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寺的心猛得揪起。
她尚未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镜子里的画面便已经消失,只剩下她苍白面容。
湿发还未干,正贴在虞寺脑门上,一点点往下渗水。
曾经明艳美丽的大明星,现在像是被吸干精气的女鬼,面容凹陷,眼下发紫,印堂青黑,形如枯槁。
说是从哪里爬上来索命的水鬼,都不会有人怀疑。
虞寺扯了扯嘴角,镜子里面的人也跟着动作。
笑容勉强,疲态尽显。
她又伸出手去擦拭,仔仔细细擦拭许久,都没有再出现方才的画面。
是眼花了吗?
当然不可能。
倘若是眼花的话,那今晚上的一切都不应该发生。
那刚刚的场景是在提示自己什么呢?
镜子里面的小女孩,是自己吗?
虞寺想了想,摇头。
她从来没有失去过任何记忆。
在镜子里这个年纪,她还在孤儿院里面,怎么会打扮得这么明媚娇憨?
而且也不会有人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
不是自己的话,难道是前世?
世界真有前世之说吗?
如果是在今晚之前,虞寺大概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但现在,她动摇了。
是否有前世今生,目前虽然不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有科学之外的因素,有怪力乱神的说法。
不然她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而且……倘若镜中的画面和自己没有关联,那她应当不会卷入这一切吧?
至少要死的话,会和倩倩他们一起,在第一时间就被控制、变成灯笼,挂在岸边。
而不是独她一人特殊,暂且躲过一劫。
如果是因为前世的因果报应,那现在找到自己身上,倒也说得过去……才怪!
镜子里面小姑娘都哭成这个样子了,说明她当时已经遭受巨大打击。
那干嘛还要再牵连自己?
神经病!
虞寺不知道应该骂谁,便只能说两句脏话,便是小小出了一口恶气。
她又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发现铜镜依旧没有变化。
估计不会再出现什么提示。
虞寺想着,站直了身子。
眼睛却没有从铜镜上面挪开。
她垂眼,看了铜镜好一会儿。而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包。
再看铜镜一眼。
又看腰包一眼。
片刻过后,她朝着铜镜伸出手。
好歹是个“显了灵”的宝贝,指不定有什么用处,现在就放在这里落灰,过于可惜了一点。
不过自己的腰包,已经揣了门神像、三寸金莲,现在这个铜镜要放进去,只怕会有一点艰难。
嗯……试试先!
虞寺凑近铜镜,因为它镶嵌在梳妆盒内,虞寺只能用指尖扣着它边缘,一点一点用力。
好在已经过了许多年,胶水在时间的作用下,已经失粘性。
指尖轻轻用力,铜镜便被扣下来。
虞寺拿着铜镜,在腰包前比划一番。
很好,塞不下去。
虽然是个小镜子,可到底能够照全脸。
如果是大容量包包,轻松塞下当然不是问题。
可虞寺为了出行方便,特意选的腰包。
本来装三寸金莲就已经略微勉强,这个镜子,更是不可能塞得下。
放回去?
不可能。
虞寺琢磨了一番后,眼睛滴溜溜转起来。
这屋子里面,应当还有其他能用的吧?
她打着手电筒在屋子里转,转了好半天,视线落在了床头的针线盒里面。
只是停顿了片刻,虞寺立即坐在床边,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拿着针线,忙活了起来。
不过片刻,被“五花大绑”,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铜镜,变成虞寺腰间罗盘,和半成品小荷包挤在一起,垂在腰间。
死结一系,再拿一个魂幡,虞寺可以直接去天桥下摆摊算命。
保证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虞寺豪不在意形象,她确定自己再无遗漏之后,便打着手电筒,往外走。
一推开门,发现入眼是长而陡峭的阶梯。
确实和阿芜房间构造一致。
虞寺瞄了眼自己脚上的运动鞋,不再作弱柳扶风状,稍稍将身子往后压,手牵着旁边走廊扶梯,大步往下。
当她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不由得心生感慨。
还好自己的鞋正常。
要是穿着那三寸金莲,别说下楼梯,只怕走路都痛得不行。
还好、还好。
虞寺心底宽慰,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院子里面。
月光洒下,照亮萧条院落。
她便关了手机电筒,借着月色,在院子里面穿梭。
院子很大。
几进几出虞寺已经没有功夫数。
她只记得,自己绕过假山,经过干涸池塘,绕了好久,这才听见一点点动静。
从院外传来。
“找到生人了吗?”
娇媚的女声问,语气似乎有些急切。
“大人,还没有。”有女子回答。
“还没有,已经过去了快小半个小时,怎么还没有找到?”女子声音变得急切。
“大人息怒,实在是她们进出都不方便,将人叫出来就要等很久的时间,所以才耽搁了一点。”
“你这意思,是在怪莲若大人赏赐的房屋不好?”女子问。
“不不不,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对方惊慌失措,显然是非常害怕。
“哼,你最好没有这个意思。”女子冷笑一声,随后不耐烦道:“所有排查人员分成三队,一队提前通知她们出来候着,一队盘问,另一队进屋搜。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是。”
听到这里,虞寺不由感慨。
还好自己溜得早。
否则的话,只怕是会被“芸大人”给活捉了去。
不过……一墙之隔,她没有发现自己吗?
虞寺心中微动,悄悄离开此处。
不作死就不会死,在暂且安全的情况下,没必要进行验证。
虞寺并没有在院子里面待太久,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找出口。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虞寺走得小腿酸软之时,终于让她瞧见那小小的门。
堆满杂物,荒草丛生。
虞寺开心不已,她蹑手蹑脚跑过去,穿过小侧门,离开大宅院。
走进荒僻巷弄。
往前看,巷弄不见底。且每隔不远处,就会有一栋相似的院落。
虽然房屋规模、形状,且可以看见的屋顶结构、装饰不尽相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曾经是一个居住区。
住的,似乎都是有钱人。
虞寺回头,自己站在一个“拱形”牌匾下面,而牌匾之后,是静静流淌的河流。
远处传来靡靡音乐之声,余音绕梁。
明明其余女子都待在“家”中,花船没有宾客,却依旧弹唱不绝。
虞寺想,此地离花船,或许很近。
离出去的方向,也很近。
她回头,再度看向一片漆黑的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