上就不在了。”

我:“不对不对,虽然语法正确,但逻辑不通,你应该这么说。”

“‘因为栗子的见死不救,世人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了。’”

语法、语序、逻辑无可挑剔,不愧是我,考上大学的高材生。

“咕噜咕噗哈哈哈哈……咳咳咳!”

水面下传来一边吐泡泡一边爆笑一边咳嗽的高难度男声合奏。

乌鸦吱哇乱叫着被吓走,头朝下埋在水里的高瘦青年折腾了一会儿,浑身湿透地上岸。

冰冷的水滴从他的袖口滑落,风衣和缠绕在他腕间的绷带紧紧黏在衣服上,勾勒出消瘦高挺的身形。

黑发鸢眸的青年拨了拨柔软的额发,笑眯眯看向我:“哎呀,今天运气真好,仿佛是我多年夙愿即将实现的前兆呢。”

奇怪的溺水爱好者,野生乌鸦饲养员,绷带怪人,却有一张极为英俊迷人的皮相,弯弯的桃花眼和轻柔的嗓音简直是为骗走小姑娘芳心而生的。

我严肃起来。

这个人……有极大的可能出现在情杀案中!

我寻觅多时的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你好。”我果断掏出侦探传单,怼在他脸上,“侦探业务了解一下,不要9998只要998,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场奇迹,开业酬宾打八折要什么自行车,还不快冲!”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在我的名字上停顿片刻。

“真巧。”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说,“我正好有件事想委托侦探。”

“只是,”他战术停顿,“我更想委托横滨最有能力的武装侦探社。”

“那里可是有一位名侦探呢。”

名、侦、探。

名侦探!

比侦探多一个字——你以为只是多一个字的问题吗?!

是名誉和尊严的问题!

我,东京出道四年的传奇侦探,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开展业务,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满大街发传单。

而在我苦苦上街发传单挣扎糊口的时候,竟有人用营销买通稿吹自己的方法抢生意!狡猾至极!

可恶,这被艳压的不爽感……好不甘心!

“相逢既是有缘。”我拦住太宰治的去路,斩钉截铁地说,“什么委托,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宰:搞事の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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