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缇不会不来了吧？”
导演和副导演面面相觑，心里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这毕竟是个小成本文艺片，还因为各种问题一再耽误，投资方撤走，目前全靠导演多年的人脉撑着。
桑缇选择不来实在是件太正常的事情了。
“应该不会吧，她从半年前就没有什么戏可以演了，观众抵制得太厉害。”
“但她已经是整个剧组里名气最高的人了，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她经纪人的态度，听说桑缇和经纪人关系不错，排期都是直接由经纪人安排。”而导演为了打探桑缇的态度，直接越过了经纪人，和本人谈的。
现在忽然反悔不想来，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毕竟没有签合同前都是双向选择，导演被鸽也不是一次两次。
就在导演猜测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他眼前一亮，却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红色身影闪了进来。
不是桑缇。
这人谁啊？似乎有点面熟。
导演侧着头，努力在记忆中调取关于这个人的印象，这是选角现场，为什么会有无关人士闯进来，还没有等他想起来，胖女人已经走到了导演跟前。
“导演，我是如如妈妈啊。”
导演想起来了，之前那位违约的女二母亲，本来是拍网剧的，结果意外火了起来，因此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在不一定能上映的文艺电影上，毕竟导演对于演员的要求很高，不但禁止轧戏，还要求演员学习基本的武术动作，又累又没回报。
耿如的经纪人是她自己的母亲，家庭小作坊模式。
“我听说您今天在这里选角面试，所以过来看看，这么久了还没有选到合适的，不如就我们家如如吧。”
导演心头一动，“她有时间进组了？”
红衣女人脸上堆笑，“咳，那个，反正两部戏拍摄地点也挺近，我还是之前那个态度，能不能同时拍。”
导演的脸色骤变，他为这部戏投入这么多心血，一切都想做到最好，所以才在选角上耽误这么久的时间，当初和耿如谈崩，就是因为轧戏这问题。
本来演技就不算精湛，还要分出时间和精力去另一个剧组，那还不如换人。
“不行。”导演果断拒绝，“是谁告诉你，我今天在这儿的？”
胖女人连忙解释，“我只是路过酒店，看见熟人过来打个招呼而已，反正你们也没选不到合适的。”
“谁说没合适的？”
“可是人家也不愿意来啊。”
导演的火气堆积在胸口，不上不下，被怼得无话可说，虽然是实话，但也不能这么说吧，在娱乐圈这么个人精扎堆的地方，耿如母亲这经纪人也算是另类，她女儿的前途迟早败在她手上。
可是胖女人还没有看清局势，反而凑得更近了，“只是同时拍两部而已，总比拍不成好吧，现在武侠电影都没什么人看了。”
火气冲上了头，导演感觉自己今天要被气炸在这里了，正想开口骂人的时候，大门外终于再次传来脚步声。
一只手推开了大门。
纤细，修长，充满力量，一看就是握剑的好苗子，导演甚至都想出来应该用什么颜色的剑柄更衬这光线了。
桑缇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衣服，但依旧简单利落，黑色衬衣配长裤，头发也是随意扎起，气质却和之前的直播截然不同，在海选直播时，桑缇整个人对外都透着一股倦怠与厌世，散漫，对一切都不在意，现在却全都转化了冷漠与愤怒，就像一柄随时可以出鞘的剑。
桑缇确实处于愤怒状态，整个人还沉浸在看见傅晋尧的后遗症中，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骂得还不够狠，心里头正在对刚刚的争执进行复盘。
等到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桑缇才猛地抬起头。
哦，到地方了。
一屋子不认识的人，所以她干脆站在原地等着人过来自我介绍。
“有点眼熟啊？”胖女人小声嘀咕，她还以为导演找不到演员呢，结果这个人看上去比如如更好看，明明也没有化妆，整个人却像在发光，或许是因为站在门口被外面的光照耀着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的。
胖女人在心里笃定，然后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啊，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导演跟前，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开口道，“导演，这人演技不行吧，我家如如同时拍两部也比她演得好。”
虽然在外貌上稍微逊色，但完全可以在演技上找补回来。
胖女人又有了自信。
导演已经懒得再和她废话，直接上手，将这人推了出去，胖女人不服，仍旧大声嚷嚷着，“不是，她确实不会演戏，我又没说错什么……”
大门关上。
导演转头看了看桑缇，脸上挡不住的欣赏。
就是这种感觉！
感觉剧本中的女主直接从文字转变成为了人，演技差没关系，演自己总能做到吧！
“那个，”桑缇小声开口。
“别出声，让我看看还差点什么，我觉得白色的服装应该最衬你，黑色的剑，轻点脚尖，在一众绿色竹叶中跃起，干脆洒脱，眼中却又化不掉的迷茫。”
“等下。”桑缇看着导演已经开始想象以后的事情了，立刻出声打断，“那个，我确实不会演戏，我这次过来，是因为你说没有差演员，只是不会引导的导演。”
导演自信满满，角色真人都站在面前了，还有什么不会演的？“你体会过伤心吗？试试调整到悲伤状态。”
桑缇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
“开心呢？”
桑缇将眉毛舒展开，试探性扬起嘴。
导演的声音已经微弱下去了，“平静呢？”
桑缇将眉毛和嘴角都放平到本来的位置。
导演的笑容僵在脸上，糟糕！果然遇见个棘手的难题了，但没关系，冲着这份气质，他也要勇于挑战难题。
不就是引导情绪教演戏吗？能有多难？
半小时后，导演筋疲力竭坐回了椅子上，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面对镜头就不知道五官应该放在哪里了？不是眉毛乱飞就是眼睛乱瞟，就连最初的平静中透着愤怒气质也全部消失，转而变成了面无表情。
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还是操控线断了木偶。
导演开始怀疑人生，兼带着怀疑自己的能力，难道自己的教学水平这么差？
但是他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好苗子，因此只能试探性开口，“你会用剑吗？要不握着剑试试？”
毕竟之前的选角直播中，桑缇的气质也是在握剑后忽然有了质变。
然而一把普通的剑怎么可能让人忽然学会演戏？这又不是什么神器！
桑缇将剑从左手扔到右手，重量倒是不错，适合砍人。
她之前的奖励被收了回去，因此现在对于剑术一窍不通，如果猎豹剑法还在，自己倒是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桑缇忽然有了主意。
她不是有系统吗？虽然只是一个智障且落后充满怨气的咒灵，但里面却储存着妖族多年来的心血。
桑缇抬起头，“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对手来试戏，让他朝我进攻。”
“是吗？”导演疑惑，随手拽来武术导演，虽然只是一个小成本文艺片，但是他却靠着自己的人脉拉来了业界中知名武指，就是为了更好还原打斗场面。
武指是个中年男人，一身腱子肉，全程在旁边围观，此刻有一种透心凉的悲伤，终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还是要让这些烂演技的流量占据屏幕，连剑提不稳的人要怎么演出气势来了呢？当年武术电影的辉煌确实一去不复返了。
武指疲惫地提剑，疲惫地上前，疲惫地准备进攻，然后就看见剑光一闪，桑缇的手快到形成了一道残影，绕开自己的剑，直击胸口而来。
武指立马来了精神，打算发出五成的功力来联手。
不就是一个瘦弱，风吹就倒的小姑娘吗？
——啪。
武指倒在了地上，五成功力没有来得及发挥出来，一百六十斤的体重倒是结结实实摔了出来。
他举起手，“再来一次，刚刚没有准备好。”
——啪。
这一次更快，十秒钟左右，武指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导演蹭地站了起来，脸上的倦怠一扫而空，眼睛如同灯泡发出摄人的光芒，像是想将桑缇立刻拽到拍摄现场去。
“如果你没意见，我们的合同立刻就定下来。”
“那个，我的演技……”桑缇还在犹豫，系统的声音尚未完全消散，仍旧在上蹿下跳。
【检测到攻击对象，进入被动防御模式，攻击！】
【滴滴滴滴！趁他病要他命！怎么不继续攻击了？】
【心软是妖族最大的缺点，特训空间开启，点击确认后即可进入。】
“没事，我卖房子给你请演技老师。”导演一脸真诚，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合乎心意的角色，完全不需要改动，简直是从书中走下来。
不会演戏又怎么了？
桑缇演不好这个角色一定是自己能力不够！怎么能是她演技不好？